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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许婉再次登门云韶坊。

燕京城的云韶坊可比广陵的琉湘坊的规模更加宏大,金碧辉煌,门庭若市。

一入夜,华灯初上,坊内笙歌鼎沸,来往的流客更是络绎不绝,热闹非凡,但只因现在是白天,人流要稍微少些,歌舞表演只在夜晚登台。

优伶和舞女们还在后台园子里排舞,许婉在廊下静静看着这些女子演练舞蹈队形,不禁回忆起了自己在琉湘坊没日没夜地排练舞艺的那段日子。

只不过匆匆学了几日的舞蹈,算不上有多精深高湛,也就是勉勉强强的普通伴舞替补水平,滥竽充数罢了。

她虽然跳得不精,但看过的舞蹈、话剧、晚会歌舞表演可不比古代人少。现代的舞蹈表现出的热烈、青春、活泼,可比现在“柔柔弱弱”,十分拘束的肢体表演好看多了,且坊内的此类歌舞形式单一,乏善可陈。

佼佼者如楚筱媚之流可谓凤毛麟角,上台表演者除了形体要好,还要脸蛋长得好看,一如优中选优,而大部分普通人能占其中一样就不错了,很难占到两全其美。

看了半天,许婉突然灵光一动,立马去找教坊的老板徐娘,向她提出了自己的想法,她想来云韶坊打工,自荐为坊内的歌舞表演编排指导艺师。

说白了,就是给人家出主意、想点子,搞出新鲜花样和噱头来吸引更多的顾客进店消费赚钱。

听完了许婉半天激情澎湃的自己介绍和项目推荐,徐娘手上慢慢悠悠地一下一下扇着彩鸟羽扇,喝了口茶,再次从头到脚扫视许婉许久,当面拒绝道:“我云韶坊可不是什么勾栏戏院,与那些迎来送往、自堕风尘的勾栏娼妓有天壤之别……若传出去,云韶坊的姑娘如卖笑戏子当街表演舞艺,那我坊里的姑娘可就登不上达官贵族的高堂了,也就如同要我亲手断送了云韶坊的未来,那我徐娘绝不可能答应,姑娘还是另谋高就吧!”

“徐娘,在坊内打造舞台演出供平民百姓一乐,您不仅可以获利,还可以扩大云韶坊的知名度啊!打响自家招牌。徐娘之所以一叶障目,无非是担心此类舞演有些过于冒险,让云韶坊掉了档次,为文雅之辈所耻笑……其实则不然,我们做的是雅艺,歌舞原本真正表现的就是赞扬热情活泼的美好艺术生活,将艺术表演与现实生活结合,珠联璧合。而绝不是如卖笑捞金的勾栏娼妇一般做那些低俗自贱、上不得台面的交易买卖……”

许婉见徐娘紧绷的面容逐渐有些松动,继续解释道:“再说了,倘若如果做得好了,人人称赞的云韶坊舞演又怎么不会吸引更多的达官贵族的热捧呢?那时候,云韶坊名声大噪,来看演出的人趋之若鹜,徐娘大可抬高价钱,限次限量安排演出,最好的舞队便只为特定的某一类群体欣赏……如何,徐娘要不要试一试我刚才提出的想法?人嘛,总是喜欢新鲜的玩意儿!”

徐娘看她说的有些道理,便松口,答应让她试一次。

“丑话说在前头,要是你编排的演出没有达到我们预期的效果,云韶坊可不会付你一分钱!”

“嗯,徐娘你等着瞧,我有信心做好这件事,你且静候佳音~”

许婉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地向她保证了这件事。不成功,便成仁,她一定会全力以赴的。

————

这几日许婉便呆在云韶坊里帮忙排练演出,她提出了许多奇思妙想,表演的方式也从单一的歌舞融入杂技、话剧、歌唱,曲风多样,造型和道具万千,表演形式不拘一格,融百家之长,风格变化万千。

