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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道长从宽大的袖子里拿出一个烟斗。

烟斗通体呈现一种白偏黄的颜色,打磨的十分光滑,斗部的位置是一只小巧的,被掏空了的骷髅头。

他拿出那两张写着钱萍萍母子八字的纸,默念了几句口诀,团成小团塞到烟斗中,点燃后,对着烟嘴深深吸了口气。

薄薄的纸张被点燃,火苗短暂地跳动几下后,烟斗里只余下灰黑色的灰烬。

朱道长对着空气呼出一口气,仿佛吐出一口烟灰色的雾。

那雾竟像活的一般,在他们头上打了个旋儿,直奔村子东边而去。

赵磊看得一愣一愣地,还不忘拍马屁:

“道长好神通啊!”

“跟上它!”

朱道长一声令下,三人紧紧跟着那缕烟而去。

到了村东边一户人家门口,烟灰色的雾盘旋在门前不动了。

朱道长神情严肃,因为他们又回到了赵磊家附近。

准确地说,是赵磊家的隔壁。

“道长,那傻娘们怎么会带着孩子跑到王翠花家来了?”赵磊问。

朱道长也不太清楚,“或许,是来串门?”

可钱萍萍还有那个心思?

那她也太心大了。

“管她的,正好我们也要带走镇山鼓,这下省得两头跑了,直接一窝端,省事。”程程瞅着倒是挺高兴。

“先把钱萍萍母子带走,程程你稍后返回来拿鼓,别闹出太大的动静,去敲门。”

程程心里觉得麻烦,又不敢说不,不情不愿地去敲门。

“谁啊?”王翠花的声音从门后传来。

“啊,王家小妹妹,是我啊,程程,朱道长的徒弟,钱萍萍在你家吗?我们是来找她一起回省城的,白天说好的。”

“不在啊,可能回她娘家了吧,你们赶紧走吧。”

程程回头看朱道长。

朱道长则是看了一眼飘在头上的烟灰色的雾,那雾像是感应到什么,又往高处飞了飞,瞧着是能俯瞰到院内情况的角度,然后上下晃了晃,好像人点头一般。

朱道长一看,就知道王翠花在撒谎,而那钱萍萍多半是反悔了。

他笑中带着冷意,声音不大,穿透力却很强,院里屋内的人听得一清二楚:

“钱姑娘,既然明明就在院内,为何又叫你的朋友撒谎呢?你是忘记了老夫的话,不想救你儿子了是吗?世上居然有你这种狠心的母亲。”

“老夫拼着损失寿元的代价,要救令郎,你不知恩图报便也罢了,怎还出尔反尔,戏耍老夫,你就是这么对待你儿子的贵人和救命恩人的,不太合适吧?”

话音刚落,院中传来一声轻笑,紧接着那笑声愈来愈响,带着满满地嘲讽。

有人轻启朱唇,似是轻轻吹了一口气,那悬于上空的烟灰色烟雾顷刻消散。

那声音还带着尚未褪去的笑意,十分悦耳,只是说出的话却毫无温度,带着明显的厌恶:

“我以为圣元教当初已经灭教了,想不到今儿还能见到这么下三滥的东西,还真是祸害遗千年呢。”

朱道长微微讶异,他认识这个声音,是白日里那个皇家萨满传人旁边的丫头,长得倒是挺漂亮,只是嘴巴厉害的很。

他沉声说道:

“姑娘是什么意思?”

那声音继续道:

“当初阿克墩被首领看中,跟随他四处征战,吞并其他部落,随着部落渐渐壮大,部落中的各种萨满、祭司也多了起来,他们嫉妒阿克墩的地位和首领赏赐的钱财,想要取而代之,几次陷害阿克墩不成,便叛出部落,”

“这些部落的萨满和祭司来自天南地北,他们有的会道术以及一些旁门左道的功夫,就把这些融合在了一块,自称‘圣元教’,号称他们是万派之宗圣,最大的特点就是使用邪法,帮人害人,来获取高额的报酬,阿克墩听说后,曾带人围剿过圣元教,从此圣元教在东北销声匿迹,而圣元教的众多邪法里,追灵烟斗就是其中一样。”

“追灵烟斗,产妇怀胎七月时,生剖之,取腹中胎儿,倒挂于乱葬岗附近的山坳风口处,待胎儿死亡,自然风干,去皮,取其头颅,配以秘法,制成烟斗,将所寻之人的八字写于纸上,于烟斗中燃之,只要所寻之人在一定范围内,即可找到对方的位置。”

“刚刚那烟雾,就是你用追灵烟斗所致,你一个道士,不拿拂尘不打稽首,手持念珠手串,上刻萨满文,又用此造孽的东西,你还在装什么要救人性命的大善人呢?要真是除魔卫道的正派人士,那你现在就可以去死了啊。”

朱道长不怒反笑,笑声阴冷:

“想不到如今还有人能记得我圣元教,他个虚有其表的皇家萨满都还没绝种,我圣元教又凭什么灭教?”

姑娘冷笑:

“你倒还真是个心狠手辣,畜生不如,鬼话连篇,厚颜无耻的人才呢。”

朱道长哈哈大笑:

“姑娘真是过奖了,本以为只是个漂亮的小丫头,没想到还挺有见识,可是小姑娘啊,有时候知道的多,可并不代表你就有能力嚣张和狂妄,除了逞逞口舌之快并没什么用,人,终究还是要凭实力的。”

“既然你知道老夫是圣元教的人,老夫也就不遮掩了,识相地快快开门,把钱萍萍母子和镇山鼓都交出来,你也要跟我们走,老夫可以考虑饶你的朋友们和她的家人一命,不然等到老夫亲自进去,那就是另一个场面了。”

里面的姑娘打了个哈欠,挑衅道:

“我要是不呢?”

朱道长瞬间沉下了脸:

“那就是你们自己找死,怪不得我了。”

他冲程程一使眼色,程程早就等的不耐烦了,一脚踹向王翠花家的铁门。

那铁门瞬间四分五裂,也让他们看清了院子里的情形。

殷子荼端坐于院中正房前,翘着二郎腿,手里端着个大铁磁杯子,有一搭没一搭地喝着茶,连头都没抬。

她身后一左一右站着江无忧和王翠花,仿佛左右护法。

而屋内,刘凤兰、钱萍萍的婆婆,还有抱着孩子的钱萍萍,三个大脑袋外加一个小脑袋,在窗前趴得整整齐齐地,一脸担忧地望着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