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选择
又说秦素兰这边，经历了差点被人活活掐死的恐怖事件后，她整个人都陷入了惊慌之中。
从入府第一天起，她就隐约感受到了冯凌雪对她的恶意。
但从未哪一次如今天这般，让她清楚知道，冯凌雪对她起了杀心。
秦素兰捂着脖子缩在床上不敢合眼，好像一闭眼就能看见冯凌雪面无表情掐着她的模样。
贱丫头！
该死！
贱人！
……
她嘴里不断吐出咒骂，似乎这样能让她不那么恐惧。
直至半夜，她眼睛干涩困乏，却依旧不敢入睡。
发现丫鬟头一点一点的，她一脚踢了过去：“贱人，你也不把我放在眼里是不是？”
丫鬟被惊醒，赶紧端正跪好：“奴婢不敢。”
丫鬟谨小慎微的模样取悦了秦素兰。
“不敢最好，否则小心你的皮！”
完全清醒过来的秦素兰没了困意，索性也不睡了，让丫鬟给她备好纸笔，磨磨蹭蹭半个时辰，写了封信。
将信写好装封。
“明日你将信送到西街青柳巷，切记，千万将信交到芸儿手上。”
丫鬟将信收好：“是。”
然而一转身，丫鬟就将信悄悄送到了傲雪院。
冯凌雪看过之把信纸原模原样折好放回去，嘴角勾起一个嘲讽的弧度。
“送过去吧。”
那丫鬟离开后，小满凑过去带着好奇小心翼翼问：“小姐，里面写的什么啊？”
冯凌雪听了不由得打趣：“平日里让你多学学认字你不听，这会子知道看不懂了吧？”
“哎呀小姐，您又笑话我~”
玩闹一阵后，冯凌雪找来了梅广。
秦素兰给秦芸写的信，将两人的狼子野心暴露无遗。
冯凌雪猜到了她们的贪婪，却没有料到竟是这般不要脸，竟将整个梅家视为她们的囊中之物。
冯凌雪想了又想，还是决定动动真格，免得这两人总是好了伤疤忘记疼。
“最近几天盯紧秦芸，一旦她出门，想办法把她绑了，带到郊外去关几天。”
“吓唬吓唬就行了，不用动她，到时候将她扔到城门口便是。”
梅广领命，回头就着手开始安排。
“就让我看看，到底是你们的对策高明，还是我的手段更见效。”
···
几天后，几个账房先生将账目全部核对清楚。
冯凌雪派人将何石请到傲雪院，一起听核查结果。
何石一路心惊胆战，进了院子看见另外几个账房先生，便知今日他难以须全须尾从这儿走出去了。
提心吊胆这么些日子，在知晓结果之前竟平静了下来。
他恭恭敬敬对着冯凌雪行礼：“见过大小姐，二小姐。”
“给何管事赐座。”
冯凌雪奇怪的看了他一眼，这人之前见了她还害怕得紧，怎么今日反倒一副心平气和的模样？
“既然何管事也到了，诸位谁先来？”
三个账房先生你看我我看你，最终一个矮胖的站了出来，呈上一本誊抄的账本。
“冯小姐，这本账本中记录的便是三年来账目有出入的地方，共计五十三余处。”
冯凌雪接过翻看，发现上头都是经商所得、田地所得、人情往来等条目
“比对近三年的全部账本，账目上约莫有近一万两白银的账对不上。”
一万两银子即便是对梅家也是一大笔钱财，对一般人家而言，就更是想都不敢想。
冯凌雪看着账本上一盒上等口脂定价一百钱，只觉得冯贤与何石简直是拿人当傻子看。
不过上辈子的我，也当真是个傻子。
但凡是对记账和物价有一些了解的，都能发现其中的问题。
只可惜，上辈子冯凌雪对冯贤太过信任，从未想过他会在其中做手脚，没有想过操心府里的事情，更别说查看账本。
接着另外两人又分别陈述了其他方面的账目问题。
冯凌雪听到最后，只觉得身心俱疲，同时对冯贤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感到无比好奇。
他一方面试图完全掌控梅家，一方面又频繁在账目上作假，这无异于左右倒右手，差别只在于一个名义上是梅家的，一个则完全属于他自己的。
若是前些年，梅桓还没有去世之前，他使手段做假账冯凌雪还能理解，可这三年他本就是梅家当家人，这是何必？
难不成是习惯成自然？
···
