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家伙浇完水，还想走过去抱抱树干，弄得一身土。
来时好好的，回去变成小泥人了，没带换洗衣裳，只能给他擦擦手脸。
弄完之后，小阿檀说喜欢叔叔家的菜。
贺宣就让小兰提前准备了晚饭，留两人吃顿饭再走。
饭后，谢端也没有多留，直接跟着阿檀回府。
玩了一下午，贺宣还有些舍不得这个小家伙，乖巧聪明，可爱的不行。
回到书房，贺宣想了想，自己还是缺人手。
在京城想知道点消息，都要花费不少精力去打听，比不得本地消息灵通的。
这个短板，目前还没有想好办法补足，家里这些人手，干活还行，让他们打听出陆先生的情况，怕是费劲了。
只能自己书信一封，让小竹送去吴大人家，问问情况。
为何询问吴大人？
因为他是翰林院的，总归是一个体系，多多少少知道些。
确定好方法，写好书信，交给小竹，让他明日去吴大人家一趟。
去的时候，到书铺买些上好的纸墨，送给吴大人。
这类东西，不管是自用，还是送人，都很方便。
除了找吴大人询问，贺宣自己也主动了一把。
给陆先生送些吃食，再借本算术方面的书，问上几个问题，从交往中了解先生的性情。
毕竟打听来的情况，只能作为参考，具体要不要拜师，还是要看两人能否相处的来。
在书院的第三天，小竹又送了吃食过来。
贺宣习以为常的打开食盒，里面压着一封信，是小竹的笔迹。
不过内容很多都是三哥的口吻。
谢端知道了有人跟自己眼光一样好，怎么能不了解下！
是谁看中小四，想收徒。
回府之后，让谢泰等人暗中打听，白鹿洞书院新来的陆先生。
等了两日才有结果，得知陆先生的情报后，去椿树胡同。
贺宣等到下午才有时间看这封信。
信里写着小竹从吴大人那里打听到的不多，只知道陆先生原来也是科举出身，不过十来年前辞官了。
中间具体发生了什么，吴大人也不是很清楚。
毕竟隔行如隔山，陆先生辞官之时，吴大人也就刚入仕不久，哪里有这个人脉。
不过三哥说了，当年的一些事情，现在很少人会提及，据考证来看，陆先生很可能是被殃及的。
拜师一事，贺宣还是要慎重些。
虽然不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事情，但贺宣总觉得陆先生是个负责的人。
明明上课的时候，可以照本宣科，算术课很多学子都是无奈选择。
可陆先生还是精心准备了题，让学生更好理解。
贺宣发自内心尊重这样的先生。
休沐当天，贺宣回到城里，主动盼望着三哥到来，小竹这边的消息能说的已经说完了。
不过在书院常去问题目，贺宣对陆先生的印象还是比较好的。
因为自己的文章不算出色，所以，贺宣去问陆先生的不止是算术题，还有四书五经。
陆先生倒也没拒绝，反而指出来贺宣的毛病。
教授贺宣如何提升文章的立意，立意拔高，文章就能挖掘的深入。
至于遣词造句这些，还是要靠自己平时的积累。
贺宣让小兰准备一条大鱼，晚上做烤鱼吃。
三哥口味重，一整条鱼腌制好，烤过再煮，浇上茱萸油，肯定符合他的胃口。
难得这么期待他来，谢端却姗姗来迟。
直等到鱼都烤好，贺宣本以为三哥不会来了，却等到了。
“三哥。”贺宣看到人的时候，眼睛都亮了一下。
“今日有些忙，这会儿才来，一身臭汗，等我收拾一番，再跟你细说。”
谢端知道小四想问陆九渊的情况，不过今日兵营训练，来晚了，没来得及洗漱，还是先冲个澡。
贺宣点点头，看着三哥进了西厢房。
下人忙进忙出的端水，准备换洗衣裳。
还好夏日里洗澡快，等了一刻钟左右，谢端就散着头发，到桂花树下坐着。
