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轩苦笑了一下说：“我们呆在无回岭，是因为无路可去。若能像正常人一样生活，谁愿意在山上当土匪？”
石澈接话道：“是啊，这多亏了少夫人。否则，我们兄弟恐怕只能永远待在山上了。”
夜危云说：“我们自然是乐意你们一道去南州。但南州是蛮夷之地，穷山恶水，百姓生活很艰苦。你们脸上的红斑好了，完全可以留在当地。”
石轩豪爽地笑了。
“我们三兄弟商量过了。南州的确没有这边水土丰饶，但凭我们三兄弟的身手，耕田狩猎，总能活得下去。我们主要是佩服小侯爷和少夫人的为人和才华，心甘情愿追随你们。”
“我们只是流放的囚犯，”夜危云神色有些黯然，“到了南州，还不知道会被发配到什么地方去。你们不必跟着我们，若有心，将来得闲了来看看我们便好。”
石烈性子比较急，闻言焦躁地说：“什么囚犯不囚犯？靖西侯府为国为民，我们大伙儿都是知道的，你们肯定是被冤枉的。我们呆在这劳什子的地方干什么？这里的人个个看不起我们，把我们当恶魔，留在这儿憋气。还不如去南州，活得痛快。”
石澈猛点头，赞同他的话。
石轩笑道：“我二弟说话直爽，不过确实是这个理。我们不想呆在这儿，想去南州。不管你们愿不愿意，反正南州我们是去定了。”
大路朝天，他们乐意走这条道，谁管得着？
颜若璃和夜危云知道他们心意已定，便不再劝阻。
说实话，有他们一道去南州，绝对是好事。
石氏三兄弟见他们默许了，兴高采烈把山寨所有人都聚集到一起。
石轩站在众人前方，朗声说：“从今日起，我们三兄弟决定下山，追随小侯爷和少夫人去南州。你们如果愿意，可以跟我们一起去。不愿去的，我们发给遣散费，大伙儿好和好散。”
底下众人议论纷纷，讨论未来的去向。
半个时辰后，所有人终于全都做出了决定。
一小部分人，约摸有二十来人，决定跟随石氏三兄弟去南州。
其余的人，将近百人，决定留在原地。
他们都是本地人，有的是因为脸上的红斑，有的是因为被逼无奈，到山上落草。
如果能在本地活得下去，他们不太愿意冒险去南州。
谁都知道，南州可不是什么好地方，听说那里的百姓过得异常艰苦，很多人连饭都吃不饱。
石氏三兄弟没有勉强，说话算话，当场给每人发了一百两银子的遣散费。
这些人拿了银子，欢天喜地下山去了。
一百两银子，足够他们在山下盖几间简单的房子，再买几亩地，或者做点小本生意。
这日子就过得下去了。
下山之前，石氏三兄弟让他们发誓，关于山上的事，尤其是夜家几人的情况，谁也不许说出去。
所有人都发了毒誓，保证绝不多言。
这些人上山时，均由石轩亲自考验过，相信他们的为人。
处理完山寨之事，石轩让人收拾了东西，准备下山。
见楚安赶着牛车过来，石轩侧目看向尤勇。
“小侯爷夫妇身份多尊贵，这牛车也配？起码得坐马车吧？”
尤勇很无语。
以前再怎么尊贵，他们现在也是阶下囚，坐牛车已经是看在楚家的面子上，以及对老天爷的敬畏上了。
当然，他可不敢这么说，那石轩的眼神分明在说，你要是不肯答应，老子宰了你这狗官差。
奇怪，前两天他怎么会跟这狗土匪一起喝酒，还称兄道弟？
玩官匪一家亲？
丢脸啊。
尤勇脑子里纷纷纭纭，口中却说：“那不是离国都近吗，总得避讳着点。现在离国都够远了，小侯爷一家自然是应该坐马车。”
石轩满意地移开目光，吩咐人赶马车来。
很快，便有一个手下赶了辆马车过来。
颜若璃见那马车很眼熟，不禁掀开窗帘朝里面望了望。
看清里面的布置，她不禁问：“石大哥，你们这辆马车是怎么来的？”
楚安也看见了马车，惊呼道：“这不是三公子的马车吗？三公子人呢？你们把他怎么了？”
“三公子？我们没遇见什么三公子啊？”石澈眼神迷惑说。
石轩解释说：“前几天，有一队商队路过，我们下去找他们借点钱花。那些人倒也识趣，双手把银子奉上。我们见这辆马车空着，外表看着一般，内里陈设却很奢华，想着我们山寨缺辆马车，就扣下了。至于你们说的三公子，我们真没看见。”
石烈说：“我们三兄弟虽然是土匪，但从来言而有信。我们要是见过那什么三公子，肯定不会隐瞒。”
楚安放下心来：“三公子最聪颖，他一定是听说有土匪，就没乘坐马车。很有可能，他没跟商队一起，而是另外带了几个人，扮作普通路人经过了。”
石澈回忆着说：“那天确实有另一拨人路过。探子回报说他们穿着朴素，不像有钱人的模样，我们就没去打劫。呵，是没去找他们要买路钱。”
颜若璃啼笑皆非，这叫什么？冤家路窄？无巧不成书？
她拍拍马车说：“好吧，我们就坐这辆马车。正好要经过凤溪城，到时候把马车还给三公子。”
等到了凤溪城，她另外买辆马车代步。
马车很宽敞，夜家五人坐在马车上，绰绰有余。
夜绯染欣喜地看着马车，仿佛间，她又变回了那个尊贵的侯府千金。
“嫂子，我们是不是可以穿上漂亮的衣服啦？”
颜若璃笑着摇摇头。
“低调点好。”
她倒觉得，这布衣穿着挺舒服的，颜色也柔和，赏心悦目，未必不如精致的绸缎衣服。
高柳儿望着车后步行的高家人，心情复杂。
如果没有颜若璃收留她，她现在也是他们当中的一员。
不，她会比他们更惨。吃不饱，手臂未必能治好。
她哪里想得到，会有这么一天，她坐在高高的马车上，俯视那些欺压她，瞧不起她的高家人。
石氏三兄弟骑着高头大马在前方开道，尤勇带着一众官差殿后。
尤勇望着前方马蹄扬起的轻尘，在心里吐槽，到底谁才是官差？他怎么觉得自己像个小跟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