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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平听言顿时一愕。

“张大哥是皇城使?”他心中不由震骇异常!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知道张如晦来头不小,可没想到他在朝中竟担任如此机要的职位!

皇城使,皇城司一把手,而皇城司,更是可以堪比后世明朝锦衣卫的存在!

这样的人物,当真可谓是皇帝的心腹,又令文武百官忌惮异常!

“难怪金大哥说起他真实身份时如此讳莫如深。”许平心想着:

“也难怪前段时间那些苍龙义社的黑衣人见到他如此畏惧!”

或许是自己在汴梁城得以快速扎下根,多得益于张如晦和他背后大官人之力的缘故,所以在得知邓元觉他们果真现在图谋造反,他不自觉的便会倾向朝廷,多为之考虑回护。

当然,其中最重要的原因,还是他认为邓元觉他们现在这样闹,于整个国家层面而言,完全就是在进行内耗!

只会便宜了那些外邦异族。

比如一直虎视眈眈的辽、西夏。

还有未来一定要面对的劲敌——金!

邓元觉这些人都是难得的英雄好汉,如果把力气都用在这上面,在他看来实在是太可惜了。

何况图谋造反,果真就是为了天下百姓么?领头的未必没有私心在里面。

比如就为了自己做皇帝。

那么最终遭苦的还是老百姓。

未来,虽然不知道这些人和朝廷的关系将会怎样,可至少现在,自己有能力,就一定会避免这种情况发生!

“兄弟,没别的什么事的话,我和金枝还想出去一下。”邓元觉见许平半天没动静,似在沉思什么,犹豫了一下还是道。

“恩?”许平回过神。

想了一下他说的话,明白过来,直截了当道:

“好,邓大哥,那你去通知一下你们分舵的人吧,要他们不要轻举妄动也好。”

闻言,邓元觉不由更是满脸骇然的望着他:

眼前这人,太聪明了!

————————————

二人走后,许平跟三位丫头交代了几句也出门了。

现在时间还早,完全有时间可以好好甄选一些名贵书画,这样也算是能给何超凡一个交代。

至于药品的事要在晚上,根本不必着急。

“保不齐我也能捡到漏,寻到几件好宝贝呢?”

他一边美滋滋想着,一边向大相国寺走。

毕竟,在天岚艺术品展销公司他也是兢兢业业工作了两年多的人,对于各类传世名作、古董之类,早已做到烂熟于心,虽谈不上研究精深,但作为一般寻宝之用,完全足够了。

来到大相国寺,举目望去,人潮依然汹涌,各行各业的商贩叫卖声不绝于耳,顾客们也在或打听着价格、玩赏着货品,或脸红脖子粗的与摊主讨价还价,当真是一幅生动的盛世图景!

看着这一幕,许平不由嘴角浮起一抹微笑,他想起了自己初来汴梁的时候。

那时候,他还什么都没有,只是一个穷小子。

可眼下,如果按照后世来看,他已经是身家六七千万的富豪了!

“不过,张大哥既然是皇城使,那么他背后的大官人又是什么来头呢?”他心想着。

忽而,一个想法掠过脑际:那大官人难道是...

赵佶?

连他自己都被这个想法吓了一跳!

“没那么好运吧?刚穿越过来就碰到帝国最高统治者?”

“按照张如晦的说法,似乎这皇帝对自己还很是赏识?”

许平心头不由狂跳,一下确定了这个猜测:

“应该是这样的!能让张如晦这等人物甘心充当其护卫的,除了当朝皇帝,还能有谁?”

不过他又在心里勾勒了一番对宋徽宗赵佶的印象。

老实说,对于这个皇帝,他还是很有几分欣赏的,因为毕竟是一位艺术家皇帝,开创的瘦金体在书法领域别具一格、独步古今!