云韶坊的新鲜花样很快吸引了大批城内百姓围观捧场,并在湖面上搭建了高台,有定期的免费歌舞表演,但要想看得更仔细、尽兴些,需得付些一定的入场门票钱进坊内坐席观看。

一出老少皆宜的《牡丹亭》就将云韶坊舞剧一等的名号打响了。

这剧幕改编自官家千金杜丽娘对梦中书生柳梦梅倾心相爱,竟伤情而死,化为魂魄寻找现实中的爱人,人鬼相恋,最后起死回生,两人终成眷属,永结同心的故事。

老百姓最爱看这些生死缠绵的爱情故事,许婉也算是投其所好。

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朝飞暮卷,云霞翠轩;雨丝风片,烟波画船。

短短几日,许婉深受徐娘信赖,还给她安排了独立的小院居住。

许婉便直接从同福客栈搬了出来,住在坊里,方便自己工作,省得两头来回跑。她偶尔还会跟着楚筱媚的画舫外出,名为替坊内“打打杂”,实则是想要增进两人的情感交流,多见见面。

尽管楚筱媚不是自己闺蜜楠楠,可那张脸是一样的,看着看着还是挺舒服、挺顺眼的,就像有个自家人在这里陪着她,她也就没那么孤单了。

————

弹指一挥间,秋闱皇榜一放,张家公子张嘉衡果然高中了状元,进了殿试后,颇得皇帝赏识。

没过多久他就被公主齐俪鸢看上了,民间传闻皇帝有意为其二人赐婚。现下,张嘉衡已称病多日,躲在家中,不敢去宫里上朝述职。

姜怀远此时便在云韶坊跟许婉说叨此事,他气愤万分道:“若是嘉衡哥领了皇上旨意,娶公主为妻,那我定不会放过他!”

许婉看着姜怀远一脸愤愤不平,手握成拳,跃跃欲试,恨不得将那人生吞活剥的怨气模样,连忙劝慰道:“消消气,消消气!你别让公主还没得逞,你倒先被自个气死了……”

“阿婉,你是不知道!公主自小刁蛮任性,只要是她看中的东西,从来就没有得不到的!”姜怀远急声道。

“这么狠?”

许婉很是意外,挑了挑眉,没想到齐俪鸢的风评在民间就已经变得这么坏了,她自己知道这回事吗?

虽然小说故事中齐俪鸢最后没嫁给张嘉衡,但她也把人一家子“害”得流落外县,家道中落……

“传闻的确如此。我阿姐在家也是忧心如焚,唉,这张嘉衡真是过分!都怪他处事不够谨慎,行为不端!好端端的,干嘛去招惹公主啊,现在可好了……哼~”

姜怀远越说越发恼怒,那生气架势恨不得立即冲去张嘉衡嘉府上,把拖出来他痛打一顿,出了这口怒气。

“柔姐姐他们既然订了亲事,那可有物证?”

“这我不知……不过,张家老一辈人曾赠了一张城西郊外的庄园地契给我姜家,以此表明两家的关系亲近和睦。”

“既然如此……那事情可就好办了!”

姜怀远见许婉一副似有把握的狡猾又得意的小样儿,心里有些意外和惊喜,这丫头鬼主意多,说不准她有法子解决这个烂摊子,使劲伸长了脖颈去看她,十分好奇她说的“好办”究竟是要如何去做。

许婉准备把张嘉衡和姜柔柔的故事编排成一出缠绵爱情表演,上演一出无对话的哑剧,再配合歌舞和音乐,好好编排起来,想来这戏应该会相当精彩。

其实也算是蹭了她上一出戏《牡丹亭》的热度,她也想过要趁热打铁再出几个同类型题材的剧幕,现在一切都恰好赶上了……

书香门第家的翩翩少年郎自小与邻家的闺阁小姐相识长大,二人情投意合,双方父母见此,十分乐意约定结为亲家,并赠下田地良契约为缔结良缘、百年永和的凭证和象征。

一朝少年郎君出游边地,竟被强盗挟持,关押留在山寨多年不闻音讯。那小姐听闻此事,伤心欲绝,又因父母安排另一桩婚事宁死不从,逃出家外,于断情崖上一跃而下。

几十年后,意气风发的少年郎现已变成白发苍苍的老人,他历经磨难回到家乡,听闻与他定有姻亲之人并未改嫁他人,而是以死明志,殉情坠崖,他悲痛欲绝,于老宅当晚抑郁逝世……

