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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渔上了床,便闭上眼睛装睡,迷迷瞪瞪竟也睡着了一会儿。可她心中毕竟挂念着夏凤兮,又哪里能够真的睡得安稳?浅浅睡了不知多久,便醒了过来,见桌上的蜡烛尚且还未燃尽。

她侧脸看向夏凤兮,烛火熹微,愈发映得他那张俊美雅致的面容毫无血色。他虽深陷于昏睡之中,好看的眉却一直深深拧起,似是很不舒服,面上更是冷汗涔涔,连青丝都被浸得打了缕。

苏渔叹了口气,伸手轻轻探了一下他的额头,出了那么多汗,竟然还是热得烫手。她虽然早有心理准备,还是觉得胸口闷得很。

这些本不是他该遭受的,如果不是她一意孤行地来到云州,他又怎会吃那么多苦?

苏渔微微抬眼,看到桌上的药碗。她走过去,见碗中还有些残药,便忍不住尝了一口。

可真苦啊。

难为他怎么面不改色地一口一口喝下去的,她只是尝了一点点,便觉苦得整个舌头都麻了,连眼泪都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

苏渔回头看了一眼,见夏凤兮仍旧昏睡着,索性推门走了出去。

深夜寂静,四下无人,唯有月光皎然。

她在空无一人的花廊坐下,再也无需忍耐,她一抽一抽地小声哭泣起来,微风吹动叶子沙沙作响,似乎在与她相和。

她正哭着,却觉被人拍了一下肩膀,回头一看,不禁吓了一跳,小声道:“庄主。”

夏有琴往她脸上看了一眼,微微笑了一笑,语气倒很是温和,道:“小姑娘,大半夜的,为何独自在这儿哭?难不成是我那徒儿欺负你了?”

苏渔道:“不……不是的。”她尴尬极了,头一次实实在在地感受到了何为无地自容,连手都不知道该如何放,“可是晚辈搅扰到了庄主歇息?”

夏有琴在花廊上随意坐下,微笑道:“那倒没有。不过,既然不是我那徒儿欺负你,便是你们小两口感情好,你见他受苦,心里难过。”

苏渔没有说话。

夏有琴笑道:“真是个孩子,这有什么?不过五六个时辰就过去了,比平日里风寒发烧也难受不了太多。明天早上,就什么都好了。”

苏渔道:“殿下难受,我心中自然也难过,而且——”她犹豫了一下,只觉眼前之人甚为可亲,便诚实地说了下去,“殿下是为了救我才会受伤,我心里实在愧疚极了。当初我在京城,听到殿下失踪的消息,非常担心,不顾旁人的劝阻,来到了云州。我本想为殿下做些什么,没想到,却平白给他添了那么多的麻烦。我非但什么都帮不了他,还连累了他,我觉得自己很没用。”

她越说越难过,又忍不住流下泪来。

在她少时,也曾经是桐陵城里众人争相追逐的明月。

她父亲是中郎将,论理算不上将军,可他们那儿没有那么讲究。那些年,在桐陵城中,没有人不知道,苏将军家的大小姐是倾国倾城的美人儿,比九夷山的仙女还要美丽几分。更难得的是才貌双全,不仅精通琴棋书画,经史子集上也不差,春狩的时候,更是常常在官家小姐里拔得头筹。

那些年,她总是那样骄傲又耀眼的。

等到她双亲过世,她一下子沉稳了许多,收敛了锋芒,安分守己,不张不扬,但求平安度日。

在平津侯府的这三年,她学会了忍,学会了让。抓尖逞强的机会,让给大姐姐表现;琳琅满目的器具,送给四妹妹赏玩。

她不在意他们如何看她,觉得她庸碌无为也好,觉得她软弱可欺也好,只要她和弟弟妹妹平平安安的,她便别无所求了。

可到了现在,面对夏凤兮,她的心态又不一样了。

她喜欢他,在意他,她想让他看到更好的自己,更渴望有一天能与他比肩而立。可他偏偏那么好,由不得她不自卑。学识也强过她,武功也强过她,身份地位更是不必多言。难得她有机会能为他做些什么,竟也只是给他帮了倒忙。

她心中实在难过极了,眼泪像是擦不干似的,方才抹去却又流了下来,她抽抽噎噎了半天,才终于说出了一句话:“我觉得自己配不上他。”

苏渔伤心得厉害,夏有琴看着,却忍不住笑了,他道:“小姑娘,你怎么知道,你没有帮到他呢?”