这会儿贺宣反而不急了，询问道：“三哥，晚饭要不就在树下吃吧？”
屋子里闷，反而不如外面舒服，还有清风时不时吹来。
谢端同意后，小竹就去厨房帮忙，小兰忙活这么多人的晚饭，还真有些手忙脚乱。
等谢端的头发擦得差不多干，说起了陆先生的情况。
陆九渊，原户部主事，师从吏部尚书，进士出身，还是京城忠勤伯爵府旁支。
永乐三年，现吏部尚书，当时还是个户部侍郎，因文武之争，被御史弹劾，责令在家面壁思过。
当时还意气风发的陆九渊，对这个结果不满，私下说了几句，却被人刻意放大，添油加醋。
本来事情不算严重，伯爵府还是愿意压下此事。
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陆九渊被贬往南蛮之地。
圣旨一下，陆九渊只能收拾行李出发，等过上几年，运作一下，还是有机会调任的。
可偏偏一行人乘船到了江南，陆九渊身体抱恙，无法继续南行，看了郎中久不见效。
眼见着任职日期将至，陆九渊无法上任，加上心中不满，干脆辞官，在江南休养身体。
一休养就是十来年，朝廷局势风云变幻，昔日师傅现已官至吏部尚书。
两人情分不减，如果陆九渊愿意，随时可以重返官场。
不过看淡了官场，陆九渊不肯重新为官，在家安心教育孩子。
家中长子，四年前就已经入朝为官，要不是次子幼女，也到了成家立业的年纪。
说不定陆九渊还不肯回京。
这次回来也是山长请回来的。
对了，白鹿洞书院的山长，是陆九渊同出一门的师兄，两人的师傅是师兄弟，所以关系比较亲近。
三哥能打听到这些，已是不易。
贺宣算了下，自己要是拜师成功，岂不是多了一个山长当师伯，朝廷里还有一个吏部尚书当师祖。
诶呀呀，这馅饼真砸自己头上了。
师傅看中自己哪方面呢？
要不要多做点甜食送过去，记得他好像挺喜欢吃的。
脑子里已经是拜师成功后，一座座大靠山，等着自己抱大腿的美好画面。
“但也有个缺陷，你的官职是武勋，师傅是却是文官派系。”
谢端指出这一点，一般来说，文官武勋都有些不太对付。
这矛盾由来已久，不好解决。
贺宣官职是武勋，以后只能补缺这一类的位置，以后想要发展，也是走这方面的路子。
可师从文官，难免会被排斥，就看自己怎么选了。
文武之间，也不是完全的分界线，总有些职位是文武皆可的。
两人话说的差不多，小兰做的烤鱼也好了，端到桂花树下，满满一大盆。
鱼身子下面，放了不少蔬菜，上面用茱萸油浇了一层，香味扑鼻。
谢端果然很喜欢，其他菜只是碰了碰，吃的最多的就是烤鱼。
今日聊得有些晚，就直接住在西厢房。
了解了陆先生的身份背景，贺宣思索许久，觉得拜师还是利大于弊。
自己没什么好给人家图谋的，一没背景，二没钱财。
最多最多就是回村里安安稳稳的过一生。
想明白后果，贺宣就要主动出击了，怎么攻克陆先生呢？
自然是主动些，请教问题，算术方面，贺宣打算弄点干货出来，现代数学发展比齐朝快这么多。
哪怕自己不记得什么定律，弄个图表统计图这些，总没问题。
反正看如何能吸引到先生，先让小兰做几样点心出来，接触来看，陆先生嗜甜，想要征服一个男人的心，得先征服他的胃。
贺宣拿定主意，就不烦恼了。
到了书院后，除去上课的时间，就想着往陆先生边上凑，当然不是随意打扰。
借着请教问题，送份糕点，然后留下来讨论问题。
时不时帮先生收拾下卫生，打个水煮个茶什么的。
贺宣主动了几天，陆先生大差不差就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
不过收徒一事，原先并非陆九渊本意，是山长在耳边唠叨。