此时丝竹弦乐奏起,不闻哭声,台下众人默然间涕泗横流,已见悲意。

世人常听梁祝化蝶,却不见如此直白的爱情悲剧发生在眼前,内心凄凄然。

许婉就是刻意地要放大这种现实人物的悲惨,抨击命运的不公,以此来刻画男女主人公之间坚定不移,忠贞不渝的珍贵品质。

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

当晚的演出十分精彩,这出《长恨歌之青梅竹马情缘乱》哑剧很快传遍了燕京城的大街小巷,家喻户晓,为百姓闲暇时津津乐道。

眼见时机成熟,许婉又让姜怀远把张嘉衡和姜柔柔之间定亲的事偷偷大肆宣扬出去,众人议论纷纷,民间甚至还掀起了一股批判公主的刁蛮作为,抗议皇室特权的独裁和压迫,不通人情的小风波。

不久,张家请媒人将定亲的聘礼已送入姜府,城内百姓人人皆知此事。

姜柔柔很是感激,常让姜怀远带许婉去姜府赴约叙话。

“婉儿,谢谢你了!阿远已经和我说了,你为我和衡郎所做的一切……”姜柔柔轻声感激道,一直亲热地拉着她的手舍不得放开。

“没事儿,你们是天赐的良缘,谁也不能把你们分开!你们一定在一起的……”

许婉自然十分乐意成人之美。

姜柔柔对她又特别好,公主原本就不会如愿嫁给张嘉衡的,她只不过是因为提前预知他们的命运,所以才将他们的故事进程亲手推动得更快了些,希望未来一切都好,希望姜柔柔能幸福。

姜柔柔害羞一笑,看了眼许婉和姜怀远,突然打趣道:“我也希望你们能早日成婚,平安幸福……”

许婉立即被吓得一惊,摆摆手,矢口否认道:“啊!?我们,我们不是那种关系……”

姜怀远见许婉这么着急地跟自己撇清关系,胸口突然发闷,心头闪过一丝不悦,当下想要立即确认许婉她的心意。

可又觉得当着旁人的面问这些有些不好,怕令她难堪,顿了好一会,随口附和道:“嗯,我们只是朋友……”

现在是朋友,以后可不一定……

他想要的东西都会慢慢努力去得到,以后还有很多时间和机会,一切都还来得及……

姜柔柔见他们二人都矢口否认了他们的关系一时感到有些意外,但还是有些不敢相信,迟疑地看着他们二人,柔声道歉道:“竟如此?!是我失言了,婉儿,对不住……”

“哈哈……没事没事!我和他以后一定也会好好的,我们都会幸福!”许婉笑着拍了拍姜怀远的肩膀,神情愉悦,勾肩搭背动作自然得就像两兄妹一般,十分亲昵。

姜怀远无言,嘴角低撇,神情变得有一丝落寞。

他低头看着许婉身后的头发被风吹起几缕,又轻轻柔柔地落在她的衣服上。他突然很想要去伸手触摸那调皮的柔顺发丝,将它缠绕在自己指尖,可他现在不能这样做,他不想吓着她,更不想让她厌烦自己、远离他……

许婉没注意到他情绪的变化,只顾着跟姜柔柔说着闲话,打趣着要姜柔柔记得请自己喝喜酒,她可是大红娘……

在姜府用了晚饭后,姜怀远送许婉回云韶坊。

秋天的清冷萧条氛围越来越浓厚了,树上的叶子逐渐枯黄,摇摇晃晃地随风坠落,树梢沙沙作响,落叶孤零零地飘荡在水面上,随水波逝去。

晚间的阵阵凉风袭来,叫人逐渐感到有些寒意,越发想要逃离这冰凉而残忍的外围环境,回屋取暖。

二人走上桥边,许婉冷不丁“啊湫”一声打了个寒颤,空气冻得她赶紧抱着自个手臂摩挲了几下,驱驱寒气。

姜怀远悄悄靠近许婉身侧,不动声色地用自己身躯替她挡住从西北方吹来的冷风。而低头走路还在发呆出神的那丫头竟未曾察觉到丝毫这细微的暖心之举,她只顾着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肆意出神遨游。

姜怀远突然漫不经心般地随口问她:“阿婉,你以后要一直住云韶坊吗?”

其实,他心里想问的是“你会一直留着燕京吗?留在我能看到你的地方”,可话到了嘴巴,他还是犹豫了,想着再等等吧,以后多得是机会相处……

许婉撅着小嘴,认真思考了一下这个问题,不确定地回答他:“应该,不会长住……吧!?”

