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莲三人听永宁这么孩子气的话,也都哽咽。
绿荷轻轻拍着永宁的背,声音颤抖却温柔,“公主,这一切已成定局。东离在公主的努力下平安无事,公主做的很好了。”
永宁捂着耳朵闭着眼睛,在她怀里连连摇头,“我做不好的……我做不好的……我只想回家……”
“阿兄还在东离等着我放纸鸢,子蕊还等着我回去一起堆雪人。我想回东离,我不想在西凉与她们斗了,我斗不过……”
绿荷不知如何安慰,终了,她心中难受,轻轻的道:“公主,东离早已不是我们的家了……我们回不去了……”
永宁伏在绿荷怀中,泣不成声。
绿荷说的她也明白,可她真的想回去。
“这西凉后宫,就是一座囚笼。哪怕是我化身飞鸟,也飞不出这片天地了……”
她说的绝望,福禄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公主,奴才会一直陪在公主身边的,公主别怕。”
青莲也握住她的手,“奴婢也是。”
永宁哭了许久,等她缓过来坐在床上盖着厚被,她目光呆滞的望着门上的血迹。
青莲端了一碗姜汤来,“公主,今夜在外面赤足站了许久,喝些姜汤驱寒吧。”
永宁轻轻摇头,一句话也不肯说。
“公主,若得了风寒,又要一天几碗药喝。”
永宁又是轻轻摇头。
福禄从未见过永宁这般心如死灰的模样,他焦急,“要不奴才给公主做一个兔子灯来?”
永宁眼神微闪,兔子灯……
她在东离陪辰王逛街时猜灯谜赢了一盏兔子灯,陪景武帝出宫时也见过兔子灯。
福禄看她有反应,以为她喜欢,正想转身去做,永宁却又轻轻摇了摇头。
这次,她眼中又滑下了泪。
福禄着急,想到永宁爱吃甜食,又试探道:“宫中采买公公还没出宫,奴才去求他们带些糖人糖葫芦回来。奴才再去给公主做碗红豆汤,做些花生糕来,吃些甜食,公主也能开心些?”
永宁哭着摇头,泪流的更凶。
糖人是辰王给她买过,糖葫芦是她离开东离时兄长送了她一个,兄长常叮嘱她少吃甜食,会牙疼。
福禄的兄长死于有毒的红豆汤,花生糕……花生糕是林煜与谢淑妃常送给她的。
福禄看她也不说话,只哭着摇头,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哪句说的不对,急的跪下叩首,“公主,奴才求您说句话吧,别再这样了。”
福禄是好心想哄她,永宁知道,可她如今受了天大的委屈,脑子里只想回家。
“我想回东离……”
福禄愧疚,跪在地上不知说什么。
都怪自己这张嘴,字字句句都提到与从前东离有关的事,惹的公主难过。
天慢慢亮了,几人也听到屋门外有人在清理尸体与血迹。
不知过了多久,门上的血迹被人清理干净,有人推门而入,永宁被亮光闪的睁不开眼。
李溸手拿圣旨,朗声道:“关雎宫宁妃听旨。”
永宁木然的望着那道明黄圣旨,青莲怕她出错,搀扶着她跪下,见永宁没有反应,她大着胆子替永宁道:“关雎宫诸人谨听圣意。”
李溸看了一眼神情恍惚的永宁,心中暗暗叹了口气,也不责怪青莲什么。
永宁心神不宁,李溸念了什么她都没听到,只听最后有人道贺,称她为皇贵妃。
永宁木然的接旨叩首道谢,等人走后,她将圣旨随手放在桌上。
“宁娘娘!”
门外孩童之声由远而近,她的眼神终有了些生息。
太子身着蟒袍跑来,面上是掩不住的兴奋,似乎意识到自己过于莽撞失礼,在绕过屏风时他在永宁面前站定,规规矩矩的拱手请安:“儿臣参见母妃!”
母妃……
她疑惑的望着兴奋的孩童,“你唤我什么?”
太子也疑惑的歪头,“今日圣旨下来,娘娘变成了皇贵妃,父皇也将我给予你膝下将养,如今儿臣的母妃是你呀。”
他兴冲冲的扑到永宁怀中,享受着她的怀抱,“儿臣终于可以唤你一声母妃了。”
永宁神色木然,又想到了王慈安临死前要她照顾太子。
她的头突然很疼,脑海中又响起那个疯妇人的声音:“宁卿,看护好你的孩子。你若死了,他会被野狗蚕食,你不能死!”
“我的孩子……”她轻声呢喃,仿佛这时候才看到了太子,她蹲下来紧紧拥住他。
“别怕,我会保护你。我不会死,我不能死……”
太子捧起她的脸,为她擦去泪,“别伤心了母妃,人死不能复生。”
人死不能复生,是啊……慈安阿姐再也回不来了,她一定要用命护住王慈笙与太子。
“人是有来世的,也许他们都做了孩童,来世再相遇也不迟。”
他……们?
永宁以为他说的是王慈安与桃夭,她含泪点头,轻轻摸了摸他的脑袋。
“好。”
太子一来,永宁比昨夜好了太多。
她也常听说景武帝只召月嫔一人,不过一月,宫中又道月嫔有了身孕。
景武帝怜惜她,将她封为温妃,加了月例,添了宫人,当真是恩宠无限。
太子在永宁面前练字,见永宁出神,也知她在想什么,他轻声道:“母妃争宠吧,整日这么念着也不是办法。”
永宁愣了一下,想到这孩子梦中就聪颖,自然也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她什么也没说,只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
过了几日,太子突然发了高热,她查出是宫人们照顾不力,发了好大的火。
太子小小的手拉住她,“母妃,争宠吧。宫中踩低捧高之人比比皆是,无宠……我们都不好过。”
永宁看着宫门处漫不经心打盹的宫人,点点头,“好。”
她试着做糕点,将手折腾的红一块紫一块的,提着食盒站在寒风中许久。
甚至给了李溸贵重的首饰贿赂,他传报,景武帝却不宣。
她冻的手发疼,终是忍不住又递给李溸一些银子,“劳烦公公再通报一声。”
李溸为难,想推拒,看到她伤痕累累的手,终是不忍,“奴才就再替娘娘通报一声,陛下若不召,奴才也无法了。”
“多谢公公。”
他进去不久,就出来对着永宁摇摇头。
永宁心冷了,将食盒递给他,又拔下头上的玛瑙簪子,“劳烦公公寻个机会将这食盒送进去,多谢了。”
他望着永宁冻的瑟瑟发抖,不停搓手的背影,心中暗叹。
“何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