画作也十分了得。

唯一的一点,这人唯独不适合做皇帝,太贪玩。

可根据史料来看,若不是蔡京等奸臣怂恿,他也不会那么败家,那么贪图享乐。

作为骨子里的艺术家,粘上了玩与乐,江山社稷当然就被抛在脑后,加上性格懦弱,他做亡国之君也就丝毫不奇怪了。

可从许平与他短暂的接触来看,这人本性又不坏,迥异于那些以残暴闻名的暴君。

如果一定要给这人打上一个标签与评价的话,在他看来,还是“公子哥”最合适。

这家伙彻头彻尾的就是个公子哥!

从做端王时就是,做了皇帝,还是!

当然,公子哥,做不成好皇帝。

一个公子哥领导的天下,那当然是百姓与江山社稷的灾难!

“眼前的繁盛也不知还能维持多久。”许平忽而心想着。

作为后世之人,他当然比谁都清楚北宋的结局是什么。

眼下的大宋,看似繁华,实则早已暗流涌动。

社会各阶层间的矛盾重重,危机四伏。

皇帝贪图享乐,官员横征暴敛,地主鱼肉百姓,劫匪横行无忌。

只等到一个临界点,四大寇就要来了,周边蛮夷异族,也要蠢蠢欲动了!

“自己呢?未来在这个时代,又将何去何从呢?”

这是已经逐渐将自己融入这个时代,把自己当成这个时代一份子的许平,第一次思考这个问题。

“小子!这些都是金贵无比的画作知道吗?你特么都快翻看一刻钟了,没钱就别乱动知道吗?”

不远处,一道严厉的斥责声打断了许平的思绪,令他不由把目光与注意力集中过去

只见十几步开外的古董书画摊上,一位满脸怒容、穿着贵气的壮硕汉子,正在喝骂摊前一位身穿月白襕衫的年轻书生。

那书生听到喝骂,慌忙把手中画卷小心收好,放回摊位:

“对不住,老哥,我实在是对这幅王摩诘的画太爱不释手了!所以观瞧的时间才长了些,还望您见谅。”

说着,竟还退后一步恭敬的冲摊主作了个揖。

“哼!光道歉有用吗?”摊主却不领情,不屑道:

“你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之前带你家娘子来也是这样,当着你那美貌娘子的面,不好说你。

你不看看我们这些摊位上的卷轴,哪个不是被你翻了个遍!”

说着,不仅指着自己摊位,还又指了指旁边,颇为怒气冲冲。

其他摊主则同样对年轻书生投以鄙夷的眼神。

“是赵某不对,赵某区区一介太学生,实在没太多银钱的,只好选择这种方式一饱眼福,那以后赵某绝不再动手翻看你们摊位上的卷轴,这样可好?”

书生忙不迭跟几位摊主致歉,又保证。

“不至于吧?”许平在一旁看着不由摇摇头:“这书生也太懦弱了!脑子读书读傻了吧!”

“你简单一句道歉就能抹平我们的损失?”摊主盯着书生不怀好意道。

根本无视他的致歉。

“损失?”书生一愕,看着摊主道:“大哥,在下观赏的时候可是万分小心的,没有将卷轴丝毫破损!

何况在下以收藏名贵金石书画为毕生追求,怎会将心爱之物损坏?”

“哼!少在这假惺惺,还名贵金石书画,你有收藏的那个实力?”摊主冷笑着不屑道。

其他摊主也纷纷嘲笑的看着书生,宛似看一个傻子。

就连旁边慢慢围拢看热闹的众人也纷纷对书生指指点点,神情颇为不屑。

“明白跟你说吧,你明面上当然没有损坏我的画,可你看那么久,对我的书画造成了暗伤!”壮硕摊主面色阴冷,咬牙切齿道。

“暗伤?这从何说起?”书生大惑不解的看着摊主。

“还装?你看那么久,难道手上没有出汗?或者你手上就那么干净,不会将灰尘按在我的书画上?”摊主佯作愤怒。

“这...”

