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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六的父亲告诉他:老天爷冻不死一个想活的人。

饿不死一个想活的人、冻不死一个想活的人、累不死一个想活的人,最关键的是那个人,他想活。

想活着,内心就要充满希望,没有希望的人在困难和挫折面前,就会绝望,绝望的人会失去生的希望,如何能活?

所以,不要被面前的生活吓到,老天爷也是欺软怕硬的主儿,如果你活的硬邦邦,老天爷都拿你没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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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六确实告诉了我一个秘密,只属于他自己的秘密。

那天晚上,杨老板回家了,整个物流园内,除了保安就剩老六我俩了,躺在只铺了一张床单的木板床上,老六跟我说了一个他的往事。

老六说:“高中的时候,别人的生活费是两百块钱一个月,俺只有一百,不怕你笑话俺,上大学之前俺没用过洗发水,都是用洗衣粉洗头,一管牙膏俺能用半年,每天的生活费只有三块钱,俺只吃午饭和晚饭,午饭俺吃一块钱的馒头,就着从家里带的咸菜吃,晚饭才会买一块钱的炒菜一块钱的馒头。

有一天半夜俺被饿醒了,饿的俺心慌,俺就去水房的水龙头上接水喝,把肚子灌饱转身回宿舍的时候,俺看见墙角的垃圾桶里有一个包子,只被人吃了一口就扔掉了,俺盯着那个白胖白胖的包子看了很久,那时候俺是真想把那个包子拿起来,香喷喷、大口大口地吃掉它,可是俺没有,那一刻俺告诉自己:你是很饿,但你不能捡垃圾桶里的东西吃。

回到宿舍重新躺下后,俺就睡不着了,脑子里全是那个包子的样子,那均匀的褶、那白白的皮、那绿油油的韭菜馅儿,为什么会有人把那么好的粮食扔掉啊?他们不饿吗?三哥,你挨过饿吗?”

我苦笑了一下,说:“没有。”

老六说:“高中三年,俺基本天天在挨饿,现在俺弟弟跟俺一样,在上高中,俺娘一个月给他一百五,肯定也不够吃,俺想再多挣点钱,交完俺的学费,把剩下的钱交给家里,至少要能让俺弟在学校里吃饱饭。”

我说:“嗯,至少现在你有钱挣、有饭吃,比以前强多了啊。”

老六说:“俺来大学的之前,还以为要像高中那样生活,现在俺饿不着了,还挣到了钱,所以,俺得谢谢你,俺没想到可以去食堂干活,也没有想过要出来干活挣钱,不是俺不想,是俺想不到。”

我说:“你也甭谢我,如果不是你那当后勤主任的舅舅,人家食堂可能不收咱俩,如果不是你帮着我干活,这装卸车的活我还真干不了,谁谢谁还不一定呢。”

老六说:“三哥,俺娘给俺算过命,说俺19岁的时候会遇到贵人,可是今年俺才18岁呀,是不是遇早了?”

我被老六逗笑了,笑出了声,说:“第一,封建迷信不能信,第二,我不是你的贵人。你要是感觉我是,明天吃大锅菜的时候,给我买个鸡腿,你看看贵不贵。”

老六咂咂舌,说:“贵,两块钱一个,一口就吃没了,太贵了。”

一个鸡腿两块钱,会不会感觉贵,取决于口袋里有多少钱,王东肯定不会感觉贵、而老六却舍不得。

至于生命中的贵人,那些虚无缥缈的事物,听一下、乐呵一下就算了,谁是贵人?谁不是?

