外面天气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很昏暗，昏昏沉沉的，给这场葬礼又增添了无形的压抑感。
深知墨羡的心情可能暂时接待不了宾客，别看墨羡虽然全程没有掉眼泪，但他们知道墨羡这是被伤心冲昏了神智，根本分不清楚幻想和现实。
她可能以为钱校长还活着，这场葬礼只是虚实的吧？
“羡丫头啊……”
安老原本想安抚墨羡几句，钱校长的去世让谁都受不了，更何况是墨羡？
但目光触及墨羡无神的双眼时，刚到嘴边的话却又咽了回去，话锋猛然一转。
“心情不好就去喝点酒吧，安爷爷手底下正好开了一家酒馆，不嫌弃就和小辞一起去给安爷爷撑撑场子？”
墨羡酒量是差，但这也是墨羡唯一一个可以宣泄情绪的方法，借酒消愁，简单粗暴。
总不能让她去飙车吧？
安老话音刚落，就见墨羡轻笑一声，低头吸了一口气。
“让我去撑场子？安爷爷您也放的下心？不怕我把您场子砸了？”
墨羡半开玩笑的喝了一口茶，周围的宾客早已在墨羡的面前留下随礼，白色的信封，里面装着数额不大的银行卡和现金。
还记得上一次……墨羡面前放着的是红色的。
这些钱，墨羡准备一半以钱校长的名义捐给福利院，一半全部换成冥币烧给钱校长。
钱校长之前说过，钱在任何时候都好使，不管是在地下还是在人间。
他和外婆一样，只不过外婆想用钱来购买柴米油盐。
“你是那种无缘无故就砸场子的人吗？
好了，酒馆周围都是小吃街，好好去放松一下，什么事情都别想，这些东西都交给我安排吧，我知道你想怎么分配。”
“你若是不信我……”
安老知道墨羡的性子，虽然之前都是捐给福利院，但这次的情况……不用猜都知道，墨羡是想把这些都折合成冥币烧给老钱……
这老家伙可真是会挑人……这么孝顺耳朵孩子可不多见呐……
只不过安老的话还没说完，墨羡便打断。
“我信，有劳安爷爷了，改天我请吃饭……”
墨羡的声音无力中带着尊敬，眉心好似飘着一层厚重的忧愁。
她一直觉得自己是最没教养的那一个，脏话一直挂在嘴边，穿着不男不女，不是打架就是办案。
但无意间，面对真正对自己好的，自己却好像很有教养。
真是矛盾。
安老见此，也不好多说什么，现在还是让墨羡自己冷静一下吧。
“好！那我到时候可得吃好的啊？行了！小辞啊，时间也不早了，你和羡丫头现在就去吧？晚上早点回去，墨家那几个娃娃就暂时不去吧……”
身后正打算一起去额墨宴等人一下顿住，但也无奈，安老的意思他们知道，妹妹心情不好，这对她的打击不是一般大。
现在也只能将墨羡交给温辞了。
瞬间，五个人将此重任交给了温辞。
安老并没有待太长时间，简单交代两句，便出了殡仪馆。
这让人浮躁的雨季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不知道过了多久。
整个殡仪馆只剩下了方家几人和南宫灵的家人。
还有安乔等人。
刚才安老的话还在几人耳畔回荡，可虽然他们知道是什么意思，但墨羡现在的状态，就好像被抽了魂魄的木偶。
黯淡无光的视线一直停留在那黑白遗像上。
浑身无力的靠在冰冷的靠椅上，黑色大衣垂在地上，她六神无主，麻木不仁……
脸上血色并不算太明显，但好在是有的。
一双清眸干涩难耐，眼尾泛着深深的红色，原本湿润的唇瓣在此刻早已变得发干，微微翘起的死皮清晰可见。
就这样，她还是铭记任老的话。
“妹妹……”
墨子言什么时候见过墨羡这么伤心过，一下子变得手足无措，根本不知道怎么安慰，他们虽然名义上是亲生兄妹。
但实际上却和普通朋友无异，能力上，他们被墨羡甩了不知道多少条街 ，甚至可能是银河系。
感情上……没话说，他们没有从小到大的感情加持，连温辞都比不了……
“我没事，你们先回去吧，我和温辞出去转转，晚上就回去。”
墨羡干哑的声音响起，说完便站起身，抱了一下站在旁边忧心忡忡的方芸……
便疾步走了出去……
背影孤漠沉重……
方芸在墨羡离开之后再也忍不住了，掩面流泪。
她知道刚才墨羡为什么要抱她，她是害怕她有一天也离开墨羡……
一旁的墨宸见此沉默的给方芸递上纸巾。
直到现在他们才知道他们在墨羡心中是什么位置。
按照排名，墨羡小时候的福利院院长，收养过她的外婆，并肩作战的小圆占第一。
宋野，安乔，南宫灵这些和墨羡认识很长时间的排在第二。
安老，蒋澄，严校长这些老一辈人，把墨羡当成亲孙女一样的，第三。
而他们这些虽然有着血缘关系，但没有实际感情，亲情的亲人，倒数。
这就是他们的位置。
——
出了门的墨羡，站在台阶上，抬头看着乌云压压的天气。
身后追出来的温辞见墨羡步伐顿住，便抬步来到墨羡身侧，和她一起抬头看着天空。
这几天的天气很是不稳定，时而晴天，时而暴雨，和墨羡的心情一样。
“想去喝酒还是去转转？”
温辞担心墨羡被风吹到，便将大衣解了开来披在了她的肩膀上。
温润的声音和身上的温暖同时而来，这才让墨羡感觉到她身处的是现实。
但这个现实怎么这么像一场梦呢？
“喝酒吧……温辞，你说老天是不是在耍我？”
墨羡毫无情绪的双眸看着天气，居然比这让人心情沉闷的还要凄凉。
嗓音干涩的好像一阵风就可以吹走。
温辞侧眸看着墨羡，良久才收回实现，看向天空。
“不是啊……之前钱校长不是说，有时候很喜欢雨季吗？
他喜欢听雨的声音，喜欢看极速飘过的云，他说这很像他收藏的那副画卷。”
“你说，老天是不是早就知道了他的结局，所以在这几天，天气一直都是阴沉沉的呢？”
温辞的话让墨羡无神的眸中很快多了一丝光亮。
温辞又道。
“羡羡既然是任老所说的天命之子，那你说的话，老天一定能听到，要不要试试？”
墨羡闻言轻笑出声，她厌恶这个所谓的天命之子，这让她感到很痛苦。
但还是缓缓抬头看天，不抱希望。
“老天爷啊，您如果安顿好了钱校长，那就赶快让这该死的乌云散开吧。”
“我想看看太阳。”
墨羡说完，天空还是没有任何变动，乌云还是待在原地。
“看吧，老天爷没听到。”
墨羡呵呵笑出声，笑意不达眼底，给人一种苍白的无力感。
“走吧，喝酒去！”
墨羡故作没事，双手揣兜，几步下了楼梯，开门上车。
温辞看着墨羡远去的背影，黑眸望了天空一眼。
也下了楼梯。
回到车上，墨羡靠在副驾驶的窗户边，视线放松不知道在看着什么。
突然。
她感觉好像有一束光照在了她的头顶。
墨羡起初还不敢相信，好几次闭了眸子。
终于，她还是抬头了。
眼前的景象让她一时间不知道该哭还是该放肆的大笑一场。
不远处的天上，厚重的乌云从中间破开。
橙黄色的阳光不偏不倚的照在了墨羡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