苏渔看着夏有琴,微微有些惊讶,道:“晚辈愚钝。”

夏有琴笑了笑,却道:“我虽生于皇家,却痴迷于剑术、医道还有炼丹。自从二十岁学有小成之后,便不断有人想让子弟拜入我的门下,请我指点一二。起初我也是来者不拒的,但那些王孙公子,大多娇气爱哭、贪玩偷懒,几个月下来,我就受够了。把他们通通赶走,还立下一条规矩,夏有琴不收弟子,谁都不收。但几年之后,有一天阿禹——我是说,当时的太子殿下忽然来找我,说他知道我一心归隐,也不是有意想坏我的规矩,但是他弟弟年纪虽小,悟性甚高,一般人已不能胜任他的老师,只有请我勉为其难将他收入门下。我自然没有答应。”

苏渔听着,知他所说的应当便是夏凤兮了,不觉更加留心了几分,她十分好奇,在他没有遇到她的那些年里,他所经历的过往。

夏有琴续道:“可是太子殿下不死心啊,他每天来缠着我,又再三向我保证,他弟弟绝非顽劣的孩子,性格很好,学习认真,还说我见了他,一定会喜欢他的。太子殿下到底与旁人不同,我拗不过他的厮磨,只得答应了,心里却不太相信他说的话。你想,谁不觉得自家的孩子是最好的,他一手拉扯大的弟弟,自然怎么看怎么喜欢,但宫廷里金尊玉贵长大的,必然是娇苗子。

“坦白说,我一开始对凤兮,的确心怀偏见。看他长得白白净净的,比小姑娘还秀气,一看就是娇生惯养的小少爷。所以,我就可劲难为他,想让他知难而退,我让他磨石磨,拉硬弓,每天早上四更就起来练剑。然后,我发现,是我错了。这孩子确是像他哥哥所说的那样,性格坚毅,吃得了苦,受得了累,从来不说一声难。有一次他练剑的时候划伤了手臂,伤口足有三四寸长,流了那么多血,连我都有点吓到了,若换作别的孩子,早就哭天喊地了。但他直到大夫帮他把伤口缝合完毕,也没吭一声,更别提掉一滴泪了。我当时看着,一面心中说,是个好小子,一面也忍不住有点心疼,毕竟那才是个不到十岁的孩子啊。

“不过想想也是,别的孩子哭了闹了,祖母、母亲一堆人围着哄,可从小没娘的孩子,哭又能哭给谁听,撒娇又能对着谁呢?他哥虽然疼他,但毕竟是个大男人,比不得女人温柔细腻。而且,他哥是什么身份?朝堂上多少大事小事都忙不过来,又哪有什么时间能陪他呢?”

苏渔听着,心中不免也有些酸楚了。

夏有琴看着苏渔笑了笑,才又道:“小姑娘,你知道吗?凤兮他是亲王,是天子宠弟,在他身边,能帮他的人很多,他手下的得力干将也很多。但是,能让他在病了疼了的时候,拉住手不放说‘陪我’的人,却只有你一个。所以,你又何必妄自菲薄呢?你能给他的,是别人都给不了的。感情里何尝有过什么配不配,不过是情愿不情愿罢了。凤兮便是为你受伤,也是心甘情愿的。要知道,这世上有一个你奋不顾身也要保护的人,本身就是一种幸福啊。”

苏渔眼眶不由得发起烫来,半晌,才低声道:“晚辈受教了。”

夏有琴又道:“我想你大概不知道,凤兮会逼动内力,十有八九也是与你有关。我自己教出来的徒儿,我清楚他的实力,哪怕在千百人中,只要他不想,也没有人能逼他动用内力。但是有你在身边,就不一样了。他想确保心爱的人万无一失,就不能计较代价。”

苏渔微微一怔,道:“原来这也是因为我。”

夏有琴笑道:“我并无怪责之意啊。小姑娘,凤兮喜欢你,爱惜你,为你受伤,为你催动内力,都是他心甘情愿的。你不要自责,不要愧疚,更不要大半夜一个人偷偷躲在这里哭,你要领情。你领情了,就足够了。”

兴许是听了夏有琴那一席话的缘故,这一夜,苏渔睡得甚为踏实。

等到她迷迷蒙蒙地醒来时,天已大亮,她侧脸看去,只见身边之人已经不在,一下子彻底惊醒了过来。

她跳下床,刚要往外跑,却见那人正好迎面走了过来。

她不觉呼吸微微一窒,只见他锦衣玉带,高华风流,似是明珠耀目,让人移不开目光。

苏渔笑起来,道:“殿下,你好了。”她绕着他看了一圈,高兴极了,踮起脚尖在他面上亲了亲,笑道:“真是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