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声响起,永宁等雷声过去,她轻声问,“我还能回来吗?”
“你一定要回来,活着回来。”
永宁点点头。
她松开景武帝,“陛下,这两日……我们不要再见了,不然我会不想去的。”
他扣住她的脑袋,轻轻吻了上去,堵住了那不会说话的嘴。
总是说话让他伤心,他知道错了,不该与她赌气,更不该听信月氏的话。
“对不起……”
高傲的帝王轻轻拥着她,竟开始小声啜泣。
永宁这两日就那么安安静静的坐在关雎宫,不见任何人,总在深夜一个人望着桌上跳跃的烛火,不知在想什么。
帝王则是连着两日都没上朝,夜晚亦是独自一人坐在太和殿,也不点灯。
终在永宁要走前的最后一天,她下午时听说了景武帝的近况,她去往小厨房,为他做了一碗面,只是卖相极为不好看。
她做完面,看着铜镜中面容素净的美人,她想了想,坐在铜镜前开始为自己上妆。
良久,她又拆去头上的步遥和繁重的发钗首饰,只用景武帝的玉笄盘了个简单的发髻。
她提着食盒,去往太和殿。
殿前李溸离了好远,看见永宁来,他只是微微躬身,算是行礼,也不阻拦。
她轻轻叩门,殿内传来沙哑的声音。
“不见。”
她清了清嗓子,“云郎,是我。”
不一会儿,殿门被人打开,景武帝站在门内,永宁瞧不清,只听他声音喑哑沧桑,“你怎么来了?”
永宁望了望屋内,轻笑道:“云郎,点盏灯吧。”
她的音色太温柔,是那样动听,景武帝定定的看着她,闪身让她进来。
帝王亲自点上几盏灯,看到了少女姣好的面容,她画了眉毛,点了口脂,美的不似人间所有的。
她笑的温柔,不紧不慢的将食盒中的面拿出来,像寻常夫妻饭前聊天那样缓缓道:“我来西凉有两三年了,云郎生辰也没仔细准备过什么东西。云郎身份尊贵,什么奇珍异宝都不缺,我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物件儿。恍然想起民间妻子在夫君生辰时会做一碗长寿面,明年我不能陪云郎过生辰了,这也是我第一次做长寿面,云郎尝一尝。”
他坐下,眼中已经噙了泪。
他不语,拿起筷子吃了一口。
她做的很难吃,和他的妻子一模一样,不善厨艺,却总是为了讨好他而下厨。
“云郎,是不是很难吃。”
景武帝哽咽到说不出话,口中面食也没来得及咽下去,只能连连摇头。
她声音太平缓温柔,她越是如此,越令人难过。
景武帝面如冠玉,俊美无俦,可现下这一脸的泪,嘴角还有油渍,实在是难看的要命。
永宁看不下去,笑着拿出自己的帕子为他擦去眼泪,“云郎莫哭,我还会回来呢。”
她说的她自己都不信。
一个容貌姣好的女子,去往别国做最没尊严的质子,定会人人欺辱。
清白能不能保住尚且难说,又怎么可能会有命回来。
永宁看他草草的将面吃完,她抚了抚自己的玉笄,将灯拿的离自己近了一些,好让他看清自己的妆面。
“云郎,妾身好看吗?”
景武帝含泪点头。
她今夜梳妆,无非是因为他从前说过没见过她上妆的样子。
“我初见云郎时就是这个模样,如今要走了,也这个模样吧。”
他红着眼眶望着灯下的美人,心痛如绞。
她初到帝丘时心中还有阿辰,是他亲手为她簪了阿辰的桃木簪。
如今她要走了,头上只带了他的玉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