书生不由一时语塞,虽然这人有点强词夺理,可观赏的过程中出现他说的那种情况也的确是有。

“那,那你说怎么办?”书生有些嗫嚅的看着他。

“怎么办?”摊主冷哼一声:“你若出不起五千贯钱买下来,就拿两百贯钱来吧,算是赔偿我的损失,这事儿就算完!”

嘶!

啥玩意儿?

不只书生,就连旁边围观众人都倒抽口凉气。

两百贯钱?

就那么碰一碰就要两百贯钱,这未免太黑心了吧?

尽管刚才大家都对书生所说的收藏名贵金石书画之类颇为不屑,可眼下见摊主如此欺负他也不禁都暗骂心黑!

书生则是满脸惊惶愕然的看着摊主:

“这位大哥,我,我哪里有那么多钱啊!何况只是展开赏阅一下,不会损失那么多吧?”

“怎么不会?”摊主双眼一瞪:“我说损失了就是损失了!”

跟着又道:“你拿不出是不是?拿不出就不该乱翻!现在已经损坏还想抵赖,你跟我去见官!”

说着,他竟然直接从摊位里走出来,径自走向书生,气势汹汹就要一把薅住他!

“慢着!”

许平在旁边看了好一会,看明白了怎么回事,当即高声喝止道。

“呦,小子,你特么哪来的?这儿有你说话的份么?”摊主已经薅住那书生的脖领,转头见又是一个小年轻,不由大声喝骂道。

“我么?这不是你该操心的。只是我想告诉你,你们这样,实在是太欺负人!”他说着,已经走近摊主,在他面前毫无畏惧淡淡的道。

在学校看瘦弱同学被欺负他都看不下去要为之出头,何况是已经有了一些根底的现在?

“欺负人?你信不信特么老子现在连你也一块欺负!”

摊主说着,已经伸出一只手就要薅住许平!

可是,那手却硬生生在半空僵住了。

因为摊主赫然发现,在他的眼前,已经出现一张银票。

票面价值,是二十万贯!

“少爷,不知您是城内哪个大家族的贵公子?刚才多有冒犯,还望您多海涵。”

刚才还嚣张跋扈的摊主见到那张银票,不由立刻充满媚态的冲许平点头哈腰。

“我说过了,我的来头没必要告诉你。”许平看着摊主冷冷的,又带些玩味道:

“我只想问问你,刚才我说你们欺负人,这没说错了吧?”

“这...”

壮硕摊主不由一阵下不来台,可终究还是一咬牙道:“没说错!”

这种随手就能拿出二十万贯银票的公子哥,他可万万不敢得罪!

“那,你可以跟我的朋友道歉了。”许平声音冷冽道。

他最看不得这种仗势或者仗着自己力气大欺负人的人!

“啊?”摊主不由满是愕然看着许平,犹豫了好一会,终究一咬牙,冲那年轻书生弯下腰道:

“赵公子,小的刚才多有冒犯,还望您海涵!”

书生恍若梦中,慌忙就要将摊主扶起来。

许平却冷着脸道:“好了,可以了,你去忙你的吧。”

对这种人,他深知,不给点教训是不行的!

你越是强硬,他们反而越尊敬你。

果然。

摊主闻言,如蒙大赦,忙欣喜的冲许平谄媚道:“哎!”

这才转身灰溜溜小跑回自己摊位。

年轻书生见到这一幕不由一愕,开始有点怀疑自己读过的圣贤书:

不是都说我敬人一尺,人家就会敬我一丈吗?

可还是忙冲许平深深一揖:“在下多谢兄台适才解困之恩!”

读书人最在意一个脸面,眼前的同龄人帮自己圆回来了。

“不必。”许平笑笑一摆手:“举手之劳而已,何况是那人欺人太甚了。”

“在下,赵明诚,敢问兄台高姓大名?”书生却很当回事的追问道。

“在下言午许,平常的平,许平。”许平只得双手也微微成揖,冲年轻书生回道。

不过随即想:

“赵明诚,这名儿怎么这么耳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