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梅安
等冯贤知道这一切的时候，已经为时已晚，什么也做不了了。
当然，只是一个崔嬷嬷而已，没了也就没了。对他而言，连疼爱的女儿都能随时送出去，一个老婆子，不足挂齿。
但他还是装模作样训斥了冯凌雪两句，认为她小题大做。
冯凌雪也不与他过多周旋，直接呛声回去，说他假话连篇损坏梅家清誉。
冯贤气得要死，却说不出话反驳，尤其是这些日子商铺营收下降，不少商贾又明里暗里挤兑，更是让他有苦难言压力重重。
好在还有个柳儿。
无论白日里多累，回到院儿中看见美丽可人的柳儿，冯贤就觉得一切又精力充沛，能大干一场。
然而好景不长，外地的生意需要他去处理。
临行前夜，冯贤抱着柳儿温存许久。
“柳儿，不若你跟我一同去？”冯贤心中打着如意算盘。
柳儿闻言有些心动，但一想到在外舟车劳顿，又有些迟疑。
“算了，你还是在家等我回来，到了外头我也顾不上你。”
“好，柳儿就在家等着老爷平安归来。”
冯贤心花怒放，当即又许了她不少东西。
次日一早，冯贤携梅安离开梅府，柳儿送行。
回去路上碰见了出来为秦素兰办事的逢喜。
本来柳儿与逢喜之间并无交集，但一想到她是秦素兰的婢女，柳儿又神气起来，脊背都挺直了几分。
逢喜好似并未察觉到柳儿的高傲，低着头从她身边走过。
但回去之后却添油加醋向秦素兰说了一遍。
果然秦素兰气得切齿：“那个贱人如今可是过得滋润得紧，仗着冯贤宠爱她就越发不把人放在眼里！”
“夫人，如此下去只怕有朝一日她要爬到您头上来了。”
“她敢？！”
“奴婢也只是担心……您是没瞧见，她今日那神奇的模样。”逢喜为秦素兰捏肩，“而且奴婢听说，今早老爷离府，只让她送行了呢。”
“离府？”秦素兰心一跳，冯贤如今要出远门都不与她说了？
“可知道老爷要走多久？”
逢喜摇头，表示不知。
“你打听一下。”
虽然对冯贤有意见，但冯贤不在府上，她也缺少安全感。
“最近让外边那些人放机灵点，若我和肚子里的孩子出了事，我定要他们狗命！”
···
冯凌雪听说冯贤离开梅府，已经是日上三竿的时候了。
“去了哪里？”
梅广想了想，确定道：“澹洲。”
澹洲……这个地名前两天她还与林云提起过。
但其实这个地名之所以让她印象深刻，却是因为另一件事——当年她外祖父就是从澹洲往回走时，被山匪截杀的。
冯凌雪心念一动，突然脑海中一个计划慢慢成型。
但要完成这个计划，需要一个信得过的人。
安排梅广去？
冯凌雪有些不放心，梅广没有武功傍身，若是遇到危险容易自身难保。
或者找林云商量一下？
虽没有可以打听过，但他手底下似乎有许多能人异士。
冯凌雪正想着，林云又神出鬼没出现在正厅。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林云提溜着一条大鲤鱼，“给你送条鱼来。”
冯凌雪看着还在死命摆尾巴的鱼，疑惑不解，这花色看着眼熟。
“哪来的鱼？”
“菡萏院后边的池子里钓的，我兄长钓的，送来给你尝尝。”
“……”
菡萏院后边有个池子冯凌雪是知道的，但里头养的不是观赏鱼吗？
沉默片刻，冯凌雪还是让谷雨把鱼提到了厨房。
能不能吃，怎么吃，交给惊蛰处理吧……
林云给自己倒了杯茶。
“哎，还是你这里的茶香啊~”
冯凌雪装作没听懂。
林云也不觉尴尬，又说：“你这香也不错。”
“我这还是雪中春信，难道与之前的有所不同？”
林云微微睁大眼睛，做出吃惊的模样：“啊，我还以为你点的是沉水呢，可惜……”
冯凌雪都要气笑了，这人到底是来送鱼的还是来打秋风的？
“小满，给姑爷备好茶叶与香料，送姑爷出去。”
小满手脚麻利取出东西，对着林云阴仄仄地笑：“姑爷，还请回吧~”
尾调拖得老长，完全不掩饰自己的幸灾乐祸。
林云收起茶叶与香料，可怜兮兮望向冯凌雪：“当真不听我说完？”
冯凌雪眉梢微微挑起：“那你说。”
“我们在管家那里发现了一个东西，你猜猜是什么。”
冯凌雪愣了愣，这叫她怎么猜？
“别买关子了，快说吧。”
林云收起嬉皮笑脸的模样，坐直了身体：“我们在管家那儿发现了无恨。”
无恨？这不就是那种让人消无声息香消玉殒的毒药？怎么会在管家那里？不应该是冯贤所有吗？
难道说……
林云见冯凌雪表情逐渐冷硬，知道她也开始怀疑。
“其实我之前就想不通，以冯贤的能力，他是哪里找来的无恨。说句不好听的，冯贤这个人狠毒有余，但聪慧不足，人情世故方面更是一团糟，只懂得谄媚巴结。我也命人查过，冯贤交往的人都是些商贾之流，不像是能拿出无恨的人。退一万步说，就算那些人有，也断没有送给冯贤的道理……我着实想不到他如何能得到这般稀奇的毒药。”
冯凌雪也点头。
听雨也说过，无恨的方子早已遗失，世间还能炼制该药的人凤毛麟角，便是她也只是在师傅的行医小札上见过，冯贤又从何得来的呢？
“如此说来，管家的身份或许不简单。”
“他想做什么？”林云转动折扇，目光落在不远处的香炉上，“蛰伏梅家十多年，目的是什么？他真的只是逃难正好被你外祖父救了吗？”
冯凌雪想了想，也觉得似乎这一切从一开始就透露着不平常。
据闻当年闹水灾，许多人逃往澹洲，可为什么偏偏捡到了梅安，还将他带了回来？
是不是太巧合了一点？
如果真的一切都不是巧合，那梅安的目的是什么？梅家有什么值得觊觎的吗？
冯凌雪与林云陷入沉思，良久两人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道：“钱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