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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落英岛,就见岛上插着的红色旗帜飘扬。

巨大的条幅被吹的颤颤,上面烫金的大字上写着庆祝楚笙凯旋归来,君宥一扫近日脸上的阴霾,亲自来到岸口迎接,身后跟着黑压压一片人。

唐簇站在甲板最高处热情的挥手打招呼,而后转过头,看楚笙表情恹恹,随即用手肘戳了戳她的肚子,挤眉弄眼,言语之间颇有几分骄傲:

“老大亲自来迎,给你多大的面子啊!”

楚笙敛起眸子,往后一靠,表情冷静冷淡,慵懒如常,语气中带有几分调侃:

“那可真是荣幸至极。”

越靠近岸边,炸耳的争鸣就越盛,在船体碰到岛屿的瞬间,天空中突然爆发出巨大的声响,夜晚才会绚烂的烟花隐匿于白日之下,只留下浅浅的印子。

楚笙早已站起身,努力装出一副受宠若惊,直到一上岸被君宥大臂一挥,亲近的搂住,二人肢体接触之际,未有一丝旖旎暧昧,他的声音在耳边轻轻响起,击碎了楚笙虚假的面具:

“别装了,太假了。”

楚笙脸上的笑容一收,耸耸肩,企图将君宥的手臂抖落,但后者搂的挺紧。

侧身一看,才发现君宥眼底的红血丝如蜘蛛网般密密麻麻,黑眼圈被膏状体遮盖,却仍然露出了马脚,楚笙不知道君宥搞这一出是要做什么,但看客们既然已经来了,这戏台子也已经搭好了,她不介意配合这出表演。

君宥给了楚笙很大的面子,在旁人看来,这已经是很大的殊荣了,外人不知道,以为楚笙已经和秦三完成了交易,楚笙船上的人也从败兴转成惊喜,她们以为楚笙是为了保密,已经在她们不知道的情况下完成了任务。

除了几个能接触君宥的高层,所有人都以为,楚笙这次独立完成了一个非常艰难且带来巨大收益的任务。

君宥既然愿意这么安排,那一定是有他的目的,楚笙回头看了一眼站在后侧的丧彪和太监,二者脸色与往常并无区别,还友好的仰起头,朝楚笙笑了笑。

为楚笙举办的庆祝会,已经拉开了帷幕,楚笙和君宥坐在一处,看台上一群疯子又玩起了虐杀那一套,血腥味刺激台下的看客笑声越发张狂。

这是最好的观看位置,楚笙清晰地看到血液飞溅的弧度,撇撇嘴,无语君宥总整这埋汰的死出儿:

“你们的主业是杀人?”

“当然不是,我们的主业是赚钱。”君宥和楚笙碰杯:“玩这种小游戏,是为了给你助兴。”

“只有钱才能给我助兴,当然,灵魂也可以。”

修炼魂力一事,能瞒一时,瞒不住一世,在落英岛就免不了动手,一动手就免不了露馅,楚笙不用试探就知道,君宥肯定已经猜到八九不离十了。

她这话一出,君宥笑的乐不可支。

楚笙不懂他在笑什么,却没问,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这个男人发癫。

“果然。”

君宥说。

楚笙和顾清让一行人走的近,已经不是个秘密了,可不久前她抛弃光明大道,转而走向邪路,并以重伤言遇作投名状,加入落英岛,其中是非曲直,让人怀疑。

以爱之名过于浅薄,楚笙并非养在深闺中满心憧憬只盼得到好儿郎的单纯女子,她是有爱的,但她的爱不足以让她放弃当时拥有的一切。

即使她咬死了是因为爱,但君宥仍然不信。

直到,发现她的魂力修炼是靠吞噬生魂,之后,她无法控制的暴怒,无意识的杀意,都是赤裸裸的真相。

这是一颗随时会爆掉的雷,除非顾清让是傻子,才会让楚笙待在他的身边去作恶败坏名声。

于是,君宥发现了楚笙费尽心思藏住的秘密,那就是并非她背叛顾清让,而是顾清让不要她了,于是走投无路的楚笙凭借着和他们最后的一点情义,重伤了言遇。

这可比什么因为爱这个蠢货理由值得相信多了。

走投无路的楚笙。

走投无路。

他可太喜欢这四个字了,字里行间都是希望。

君宥摩挲着手指上的扳指,看向楚笙的眼神浓郁到几乎成为实质,后者被他看的直发毛,手臂上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人潮鼎沸中,君宥突然开口:

“在这个世界上,有很多像我一样干这一行的人,但只有我做的最好,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

“因为我知人善用。”

君宥下巴微抬,隐隐倨傲:“落英岛在我把控之中,而我将攻和守的位置分别交给了糖醋和毒蜘蛛,阿笙,你在外面混了这么久,肯定明白这世道一个女人如果想明哲保身,是件多么难的事情。”

攻和守。

可以说是两个最重要的位置。

君宥疑心甚重,却从未对这两个位置上的人暗地里下过手,他相信糖醋和毒蜘蛛的忠诚,是因为他清楚地明白,于这二人所言,自己是一个慷慨的救世主。

而君宥,不止给了她们明哲保身,还让她们手握权力。

费尽力气才拥有一次展示自己的机会,和天生就有机会展示自己的人,心境是完全不同的。

君宥跳脱出男人的身份,以上位者的视角去下棋执子,纵览全局,他不是那种眼界狭窄的男子,无需掩饰自大的怯懦自卑,承认女性拥有的力量而后为他所用。

下定决心要重摆棋局,就必定要更好的分配资源,事实如他所想这般,糖醋和毒蜘蛛在她们的岗位上做的很好。

现如今,他愿意给楚笙一个机会,给一个走投无路的人,柳暗花明的机会。

君宥继续说:

“大家都可以以各种途径修炼,看起来好像很公平,但细分又有三六九等,拥有的资源和倾斜的红利,公认的推崇或鄙夷,阿笙,凭你一己之力,又能从中捞到几分利呢。”

天色擦黑,耀眼的光将闹区装饰的五光十色,耳边的声音未曾降下一分,却将君宥的话听的清清楚楚,鲜少有男人主动提起女人面临的不公平,他们更多的时候是在吵嚷人生的艰难。

见楚笙沉默不语,君宥转而挑起另外一个话头:

“你知道夙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