冯凌雪止住自己的胡思乱想，让小满带人出去结清工钱。
屋内只剩下冯凌雪、冯凌霜、谷雨以及何石。
陡然安静下来的书房，让何石又体会到了强烈的压迫感。
他感受着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
“何管事，说说吧。”
何石咽了口唾沫，噗通跪下：“小的罪该万死，辜负主家信任，也负了老太爷信任……是我对不住梅家……”
冯凌雪沉默的看着，并不做声。
“大小姐责罚我吧，小的绝无怨言。”
这些年他违背自己的良心，为冯贤做了不少事儿，早已备受良心谴责。
若接受责罚，反倒心安。
“我寻人打听过你，都传你为人老实，做事严谨又认死理。”
何石跪趴着，等待冯凌雪继续说下去。
“既如此，我不信你不做两手打算。”
“小的……”
“你先别急着否认，有些事你自己心知肚明。若是你现在将账本交出来，我可以看在你不是自愿的份上，既往不咎。”
做出这个决定，倒不是冯凌雪菩萨心肠或是突发善心，只是认为何石良心未泯，也算是知根知底，与其将他撵走，不如收到手底下做事，多少是个助力。
何石一直低着头，对冯凌雪的话似乎没有什么反应。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内心多么挣扎。
一方面是家庭，一方面是良知。
“其实……”冯凌雪突然开口，“空缺的那些银两不过是小事，无伤大雅，梅家也还折得起。”
何石猛地抬头，似对冯凌雪的话感到不可思议。
这些年他为冯贤擦了多少次屁股，他比冯贤本人都清楚，涉及的银钱数量更是难以想象，结果……
“大小姐？”
“我知晓你的顾虑，对此也表示理解，但只要你站在我这边，那所有的障碍便算不得阻碍，”冯凌雪莲步轻移，走到何石面前弯腰低声问，“你懂我意思吗？”
何石艰难吞咽一口唾沫，眼神犹疑不定。
这两个月关于大小姐的消息他也不是没有听说过，也知晓她数次与冯贤针锋相对。
但仅仅是这样，值得他抛开一切顾虑投向她妈？
对何石来讲，一步踏错，关乎的可是一家人的性命。
何石不敢确定。
“给你一刻钟考虑，希望你能给出一个我想听的答案。”
说完冯凌雪就不再理会何石，一直低头处理手上的事务。
一刻钟后，冯凌雪放下笔。
“何管事考虑得如何？”
何石张张嘴，犹犹豫豫开口：“大小姐，您说的可当真？”
“当然。”
“您如何证明？”
冯凌雪早就想过这个问题了，当即回答：“你妻子擅女工，可安排进绣房，你儿子虽腿脚不便，但安排他做个伙计也不是什么难事。至于冯贤那边，你只当无事发生就好。”
“无事发生？”
“没错，他让你如何你便如何，就当没有我查账这回事儿。”
何石想了想，最终还是应下了。
“账本我藏在账房书桌底下的地砖下，一共三本，记录的全是这些年让我做的假账，以及……”
“以及什么？”
“……以及一些房产、商铺田地的契约变更。”
说着，何石神色怪异地看着冯凌雪一眼。
“何管事可是有什么想说的？”
何石思虑片刻：“西街青柳巷这个地方，不知大小姐可知晓？”
冯凌雪一听，微微皱了皱眉，难不成？
“就是秦姨娘原先的住处……本是梅清大小姐的私产……”
冯凌雪闭眼，双手忍不住握成拳。
冯贤！他真敢！
好一会儿，冯凌雪才压下怒气：“还有呢？”
何石吞吞吐吐。
“算了，”冯凌雪一看何石这样，就知道还有许多腌臜事，便直接呼喊了梅广，“你随着何管事前去拿账本，快去快回！”
没一会儿梅广就带着账本回来了。
就如冯凌雪说的，亏空的银两是小事，没了再赚便是。但房产、商铺等不同，可不是能赚回来的物件。
何石翻开账本，一处处指给冯凌雪看。
冯凌雪是越看越气，看到最后反倒平静了下来。
“我就说这冯贤都成了梅家当家人了，为何还要做假账，原来结症在这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