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采的。”姜若心如堕深渊。
张笙的神情落在他眼里,好像在说,李塬没救了。
“我问的是哪采的!?”张笙怒火明显。
姜若一直紧绷的心神好像瞬间被撕裂,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滚,声音颤抖,“在一棵长满红果的树下,通体新绿,巴掌大,我煎了给他喝下去,他吐了血就这样了。”
姜若没想哭,但哭起来怎么都收不住,像个无措的孩子。
张笙让英姑取了针来,他要给李塬施针。
好几次受姜若影响,张笙怒声道:“滚出去。”
姜若立马咬住唇,止了声,不敢再发出一点声音。
他屏气凝神地看着张笙下针。
半个时辰后,张笙施完针,看站在角落里,石像一般望着李塬的姜若。
张笙站起来,抖了抖衣袍。
姜若盯紧他,想问,但又不敢,舌尖顶着牙齿,小心地看着他。
张笙一看他这没出息的样子就生气,“死不了。”
姜若眼里瞬间有了神采,“真的!”
张笙走到他面前,“哪有那么容易就死的,这些年受我那么多毒药喂养,他早已百毒不侵了。”
姜若垂下眼,走过去,自己给李塬把了脉才放心,脉象平稳多了。
他看着昏睡中的李塬,心疼地摸了摸他的额头,又摸了摸他的脸,他蹲下来,脸贴着李塬的被子,吸了吸鼻子。
万幸,他没事。
张笙冷哼了一声,这两人一月两次,每次都弄地跟生离死别似的,他看着都烦。
他出了营帐,抬头望着上方的天空,忽然,头晕了一瞬。
“先生!”英姑紧张地扶住他。
张笙摆了摆手,神色是从未有过的凝重。
居然,真的解开了。
他曾以为自己的毒天下无解,没想到真的解开了。
……
夜里,李塬发起烧来,全身烧地通红,张笙被从床上拖起来时,怒气冲冲地给李塬开药。
为了折磨姜若,本来一次剂量就可以煎完的药,他让他分了五次煎。
第二日,李塬短暂地醒了会儿,还没说上一句话又沉沉睡去了。
他反复发烧,到第三日,姜若给他擦拭身体的时候,发现他身上的血痕变淡了。
姜若在他的病床前熬了三天,看着他的症状日日减轻,他兴奋地丝毫不知疲倦,寸步不离地守着他。
张笙倒是每日来地勤,看着李塬情况好转,他详细地记录着李塬的所有症状。
第四日清晨,日光从一方狭窄的窗口照射进来,一缕落在李塬眼皮上。
他眨了眨眼眸,醒来。
感觉自己身边压了重物,他看过去。
姜若趴在他手边,似乎睡着了。
他缓慢地伸手,想摸一摸他柔软的发丝。
忽然,姜若捂着额角坐起身来。
李塬紧张地把手放下去,看着姜若。
姜若也看着他,他闭眼,又睁开,李塬醒着,重复了一次,他还是醒着。
“你醒了。”姜若附身,欣喜地抱住李塬,终于醒了!
李塬的手终究还是轻轻地落在了他头上。
姜若的眼泪落在他胸口,“我还以为那药有问题。”
李塬另一只手落在他肩上,抱着他,整个人好像被一种轻盈而和缓的力量填满了。
他放低了声音,轻声哄着人,“我这不是好了吗?”
姜若抬起头,眼睫上挂着泪滴。
“我终于把你的毒解开了,以后你每月再不用受苦了。”
他说着话,又笑了。
李塬抬手,姜若眼泪摔落在他掌心。
他握了拳,掌心一片濡湿,好像握住了全世界。
“我知道,你辛苦了。”李塬将人拉下,压在胸口,揉了揉他的脊背。
“姜若,我真高兴。”以后他就能一直陪着自己了。
一直一直,长长久久。
“我也高兴。”姜若耳里是他强劲而有力的心跳声。
就像李塬的生命力一般。
……
七瓶寨议会厅里,李明达坐在主座上,左一声叹气右一声叹气,越听越惆怅。
下方的人谈论半天也没个结果。
“我早说什么来着?早点追随,等他以后称帝,我们也算是功臣,领不领得到功我不敢说,把我们以前在山下犯的事平了应该没问题。”
“你说地轻松,那是干什么,是造反!有几个造反失败了能有好下场的,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磨磨蹭蹭,婆婆妈妈,前怕狼后怕虎,都照你这么想,七瓶寨以后能有什么指望?”
“你还想要什么指望,我们在山上,日日有肉吃有酒喝,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孩子们学功夫的学功夫,读书的读书,女人们都是自愿跟着我们的 ,说一句我们七瓶寨是桃花源记也不为过!”
“可我们终究是土匪!以后我们的孩子若是想下山,做过土匪,我们还能去除了七瓶寨以外的地方吗?读书的孩子若是想考取功名,朝廷会接纳他们吗?我们都是由于各种原因被迫上山的,但孩子们有什么错,他们生来就是土匪,你们为他们想过没有?”
一翻话,众人都沉默了。
“大当家,你拿个主意吧。”
大家都纷纷看向李明达,等着他定夺。
李明达长叹一口气,“去吧,七瓶寨去投靠李塬,为他出一份力,也为我们七瓶寨的子子孙孙们谋划一个前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