以后?她都不知道自己以后该何去何从呢!

云韶坊鱼龙混杂,人多眼杂,绝不是久留之地,她也只是去那里打工赚钱的。

若问她最想去的地方,那就是回家,她现代的家……

“那你下次搬家或换地方住,都要提前告知我一声!”

姜怀远的眼睛直直地盯着她盘得十分好看的发顶,眼神坚毅得就像是不曾移开过一丝一毫,手里握着腰侧的那把长剑,指腹却不自觉地在悄悄用力,摩挲着那剑柄上的花纹……

这是他遇到难题时,一贯认真思考的不自觉地小动作。

“我也不确定……万一不在燕京呢?”

她真的十分不确定未来该去向何方。

“什么?你是说……你以后会离开燕京?”

姜怀远闻言表现得有些激动,他惊讶地一把拉住许婉的肩膀,迫使两人在街边原地停下。

许婉被他这反应搞得有些莫名其妙,不明白他为何如此反应过激,她又不是现在就要走,不过,看样子,他倒像是有些舍不得自己走了,姜怀远这小子还是挺有良心的,重感情!

不愧是她交的好朋友!

她连忙拍了拍他的胳膊,安慰道:“昂~我是说万一,要是我走了,我会提前告诉你的。或者,我们可以写信,你……”

“啊……”

话语交谈间,许婉骤不及防地被姜怀远一把推开,此时从远处飞来的一支短箭,“咻”的一声锐利而落。

那位置正好是插在二人刚才站立的地方,甚至更偏向于许婉方才站的位置。

姜怀远心头猛地一跳,立马关切问道:“许婉,你没事吧?”

他神色紧绷,一手将她护在自己身后,另一手握住剑柄,准备随时抽出利刃,他戒备地环视四周,试图查找出偷袭者的半点踪迹和身影。

此时,这偏僻街道上没有人马往来,只听得到屋檐下“嘀嗒、嘀嗒”的静谧水声,环境太过寂静而显得十分诡异。街巷异常的空静反而显得有几分骇人,极易潜伏危机,叫人心下不安。

许婉见他神色严肃,动作十分紧绷,她自己的心也跟着不安地快速跳动起来,她屏气凝神,对着姜怀远轻轻摇了摇头,传达自己安全的信号,一面又继续小心翼翼地关注着周围的动静,背后的汗毛不自觉地偷偷竖起。

突然间,远处的屋檐瓦片略微一松动,发出异响,姜怀远立即拔剑冲了上去。

许婉见状赶忙跟了上去,她的身体还十分紧绷,肌肉也没有缓合过来,腿一软,差点被自己脚步绊倒。

四周空气的异常寂静,不由得让她感到阵阵心慌,她不敢独自一人停留在此地,一边大步跑向前,一边喊着:“阿远!”

姜怀远见那人身手矫健,轻功了得,他追了一段路就不见其踪影,担心是调虎离山之计,又立马赶回去找许婉,确认她的安全。

他见许婉追了出来,立马上前抓住她的手腕,低声说道:“这里危险,我们先离开这。”

“嗯。”许婉点点头,这鬼地方确实阴森恐怖,还好身边有他陪着自己。

姜怀远赶回去拔走方才偷袭他们二人的那枚短箭,那是唯一的线索。

远处房檐的瓦片再次松动发出异响,如空山松子掉落,阴暗处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他立即把许婉护在身后,大声呵斥:“是谁?出来!”

那阴暗潮湿漆黑一片的柴瓦堆处又再次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里面传来一声幼猫的呼叫声:“喵呜~”

听到猫叫,许婉耳朵一尖,心里也没那么慌乱,她从姜怀远背后跑过去探头一看,只见那是一只橘黄色的小奶猫。

小猫瘦小的身躯巍巍颤颤地站在一块破烂的灰瓦上,抬着懵懵懂懂的大眼睛盯着她看,不满般地再次“喵呜”几声,显得小家伙可怜又弱小。

许婉上前,眼疾手快般将它双手抱起举高,笑着给姜怀远展示道:“是只小猫!”

姜怀远的肩膀这才稍稍放松了些,胸口呼出一口气,把剑插入剑鞘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