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大早，姜兮月就醒了过来。
烧已经退了，但她的喉咙干涩，浑身都没有了力气，所以干脆躺在床上休息，却恰好听见门外几个丫鬟的声音。
先是小琳委屈地说道：“方才我出门采买，听见外面都传遍了小姐不能生育的事情……明明昨日大夫说的是有可能，怎么今日就成了小姐一定不能了呢？”
“‘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反正小姐究竟能否生育可不是几句谣言就可以决定的。”似雪率先说道。
“可是若是小姐被坐实了这件事，对她的婚事是有极大的影响的，那些些王公贵族，怎么可能会容许一个无法生育的女子成为他们的当家主母呢?”秋月弱弱道。
“秋月说的对，我们必须得为小姐做一些事情，不能任由这个谣言这么传播下去！”夏荷语气坚定。
最后，一直没有说话的春天才开口道：“这个谣言对小姐的名声的确不太好，对小姐的婚事一定有所影响，特别是在这皇子们选妃的时期……但是，你们怎么就知道小姐一定就想嫁给王公贵族呢？或许，小姐可以借着这个谣言，躲过今年的赐婚也未尝不可。”
“但是……小姐迟早是要成亲的，若是一直任由这样的流言散播下去，岂不是只能成为妾室？我觉得……宁愿做穷人家的正妻，也不能当妾，否则……”夏荷说了一半没有再开口。
“但凭小姐的身份也不会嫁给普通人家……”
“好了，都不说这些了，先让小姐好好休息，等小姐醒了，再问问她。”最后，还是春天结束了几个丫鬟的对话。
其实，几个丫鬟的声音已经压得很低，但姜兮月不知为何，却听得清清楚楚。
几人的话也令她再一次思考了自己目前的境遇。
不用想，这流言她也知道是谁传出去的。
自己的身体能不能生孩子，她比谁都清楚，为了败坏她的名声，这些人简直无所不用其极。
虽然她并不想找一个为了结婚的人而结婚，但是按照这里的规矩，不是今年就是明年，她是一定会与人订婚的。
姜兮月一想到这个就头痛，在这个时代，怎么会有和现代一样的自由恋爱并且又修成正果的事呢？
大概率，她的婚姻根本由不得她做主。
不过，姜兮月还是想争取一下，不是一定要嫁给某个人，而是想办法让自己一定不嫁给那些不顺眼的人，比如六皇子姬昌……
“小琳。”姜兮月开口呼唤。
小琳听见她的声音，急忙推门而入，问道：“小姐，您醒了？身体好些了吗？想吃点什么？”
其它几个丫鬟也都走了进来。
“好多了，清淡一些即可。”
“好，奴婢马上吩咐小厨房给您做。”小琳说完就快步出了门。
“小姐，您今日起得这般早，是不是都听见我们刚才……”春天看着姜兮月有些心虚地问道。
“嗯，听见了。”姜兮月承认。
“小姐，我们……”春天想解释，却没想到，姜兮月真诚地说道：“你们说的都有道理，也都是为我考虑，谢谢你们。”
“小姐，你不怪罪我们私下讨论您的事情吗？”似雪好奇道。
姜兮月看向四人，也反问道：“你们也跟了我这么多天，我是什么样的人，你们也了解了一些，现在还问我这个问题，是在怀疑我的为人吗？”
“不，当然不是，若是小姐是那般心胸狭窄的人，我们也不敢说那些话……”似雪又大大咧咧说道。
姜兮月被她的话逗笑了，调侃道：“似雪的意思就是我若是与你们计较，就是心胸狭窄之人喽？”
“不，不是……小姐……”似雪慌忙解释。
其它几个丫鬟见她这样，都轻笑了起来。
“刚才你们的话我都听见了，关于我不能生育的事情，既然他们愿意传就传去吧，左右不过谣言而已，我能嫁给什么样的人，可不是单凭能否生孩子就决定的。”
“你们几个也莫要生气，做好自己的事情，这件事我自有办法。”
姜兮月说完这些话，便觉得有些疲累，便开口道：“你们都忙去吧，我再休息一会儿。”
“是。”丫鬟们退出了房间。
就这样，姜兮月又睡了一个时辰，等再次醒过来，就看见小琳送来了早餐，姜兮月吃完后，又在紫御中找到了治疗感冒的药，吃完又睡了过去。
等到下午再次醒来的时候，身上出了一身汗，精神也清明多了，正准备叫小琳进来再给她准备点吃的，就听见了小琳的敲门声。
“小姐，您醒了吗？”
“进来吧。”
小琳进来看见姜兮月较之前好了很多，眼里藏不住的高兴，“小姐，您的病……”
“好的差不多了。”
“太好了！奴婢就知道小姐身体最好了！”
“有事儿吗？”
“呀，奴婢差点忘记了，今日上午六皇子殿下、护国公府、魏小公子他们听说您生病了，都送来了一些补品，就连宫里的皇上、皇后娘娘还有丽妃娘娘也都派人送来了东西，就堆在咱们院子的小库房呢。”
“春天姐姐说，这些都是送给小姐你的东西，不应该放到宫中的库房里面去。”
小琳一边说一边观察这姜兮月的表情，她还是害怕这样做会给小姐带来麻烦。
这个春天，简直太了解她了！干得好！
姜兮月开口道：“你觉得是不是应该放在咱们院子呢？”
“奴婢，奴婢是害怕老爷知道后不高兴……好不容易这一段时间他对小姐好了一些，若是因为这样又……”
这个傻孩子，到现在还相信渣爹呢。
“小琳，你觉得我爹十来年都那般对我，对，还是不对？”
“老爷对小姐不管不顾，任由夫人和其它小姐下人们欺负您，的确不对，但是……他是您的父亲……”
姜兮月听见这话就火大，是父亲所以不能违背他的话吗？就应该原谅他之前的所做作为吗？
“你是不是想说‘因为他是我爹，他再不对，我也不能不敬’？”
“所谓‘伦常朝纲，春秋大义’，就是说：作为孩子必须绝对服从于父亲。但，你觉得这句话就是对的吗？”
“换个问法，若是你父亲让你去杀人，你就去吗？若是你父亲让你去谋反，你也去吗？”
“所以，这只是一种基本的礼仪要求，并不是说因为他是我爹，所以我就应该听从他的一切，他做得不对的地方，我这个做女儿的也应该及时提醒纠正，要不怎么古人常说‘大义灭亲’呢？”
“没有人是永远正确的，我作为你们的小姐，也是一样，总会有犯错的时候，你们作为丫鬟，若是认为我说的做得不对，也可以和我说，就如刚才你说的一样。”
“但同样的，我爹难道就永远不会错吗？他若做得就不对，我也要遵照执行吗？”
姜兮月噼里啪啦说了一堆，听的小琳是一愣一愣的，这些话已经超出了她的认知，以前只是知道‘父为子纲’这样的话，但她从没想过对错，此时惊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姜兮月却没有说完，她休息了一会儿，认真而决绝地看着小琳道：
“就是因为他是我父亲，所以他眼睁睁看着我被人欺负，被人虐待，从不施以援手，甚至助纣为虐！所以，我这辈子都绝不原谅他！”无论他是不是原主亲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