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答应景武帝是一回事,皇室规矩又是另一回事。
言而无信,又不是她起的头。就算景武帝知道了又如何,总归是他先无信撤兵在先,她定要报复回去。
永宁想着绿荷身为皇后身边的掌事姑姑,任谁都会给几分薄面的,月嫔连妃位都不是,自然不敢在绿荷面前造次。
然而出乎永宁意料,绿荷居然红着半边脸回来福身:“娘娘,月嫔娘娘到了。”
月嫔一身白衣,捂着胸口由她身边的宫女搀扶着进来福身:“嫔妾见过皇后娘娘……”
永宁端了姿态,居高临下的睨着她,微微一笑:“月嫔衣着素淡,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来坤宁宫不是请安,而是奔丧呢。”
月嫔由宫女搀扶着跪下,一低头抬头的时间,脸上竟挂了泪,“娘娘,嫔妾绝无此意。只是想着娘娘刚经历丧子之痛,定是不喜欢旁人穿的花花绿绿的,所以才穿的素淡了些。”
此话一出,旁的嫔妃都变了脸色。
这不是明面上戳永宁的心窝子吗?
她们都听说了皇后娘娘生下一个死胎后当天哭的几欲昏厥,皇后娘娘还哭着说都听到了孩童哭啼,生之前孩子还一直在踢她,怎么可能会生下死胎。
任何一个母亲都接受不了自己在腹中活泼的孩子出世只哭了两声就咽气。
换个人早就疯了。
那孩子为何会生下就是死胎,她们也都心知肚明。
不过月嫔如今如此去揭一个女人的伤疤,实在是过于恶毒。
她自己都是母亲,怎么能拿过世的孩童来伤害一个母亲呢。
一时之间,诸宫嫔妃面上都有些愤愤。
永宁听了这话心里极不好受,自己的孩子出生时她明明都听到了哭声,却被告知是一个死胎。
月嫔有意挑衅,她便也懒得装和善,当即冷了脸色道:“既然你如此挂念那个已经亡故的孩子,你便去慈恩殿吃斋念佛一月,为那个孩子好好诵经祈福,等他早日托生个好人家吧。”
月嫔以为永宁会反唇相讥,她甚至都准备好了说辞,如今永宁这一招打的她猝不及防,立马变了脸色。
虚虚的倚在宫女身上,抚着肚子道:“嫔妾身怀有孕,恐怕是不便……”
“既然身怀有孕便更应该去诵经祈福,为他积攒福德,好让他平安降生。”永宁丝毫不给她说话的机会,厉声呵斥:“诵经时诚心些,若怠慢神明,来日这孩子生个蠢笨呆傻的模样你可无处哭诉。”
诸宫嫔妃本就与月嫔不和的诸多,见她被罚又被皇后一顿怒怼,都隐隐传出些讥讽的笑声。
月嫔自知落了下风,眼下景武帝也不在场,她也收起了那柔弱不能自理的模样,停止了身板,道:“嫔妾无错,无缘无故,娘娘不能罚的如此不明不白!”
永宁一拍桌案,诸人吓了一跳,抬头去看,那凤袍女子面色一凛,周身威压让人难以承受,厉声道:“放肆!以下犯上,你真是好大的胆子!”
月嫔却丝毫不惧,心里冷笑一声。
想拿皇室威严吓唬她,她可不怕,她也是北漠皇族正儿八经的嫡出。
“嫔妾字句恭敬,何错之有。”
永宁给绿荷使了个眼色,绿荷上前狠甩了她一巴掌,端正身姿站在她面前,冷眼看着她摔倒在地,道:“娘娘是中宫,掌六宫大权,生杀予夺。月嫔娘娘一个嫔位,竟敢质疑娘娘的处罚?”
月嫔捂着脸,脸上挂了泪,这次不是装的,绿荷打的疼,她是真的疼哭了,面上却仍不服气,“嫔妾关心娘娘丧子之痛,竟也有错吗?”
“丧子之痛?”永宁挑眉,“本宫怀的不是西凉血脉,诸宫姐妹都清楚。一个别国血脉,没了便没了。月嫔如此心疼做什么?莫非你认识南楚余党,想借这孩子让南楚东山再起?”
永宁说这话时面上冷冷,心中却像在滴血一样的疼。
她心里的是那个给她做海棠发簪的储君,不是西凉的帝王。
可他已经死了,就死在东离边境五里之外。
她没能保住他的孩子,如今所说一切,所做一切,都是为了报家国之仇。
她要想法子让景武帝对李氏宣战,更要想法子杀了月嫔。
等做完这一切,她就回家看一看。
月嫔被她说的唬住,愣了愣,“我……”
“本宫执掌凤印,陛下愿将后宫诸事交给本宫,别说只一月的吃斋诵经,哪怕是要了你的性命……”她顿了顿,看向那眉眼深邃,五官立体的美人,笑着道:“哪怕是要了你的性命,陛下看在本宫忍辱救西凉的份上,也不会如何责罚本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