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入赘
“冯老爷，那我们就先行离开了。”
冯贤：“今日有劳师爷，改天老夫在明月楼摆一桌，还请贺师爷赏脸。”
贺师爷推辞就要走，却被林云叫住：“师爷，今日既然来了，不如好人做到底，烦请为我做个见证。”
贺明仪眉头一抽，感觉自己要摊上麻烦了。
“清官难断家务事，贺某就不多管闲事了。”
冯凌雪款款而来，屈膝行礼：“有劳师爷，也为凌雪做个见证。”
冯贤有心让贺明仪离开，偏偏不知如何开口，若是态度过于强硬，不免被人看穿心思，最终也只能同意贺师爷留下，并把事情经过都说与他听。
“两家同时上门求亲，一个做父亲的已应下，一个又有长辈赐予的婚约信物，着实难办，不知两边都有何想法。”
这是把球踢回给他们。
钱媒婆眼看着到手的鸭子就要飞了，心中不免急躁，当即开口道：“儿女婚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冯老爷与我已然说定，那自然是依照冯老爷的意思来。”
“非也非也，”林云不急不慢回应，“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固然不错，但长辈赐婚亦不可拒。
我与冯小姐的婚事是梅老太爷定下的，我家长辈也欣然应允，若非顾念此前冯小姐守丧，早在两年前我们就该完婚了。”
“如今虽迟了两年，但婚约依旧有效，我也赶着冯小姐出孝期的日子就前来了，不曾想还是险些错过，好在冯小姐及时止损，也给了林某一个机会。”说着林云皱起眉头，“冯老爷不认，莫非是想要毁约？”
贺明仪侧头看冯贤：“冯老爷，这两个都有各自的道理，不才确实不知该如何下结论，还是您自己决定吧。”
冯贤为难了，要让他自己选择，他当然选择将冯凌雪嫁给秦家。可一旦涉及到契约，毁约影响可就不小了。
见所有人都不说话，冯凌雪自己站了出来：“既然是外祖父生前就定下的婚约，哪有毁约的道理。”
“冯小姐！”钱媒婆出声，打断冯凌雪，“冯小姐，秦家是诚心求娶，秦家公子也是一表人才，对小姐颇为倾心，您再考虑一下！”
见冯凌雪神色正常，她才继续说道：“相比之下，这人不请自来，更不知其家世品性，这样的人如何能谈婚论嫁？”
等钱媒婆说完，林云这才缓缓开口：“在下姓林名云，家住宁州青阳县，三代清贫，勉强识得几个字，冯前辈可遣人前往查探。”
“再者，自家中长辈与梅老太爷定下婚约，林云便已将自己当做梅家人，十多年来洁身自好，不曾有过烟花风月，更没有纳妾娶妻。”
“我自知才疏学浅，不堪大任，唯有面容还算能看，今日如约前来，自愿上门为婿，望冯小姐不嫌，依约招我为夫。”
话音落地，整个前厅落针可闻。
谁也没想到，这人竟是自愿做上门女婿的，甚至还那么坦荡，言语中还有愿意以色侍人的意味。
钱媒婆更是惊得张大了嘴巴。
半晌，林云再度开口：“我来时已着人合了生辰八字，也看了良辰，下个月十五便是黄道吉日，诸事皆宜。”
所有人都沉默着。
“便依着外祖父的意思办吧。”冯凌雪满怀歉意看向钱媒婆，“承蒙秦公子错爱，小女子无以为报。”
冯贤愣着没有回应，最后还是贺明仪打破僵局：“既然冯小姐已有决断，贺某就告辞了。”
这一次没有人拦他。
走出梅府后，贺明仪回头看向梅府的牌匾，最后笑着摇摇头离开。
···
其他人离开后，林云与其小厮留了下来。
冯贤此刻看着这张笑意盈盈的脸就脑仁一阵阵疼。
就差一点，只差一点，他就能将冯凌雪踢出门去，偏偏叫这人拦了去路。
“冯前辈，晚辈与冯小姐的婚事已晚了两年，因此想着最好能尽快完婚，也算是给晚辈的祖父一个交代。”
冯贤不想答应，又是顾左右而言他：“哦？听贤侄这意思，可是家中长辈抱恙？”
冯贤心中恨恨，最好是行将就木，不久就要合眼了才好。如此一来，这小子也得服丧三年，到时候再寻个由头将冯凌雪嫁出去，也不算梅家毁约。
哪知林云摇头，笑容可掬地说：“冯前辈误会了，家中长辈皆身体健朗，无病无灾，晚辈的意思是，我们小辈完婚了也就完成了老一辈的约定，如此祖父心头大石放下了，冯老太爷在天之灵也会安心。”
听了答案，冯贤不免失望，想了良久才问：“现已是月末，下月中成婚未免太赶，雪儿的嫁衣怕是来不及缝制，准备嫁妆也需要一段时间，贤侄你看，是不是再缓缓？”
林云又摇头：“前辈，出嫁才需要准备嫁妆，我与冯小姐之间，晚辈才是‘嫁’的那一个——前辈放心，晚辈来之前就已经筹备妥当，此次前来，也将嫁妆带了来，如今就放在晚辈落脚的院子里。”
冯贤还没有反应过来，林云又说：“只是晚辈家中算不得富裕，嫁妆有限，拼拼凑凑也才将将六抬，实在是羞人。”
冯贤:“……”此人怎地如此没脸没皮，一个搭男人将“嫁妆”说得如此顺口，也不怕旁人笑话？
冯凌雪这时却出言安慰：“林公子放宽心，你愿入我梅府，梅府也断然不会辱没了你，过两日我让人准备些书画古玩送到府上，你且看是否有合心的，充作嫁妆便是。”
冯贤：“……”
冯贤整个人都有些懵，坐在那里完全不知道说什么，最后还是冯凌雪唤醒了他。
“爹？爹！女儿跟您说话呢……”
“啊？雪儿说了什么，爹方才没听清。”
“女儿说，其实嫁衣女儿已经绣好了，爹爹无须担忧。只是这婚嫁，有嫁妆也得有聘礼，女儿想着娘在世时为我和妹妹备了不少嫁妆，不如我的那一份就拿来充作聘礼，您看如何？”
冯贤一口茶呛了出来，管家慌忙递上帕子。
梅清为两个女儿准备了嫁妆，这冯贤当然知道，只是梅清去世后，为哄秦素兰开心，里边有不少东西都被他拿走了。
若是此时开仓库清算，只怕是要露馅儿。
冯贤擦擦嘴角的茶水，强作镇定：“既是你娘为你准备的嫁妆，如何处置当然是你说了算，只是这些年做生意少不得打点，库房的东西为父拿了不少，也不知有没有误拿，你且去库房核算清楚，少了的为父着人比照着寻一份，另外再添一份，你看如何？”
“那雪儿就先谢过爹爹了。”
一场谈话来下，冯贤成了最大输家，不仅只能认栽让林云上门，还要赔上一笔不菲的嫁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