看着贺宣干活麻利，问问题也是言之有物，这几日，陆九渊纠结了一阵，是否要再收一徒。
毕竟自己收的大徒弟，当初伤自己最深。
要是收了贺宣，会不会重蹈覆辙。
贺宣并不知道陆先生心中的疑虑，还是有空就往陆先生的屋子里跑。
看着陆先生对自己的态度越来越亲近，却迟迟不肯戳破那层窗户纸，有些奇怪。
想着要不要自己主动些，开口拜师。
回去的时候，贺宣想着跟三哥商量一下，京城这边拜师是怎么个规矩，有没有特别的要求。
可是，休沐这日，往常谢端都会来椿树胡同，这日却没个动静。
贺宣心急，就让小竹去国公府问问谢恒他们。
“公子，今日谢公子来不了了，谢恒说云阳郡主的孩子满月，国公府人都去参加了。”
小竹回来说道。
贺宣不清楚云阳郡主的喜事，算算日子，自己去年进京时，云阳郡主已经怀孕，这会儿确实该满月了。
贺宣倒也没有想着送份礼物去，毕竟只有一面之缘，要不是三哥的关系，人家郡主哪里知道自己长什么样。
说到底，不是一个层次的。
既然三哥无法过来，就跟傅晶旁敲侧击一下吧。
自己这些日子老是往陆先生处去，瞒是瞒不住的，三人都有感觉，不过没有明说罢了。
贺宣乐的装糊涂，毕竟自己那么主动，最后还是没拜师成功，不就尴尬了。
尘埃未定之前，还是别吹牛皮了。
这么一拖，就到了夏收，庄子里的麦子都成熟了，赵林和杨管事都来询问收割一事。
贺宣没啥经验，让赵林全权负责，跟去年一样就行。
书院里，夏收也是有假期的，比端午节还多两日，一共放五日。
还布置了文章，让学子们体会劳作的辛苦，丰收的喜悦，写一篇时文。
贺宣收拾好自己的行李，打算回庄子住几天，一来监督夏收，二来琢磨琢磨，为何陆先生迟迟没有答应收自己为徒。
贺宣都主动了一个多月，要不是陆先生态度良好，有问就答，还以为自己会错意了。
难道是考验，在衡量自己拜师的决心？
贺宣不知道的是，陆九渊其实有些动摇。
有个合眼缘的学生，三不五时关心，隔几日就送点心，自己指点的时候，也是专心聆听，还是很不错的。
加上山长时不时吹个耳旁风，陆先生这颗心就越往贺宣这边偏。
不过自己上回看走眼的事情，得了这么大一个教训，这回收徒，陆九渊还是想跟家人商量一下。
妻子跟幼子幼女一起上京，眼看着快到了。
等田假过后，可以让夫人见见贺宣，要是觉得不错，这事就这么定了。
不知情的贺宣正坐着牛车回庄子，想着今年卖羊毛挣钱后，一定要先买辆马车，路上的时间就能省下许多。
庄子里夏收的事情，赵林已经安排的差不多了，拿不定主意的，老杨也能安排好，不需要贺宣操心。
牛车到了庄子里，贺宣下车走走，坐了一路，腿麻屁股痛。
庄子里已经开始收割，镰刀咯吱咯吱拉断秸秆，空气中有股青草气息。
农人们戴着斗笠，满身大汗的在烈日下劳作。
贺宣看着这副丰收图，心里酸涩，从古至今，靠种地积累财富都是最为辛苦和艰难的。
可又是这帮勤勤恳恳的农人，维持社会体系的运转，是整个社会体系中最为坚实的一环。
自己能做些什么呢？
让种地变得不那么辛苦，工业革命嘛！
研究下蒸汽机的原理，可是自己这点水平，知道热能转化成动能，具体怎么转化，就摊手了。
还是实际点，看看家里的羊毛收了多少，算算今年冬日里能挣多少钱。
东跨院完全被收来的羊毛淹没，屋子里堆得满满当当，都是还没清理出来的原毛。
清理出来的，晒干后放到三进屋子里去了。
还好今年收来的羊毛都是经过一道清洗的初筛，不然这么多堆在一起，味道确实不太好闻。
贺宣呆了一会儿就被熏出去，站在院子里，才能大口大口的喘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