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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总会讲一些道理,我们会讲一些听来的、看来的道理。

可是哪些道理是对我们有用的呢?

我想,可能那些自己悟出来的道理,才能算是我们真正懂的道理吧。

一个人的成长,是一个过程,一个用时间堆积出来、漫长的过程;

可是一个人的长大,真的只是一刹那、一瞬间,因为在那刹那的瞬间,他找到了接下来的路、未来的方向。

我父亲,用他那磕磕绊绊半辈子收集起来的人生经历,告诉我接下来的路与方向,之前的我,根本就听不进去。

但是,那个暑假,在我摔倒没人扶的时候,只有父亲,可以完全不顾及自己的脸面的去帮我寻找一条路,好让他的儿子,不至于在小小的年纪,流入社会。

父亲在托他的老同事们、亲戚们、朋友们,托他们找一个能说的上话的学校,让我这个几乎等于文盲的儿子可以有个学校上。

最后,高中没有任何一所同意入取我,父亲又开始安排我复读初三的事情。

最后,是叔叔的一个同事,可以跟一家学校的校长说上话,可以试着去见人家一面,帮父亲、帮我争取一个复读的机会。

于是,在那个夏日的下午,当太阳正毒、正烈的时候、当温度最高的时候、当我还昏昏欲睡的时候,父亲把我从床上拽起来,开上出租车去接叔叔、去接叔叔的同事,一起去见校长。

接上叔叔去接他的同事,叔叔一直在车上说我的事情给他添麻烦了,还说父亲管不好自己的孩子,整天在外面惹是生非、不好好学习,还说像我这样就应该扔到工地、工厂去挣钱。

父亲开着车,尴尬的笑着,我坐在后面一言不发。

到了叔叔同事的小区门口,那位叔叔已经在路边等候了,父亲赶紧下车,一边帮着打开车门,一边说:“真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晚上让建平找个酒店,我请您坐坐。”

骆建平,是我的叔叔。

父亲开车往校长家,叔叔的同事在车上问了一些我的情况,然后说:这位校长是我的中学同学,到那看看情况再说,路上买两盒云烟,我那同学只抽云烟。

路上,父亲买了两盒云烟,手里还拎着四瓶酒。

那位校长的家是带院子的老房子,就像奶奶家一样。

父亲停下车,叔叔的同事敲了敲校长家的院门,一位中年女人打开门把我们迎了进去。

8月初,北方的下午三点多,是多热的天气?不需要做什么,只是站在太阳下片刻功夫,浑身的汗就会‘噌噌’的往外冒。

我进到校长家里的第一感觉是冷!

冷的我打了一个哆嗦。

他家的空调带着白气‘呼呼’的往外吹风,就像冬天我吐出来的哈气那样,白白的、呼呼的吹。

校长家的客厅,有一组沙发,一个单人、一个双人排在茶几的边上,父亲进门,打了个招呼,把两瓶酒和两条烟放在茶几旁边。

校长冲着叔叔的同事招招手,说:坐,坐下吧。

然后,看向父亲、叔叔说:你们也坐。

校长坐在单人沙发上,叔叔的同事坐在双人沙发的一端,离单人沙发最近;叔叔挨着他的同事坐在沙发的另一端。

父亲手足无措的看了一下,说:“没事没事,不用坐。”

那校长指了指空调旁边说:“这还有把椅子,坐吧。”

我看了一眼校长口中的那把椅子,这叫椅子?这是板凳啊!这是我在奶奶家吃饭时坐的那种小小的椅子。

父亲笑着点点头,说:“好。”

拿过那把小凳子坐在沙发的旁边,离门口最近的位置。

而我,就在门口站着。

闲聊了些什么,我没注意听,只是打量校长家,跟奶奶家不一样,奶奶家没空调、没冰箱、没有这么大的电视。

说了一会儿话,校长说:“就是这孩子要上学?”

叔叔的同事说:“是是是,这是我同事建平的侄子,高中没考上,想复读一年。”

校长说:“考了多少分?”

叔叔的同事不说话、叔叔也不说话,他们看着我,没等我说话,父亲抢着说:“这孩子挺聪明的,初中没好好学,中考也没考好,被我好一顿训,现在知道好好学了。”

校长说:“考了多少分?”

父亲尴尬的笑着,好半天才说:“200来分。”

校长说:“200多分?就算复读也没什么希望,还有复读的必要么?”

父亲赶忙站起身,说:“不不不,孩子知道学了,肯定好好学,有必要、有必要,您帮帮忙,让他复读一年,肯定有必要。”

说完,还佝偻着腰站起来,从口袋里掏出白盒的云烟,掏出一根递给校长,说:“您抽烟。”

校长看了父亲手的烟一下,摆摆手说:“我抽这个。”

我看了一下,校长面前的茶几上是红色的云烟,父亲手里拿的是白色的云烟。

父亲尴尬的笑了下,把烟装进烟盒,说:“好、好!”

边说,边佝偻着腰冲校长点了点头、笑了笑。

我在门口站着,低着头。

他们三个人坐着沙发,翘着二郎腿;父亲在沙发后的角落里坐着小板凳,陪着笑脸坐的直直的;我在父亲身后站着,像个傻小子一样。

校长说:“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

我低着头,父亲在我腿上拍了一下,我说:“我叫骆小强。”

校长说:“既然你们都来了,我就给你复读的机会,至于明年能不能考上高中,那是你自己的事儿。”

父亲又站起来,说:“放心放心,孩子肯定好好学。”

说完,还扭头推了我一下,我说:“嗯。”

他们大人又说了一会儿话,叔叔的同事站起来,说:“不耽误你休息了,小强的事儿你多费费心。”

校长笑呵呵的说:“你都来找我了,我肯定惦记着。”

叔叔和他的同事都站起来了,父亲连忙把来的时候买的烟和酒拿起来往校长手里塞,说:“不知道您喜欢什么,就自作主张买了点儿,你别介意。”

校长摆摆手,没说啥,父亲把烟和酒放在茶几上,拉着我从校长家走了出来。

回去的路上,父亲的状态明显好了很多,话也多了起来,说着让我一定要好好学习的,不要白费叔叔和王伯伯的一片好心,叔叔的同事姓王。

王伯伯也一直说:“只要肯好好学习,没有学不会的知识,狗熊那么笨,被人训的都会骑自行车了,人总比狗熊聪明。”

叔叔跟父亲说:“我说大哥,就小强这样的上不上学真的没关系了,真不如早点出去挣钱,也省的你没日没夜的跑出租养活他。”

父亲叹了一口气说:“他是我的儿子啊!”

王伯伯下车的时候,父亲把剩下的两瓶酒塞到他手里,王伯伯推辞了下,拎着酒回家了。

叔叔看着离开的同事,说:“忙活半天,别人又是烟又是酒的,我跟着瞎忙活!”

父亲说:“晚上你去我家,我给你做饭吃。”

叔叔说:“你那个家还像个家啊?给你说过多少次,再找一个一起过日子的,你哪次听了?”

父亲说:“哪次也不听,这个不用你们管。”

把叔叔送回家,父亲开着车往我家去。

出租车的空调被父亲关了,开着车窗。

坐在出租车的后面,我看着外面大大的太阳,暑期的天气热,我却浑身感觉冰冷,校长家那空调一直冷冷地吹着我:那三个人坐在沙发上,高高在上的样子;父亲佝偻着身子,坐着小板凳,卑微的样子。

校长说只抽红色的云烟,为什么最后还留下那两条白色的!

为什么父亲那么卑躬屈膝的递烟,还被人家嫌弃,那两种烟只差一块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