如果你怀着感恩的心行走于这个世间,人人皆贵。

只要跟老六在一起,他会永远代替我的手机闹铃,我定的六点半的闹铃,他六点就把我叫醒,我看了一下时间,说:“再睡十分钟。”

老六蹲在水龙头旁边刷牙,说:“起来吧,一会儿装完车咱就走了。”

我说:“还得先卸车,再装车,杨叔说这趟货先去邯市,再去长治,目的地是山西侯马,我还没坐过大货车呢。”

老六兴奋地说:“不知道会不会路过俺家。”

哦,是呀,老六家就是邯市的。

我从口袋里掏出十块钱递给老六,说:“去买早餐,我洗漱一下。”

老六擦脸没接我的钱,说:“你快洗,洗完了咱俩去吃油条豆腐脑吧,七点才来车呢。”

我说:“我不吃油条,吃包子,你昨晚说那个包子的时候我就想吃了。”

我把钱塞他手里,说:“暑假的早饭我包了,你现在还是先攒学费吧,去买两笼包子,快去。”

等早上八点,我们卸完一车、装满一车的时候,杨老板跟司机交待了一下,老六我俩正式坐上了大货车,一辆很长、很长的货车,缓缓驶出了物流园。

车身很长,驾驶舱很大,里面还有上下铺,看着很舒服的样子。

赵师傅、班师傅是司机,他俩坐在正副驾驶上,打听老六我俩的情况,我把自己的情况和老六的情况简单说了一下,班师傅扭头看着我俩,说:“小伙子不错啊,我儿子也在上大学,整天就知道找我要钱,要是他也像你俩一样,我得多省心!”

班师傅的儿子上的大专,比我们高了两届,我说:“班师傅,咱们得走多久?”

班师傅说:“这一趟来回得十来天,在这边还好说,往西北走的时候,还得看天气,爬坡的时候碰见大雨大雾的,就得停下来休息,不好说。”

老六说:“这么大的车,爬坡还要休息?”

班师傅说:“我说的坡,是黄土高坡。”

我和老六对视了一眼,彼此眼中满是惊喜,要去黄土高坡?

赵师傅从后视镜里打量了我们一下,说:“你俩啊,跟车几天就会受不了的,没事的时候还是乖乖的去睡觉,到了地方我叫你们,刚开始感觉好玩、兴奋,别到后面几天撂挑子啊,到时候你俩跑了剩老班我俩。”

我说:“放心吧赵师傅,我俩是不会半途而废的。”

赵师傅说:“这一趟老杨给你们多少钱?”

老六连忙说:“不按趟,俺俩干一个半月,给2000块钱。”

班师傅说:“嚯,老杨够黑的啊!”

听赵师傅和班师傅的话,杨老板把我和老六交给大车跟车,大车按车次交钱,杨老板按天数给我们结账,貌似从我们两个身上挣了差价。

我说:“杨老板人也不错,能让我们有个挣钱的门路就行,不在意那点儿。”

班师傅说:“这也正常,像老赵我们年级大了需要人手,一些年轻的司机根本不带装卸工,人家自己就把这活儿干了。”

赵师傅让我和老六去睡觉,我俩是一丁点儿的睡意都没有,班师傅从副驾驶的位子上爬到后面的下铺上,说:“不睡觉,就陪叔叔我打扑克,会不?”

车头里,上铺很窄,就像火车卧铺的上铺,但是下铺很宽,一张双人床的大小,班师傅我们三个在后面斗地主,李师傅开着车,从滨城往邯市开,一路上说说笑笑,好不开心!

到了邯市的物流园,揭开防水布,老六我俩开始卸车,班师傅跟接货人对单子,赵师傅坐在阴凉处抽烟,我们并不是要卸整车的货,只有一部分卸在那里,剩余的部分还要继续上路。

夏天啊,太热了,老六我俩浑身湿透,大汗淋漓的卸车,赵师傅抽完烟走到货车旁边,说:“能行么?”

我气喘吁吁地说:“没问题!”

赵师傅点点头,说:“要不要来点音乐?”

我呼哧呼哧的搬着一箱东西,说:“要,来点带劲的!”

赵师傅说:“好嘞,等着啊”

老六我俩在车尾卸货,赵师傅从车厢里拿出一部大大的录音机,摁下播放键,里面传出了野狼的士高,一首《no limit》,中文翻译叫:无限!

我只穿着一条短裤,背心早已经脱下来了,汗水如蚯蚓一般在脸上、身上游走,汗珠伴随着那激情澎湃、斗志昂扬的曲子落在车上、地上,‘啪’的一声摔的粉碎。

在那个炎炎夏日里,充满了我们难以言表的兴奋、与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