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 无愧
不出所料，这些人也都是些冥顽不灵的，都到了官府，还认为自己出手只是迫于无奈。
“眼看着就要没米下锅了，可梅家却故意不卖粮于我们，分明就是见死不救！”说话的是一个年纪四十岁的老妇人，说话间声音有些发抖，却还有胆量瞪冯凌雪。
“我们只是想买些粮食救命，又不是不给钱，梅家这般行为，哪还当得起慈善之家的称号？我看分明就是奸商！”
“说的不错！梅家明明开了那么多家粮铺，却不开门做生意，这不是故意见死不救是什么？”
“为富不仁！”
“草菅人命！”
围观的人也纷纷点头称是，对着冯凌雪指指点点。
“噗嗤！”一声嗤笑惹了所有人的注意。
堂下跪着的几人看过去，就见冯凌雪身边站着的男人憋笑憋得脸都红了。
“你笑什么？”
林云伸手挡住嘴兀自笑了会儿，才慢悠悠开口：“觉着有些好笑罢了。”
“哪里可笑？”
“向来只听过强买强卖，不才还是头一遭见着，因此觉得好笑。”
林云走到中间，面向跪着的十多个人。
“且不论你们空口白舌，随意定性梅家的所作所为，单单从买卖这事上来说，梅家有权利不卖，这个道理相信有脑子的人都不会不懂吧？”
“说句不好听的，就算梅家把粮食都倒进粪坑了，只要梅家愿意，你们也是无权指摘什么的，可你们一个个口口声声指责梅家，好似梅家欠了你们什么似的，难道不可笑吗？”
一个面皮红黑的中年人怒目而视：“你懂个屁！你没有忍冻挨饿过才装模作样在这里说这些屁话，你要是经历过妻儿吃不饱的日子，你还能说出这样的话吗？”
其他人也被他的话牵动情绪，纷纷指责林云不知疾苦。
林云看向他，面无表情。
“我只知道，做人至少应该明白什么是是非对错，什么是礼义廉耻。”
林云嘴角扯出一抹讽刺的弧度：“城里那么多家粮铺，怎的不见你们去他们家打砸呢？说到底你们也不过是欺软怕硬罢了。”
“别家摆明了有粮食，但是你们不愿意花高价买，就把主意打到梅家，却发现梅家并未按照你们的意愿将便宜的粮食卖与你们，于是就愤怒不满，造谣，打砸。”
“做人如此，称得上一句败类。”
十几个人被骂败类，心中气急却无言反驳。
冯凌雪此时也走上前来，居高临下道：“你们有此行为，想来还是这些年梅家过于仁慈了些。”
十多个人茫然抬起头，不知道冯凌雪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只见她转身，朝着侯知府跪了下去。
“大人，今日冯凌雪得知消息赶往店铺之时，只见两个伤员躺在地上鼻青脸肿动弹不得。可我还未来得及问上一句，他们就强撑着一口气告诉我，说他们并未还手。”
“我的两位店员承受了这么些人的暴行，却还能保持良善本性，实在是令人动容。”
“因此今日在这里，我不仅代表两位伤员，更代表梅家，恳请大人重判！”
···
堂上堂下安静非常。
围观的百姓不敢言语，堂下跪着的人惶恐不安，尤其是起先的五个人惊慌得眼神乱飘，终于忍不住向着贺明仪求饶。
“贺师爷，您说过只要我们指认其他人，就从轻发落的！”
“贺师爷救命，救命啊！”
贺明仪看着这群不知所谓的人，无奈摇头。
其他人听了他们的话，得知自己是被身前的五人指认的，一时间怒极，竟然当堂动起了手。
“啪！”惊堂木重重落下，清亮的声音惊醒了打成一团的十几个人。
“还知道这是哪吗？竟敢扰乱公堂！来人，将这些人都拖出去，责十杖！”侯知府气急。
很快外头就响起了棍棒落在皮肉上的声响，伴随而来的还有惨叫声。
大约一刻钟，十多个人的杖刑执行完毕，重新被押到堂上跪下。
“堂下十七人，今日擅闯梅氏粮铺，并动手打人致使两人重伤，你们可认罪？”
“……草民认罪。”
“认罪。”
“草民认罪。”
此起彼伏的认罪声后，侯知府按律下了判决：十七人收监二十日，每人赔偿伤者五两银子。
判得不重。但法难责众，能定下这样的判决，已是顶格处理。
等他们都在判决书上签字画押，侯知府才起身走到冯凌雪身边，对着冯凌雪恭恭敬敬鞠了一躬。
这一幕看得所有人都莫名其妙，就连四个作证的人都睁大了眼睛。
“冯小姐大善，是本官没有处理好，才让梅家糟了这番灾，实在是抱歉。”
冯凌雪侧身让开着一鞠躬：“知府大人哪里的话，梅家在庆州经营多年，得百姓和官府照顾才有今日，庆州有难，梅家理应出手相助。”
“大人日理万机，近段时间更是劳累，这些相信庆州的百姓也都看在眼里，所以还请大人千万不要说什么抱歉的话，梅家受不起，民妇更是受不起。”
侯知府见冯凌雪进退有度，言行大方得体，眼中欣赏意味更浓。
梅老爷子，您在天之灵可以放心了，梅家有此女，定会走得更远。
“诸位！”侯知府上前几步，更加靠近围观的百姓，“近来城里关于梅家的流言蜚语本官也有所耳闻，梅家仁善，本不欲计较，却不想今日闹出这等荒唐的事。”
“今日本官就在这里为梅家澄清，事情并非流言中说的那样，梅家从来没有操奇计赢，相反，在你们都不知道的情况下，梅家做了诸多善事。”
“诸位或许不知，前段时间庆州两县爆发山洪，死伤无数，当地缺粮缺药，是梅家，将库存的粮食全部拿出来送往灾区，解了两地燃眉之急。”
“这事儿是本官亲自与梅家姑爷对接的，绝对错不了。本官愿意用这官帽做担保！”
知府的话好似一记重锤锤在围观者的心上，惊得他们久久不能回神。
冯凌雪和林云对视一眼，眸中的喜悦难以掩藏：没想到今日还有额外惊喜。
过了好久，外头突然想起了七零八落的道歉声。
“冯小姐，对不起！”
“对不起，我们不该听信谣言！”
“抱歉！”
……
冯凌雪摇了摇头，对这些人的歉意无甚感觉。
林云站到她身边，展开扇子缓慢摇晃：“世人便是如此，容易受人蒙骗蛊惑，也容易被人感动。”
“只求问心无愧。”
林云嘴角上扬：“好一个问心无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