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侍疾
大夫走后，冯凌雪让梅广放开了冯贤，上前为他盖好被子。
“爹您说您这是何苦呢？受伤了可不是小事，不能讳疾忌医。”她隔着被子轻轻拍了拍冯贤手臂，“爹爹放心，女儿一定会治好您的。”
冯贤这会子已经没有力气了，瘫在床上怒目而视，却拿冯凌雪毫无办法。
“冯凌雪，我可是你爹！”
“女儿当然知道，”冯凌雪惊讶，声音都提高了几分，“就因为您是我爹，所以我才要不遗余力地治好您。”
“您什么都不说，若不是这一次女儿强行为您看诊，还不知道您准备瞒到何时。”
“爹，您这伤是从何而来？可是摔着了？”
冯贤伸出手指着冯凌雪，胸口剧烈起伏：“你、你、你给我滚！”
“爹，大夫说您不能动怒，快缓缓，女儿这就离开，您别气了……”冯凌雪站起来，“柳姨娘，我爹就劳你照顾了。”
柳儿一直缩在人后，蓦的听到有人叫她被吓了一抖。
“大大小姐……”
“柳姨娘脸色看着不大好，可是累了？若是累了就先回去歇着，我另外寻人来照顾我爹。”
柳儿余光看了眼冯贤，想到先前听到的内容，脸色更白了几分。
她捂着肚子，恹恹道：“我感觉肚子有些不适……”
“肚子不适？你如今可怀着孩子，”冯凌雪停顿了片刻，看出了柳儿的伪装，却还是对着柳儿身后的丫鬟道，“还不快搀你家姨娘回去休息？”
听见柳儿说肚子不适，冯贤也将关爱的目光投向柳儿，可柳儿看都没看他一眼，就在桂花的搀扶下走出了房门。
等柳儿离开后，他还扭着头试图目送柳儿。
“爹，女儿就先走了，明日再找名医来为您看诊。”说完转身就走。
听到身后传来的器皿破碎声，冯凌雪冷漠地弯了弯嘴角。
走出院子后，冯凌雪展开大夫写的药方子扫了一眼，纤细白皙的手指轻轻捏住边缘。
“嗤啦——”
药方子被撕碎。
“去外头开一副降火的药，煎好每日给他送过去。”
梅广点头应下，又犹豫着问：“若老爷不喝怎么办？”
“不喝便不喝，难道我是真的想治好他吗？”说着，冯凌雪又笑了起来，“明日再请个大夫来，毕竟我可是真的要‘治好’他的。”
快到菡萏院时，冯凌雪突然想到还没有安排人照顾冯贤，便对小满交代了几句。
小满听后也不做停留，转身向着秦素兰的芙蓉院走去。
···
秦素兰接到命令时，正在院子里发脾气。
因为她如今被禁足，而柳儿却带着丫鬟招摇过市，让她恨得牙痒痒，每次看见她都想上去挠花她的脸。
“夫人，好像是大小姐院儿里的小满姑娘。”
秦素兰扭头，就见小满正在与门口的小厮说话，没一会儿就扬着笑脸进来了。
“秦姨娘，小姐有话与你说。”
秦素兰皱眉，暗道这冯凌雪又想玩什么把戏？
“大小姐说，老爷受伤了，您作为姨娘，理应侍疾。”
听了这话，秦素兰心头疑窦丛生。
思考片刻后，还是不想沾手。
如今他就想离冯贤远远的。
受伤！呵，最好是死了算了。
“冯贤受伤了不还有那姓柳的贱人照看？我如今可是被他禁了足的，我不去！”
“柳姨娘如今怀有身孕，多有不便，还请您前去照看。”
闻言秦素兰眸光紧缩，脑海中浮现出冯贤对柳儿呵护备至的模样，心中恨意滔天。
受伤了……受伤了……
我倒要看看你到底伤成什么样子了！
秦素兰紧闭双眼按下胸中怒火：“好，我去！”
“辛苦柳姨娘。”
···
虽然答应了去侍疾，秦素兰还是拖到了次日才溜溜达达带着逢喜前去冯贤的院子。
去时梅广正好将煎好的药送来。
冯贤闻见药味后暴怒不易，端起药碗砸得满地都是汤药。
“梅安，你瞎了吗？把不相干的人给我赶出去！”
几句话下来，冯贤气喘吁吁，胸部剧烈起伏。
梅广面无表情看了眼地上的残渣碎片，告退后直接转身离开。
冯贤被他目中无人的模样气着了，指着早已不见人影的空地吭哧吭哧地说不出话。
秦素兰在外头听得心情大悦。
“大清早的，老爷怎的就动怒了？”
听见秦素兰的声音，冯贤眉毛拧成疙瘩，看上去随时要暴起。
“你怎么来了？”冯贤的声音阴沉如水，“不是给你禁足了？连你也要忤逆我？”
秦素兰闻言微微一笑，扭着身子走过去：“大小姐说老爷您受伤了，让我来侍疾。”
侍疾两个字一出，冯贤整个人犹如被火点燃一般，顿时横眉竖目，指着秦素兰就让她滚。
秦素兰并不动弹，反而在冯贤床边坐了下来：“老爷别生气啊，妾身也是担心你，这才过来的。”
“好歹夫妻一场，你受伤我总是要来的。”
可如今的冯贤对秦素兰哪还有一丝半毫情愫，看见她就像是看见什么令人生厌的东西。
“滚回你的院子去！”冯贤连看都不乐意看他，“我没有问你孩子的事，你还敢到我眼前来晃？呵，拿冯凌雪压我？”
听冯贤提起孩子，秦素兰表情扭曲了一瞬，随后立即恢复成笑脸。
“孩子的事是我对不住老爷，不过如今柳姨娘也怀了，一个孩子换一个孩子，老爷倒也不亏。”
冯贤脸都气绿了，什么叫一个孩子换一个孩子？什么叫不亏？
眼看着他又要发怒，秦素兰继续皮笑肉不笑道：“芸儿没了，肚子里的孩子也没了，也不知是梅家的风水不养人，还是老爷与我缘分委实尽了，竟连一点念想也不留给我。”
“……”冯贤哑口无言。
两人相看两厌，室内一时安静下来。
不知过了过久，外头院子里响起丫鬟小厮向冯凌雪问好的声音。
不出片刻，冯凌雪就带着人进屋了，身后跟着一个大夫模样的老者。
“爹，女儿今日另寻了个大夫来为您看诊，您好生配合大夫，千万不能讳疾忌医。”
冯贤一口气提不上来， 哽得满脸通红。
“梅安，梅安！”冯贤躺在床上嘶喊，“让她们出去，出去！”
梅安木着脸走到床前，将所有人拦在身前：“大小姐，秦姨娘，请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