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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小说网 > 其他类型 > 明月曾照彩云归 > 第35章 人生若只如初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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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后突袭之人竟是戴着一个银色面具的白衣男子,旁边站着个手握长剑腰配弓箭的黑衣侍从,无人知道他们何时来到的这里,亦不被人发觉过他们的行踪。

秦质伍一同带来的另外几个贼人见此状立即持刀向二人砍去,为头领报仇。

高允淮毫不犹豫地从腰侧抽剑,动作疾如闪电,迅速向贼人刺去,几道刀剑相搏的唰、嗖声下,几个贼人招架不住,连哀嚎之声尚未发出便被人割去喉咙,轰然倒地。

姜怀远感到自己胸前和背后一阵阵刺痛,血在源源不断地往伤口外边流逝,明白他已命不久矣。

他微微笑着看向许婉,轻声说道:“别哭,”他用尽全身力气,举起右手想为许婉拭泪,“我,我不想看你哭……”

许婉顺势握住姜怀远的手,呜咽道:“我不哭…我,带你去……医生”她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连说话的声音都断断续续的,喉咙发哽,说不出顺畅的话来。

“我…我还没带你去吃羊肉锅子……”姜怀远痛得皱了眉,也不在乎自己的伤口有多重,他只想保护好自己爱的人,为她付出一切。

他的眼里只有面前这个小小的人,这个女子是他遇到过的这世间最最可爱,最独特的人,亦是他天底下最喜欢的人。

许婉泪流不止,痛声道:“我知道……,你答应过我的,你一定要做到!”

他从来不会食言的,他说他信她,许婉自己也一直很相信他,只是自己还没有告诉过他,只盼着以后……

“阿婉,我不痛……”姜怀远看着许婉为自己流泪,他的心更痛,“你,你别哭……我会心疼的。”

许婉痛苦得摇摇头,哽咽道:“不哭,我不哭,我带你去找医生,你不会……”不会死的。

许婉的鼻涕和眼泪很快就挂满了张小脸,她身子不停的颤抖,无助和难过瞬间席卷了她,撕扯着她的身心,内心悲痛欲绝,她不知道要怎么做才能挽救他的生命。

这太可怕了,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怎么会这样,姜怀远他怎么会……

她不敢相信这样的事情竟然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天空中突然渐渐地下起了雪,漫天飞舞的洁白雪花纷纷扬扬落在姜怀远的睫毛上,小心翼翼地落在许婉的头发上……

姜怀远缓缓伸手,接住了来自天空飘下来的雪花,转眼间这美好的礼物便融化在自己手心,化为乌有。

他从来没有如此渴望过要留住某一件东西,他想再多陪陪眼前这个女子,自己还有很多话想跟她说,他们还有很多事情可以一起去完成,可现下,似乎一切都不能了……

“阿婉,我以后再也不能保护好你了……”姜怀远说到此处,眼里的不舍化作了一滴泪从眼眶落下,声音逐渐孱弱,“我还有好多话想跟你说,我想,我好想……”想要你做我的妻子……

许婉见他渐渐闭眼倒在自己怀中,心有千千结,她终于忍不住放声痛哭了出来。

阿远……阿远,我知道,我都懂,只是现在你已经不给我机会了……

许婉悲痛欲绝,喉咙一阵一阵哽咽,让她难以说出话来,只能在心里喃喃自语:阿远,姜怀远,你不要走!你不要离开我……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姜怀远的血染红了身后的土地,漫天飞舞着轻轻柔柔落下的洁白雪花也被伤口处的鲜血沾染成最鲜艳的一抹红色。

慕晏殊见到此景也不免为之动容,他看着许婉失声痛哭,长长的睫毛上挂满了摇摇欲坠的泪滴,转眼便落下脸庞,她死死抱着姜怀远的尸首,任凭姜怀远的鲜血染红自己的衣襟,整个人沉浸在巨大的悲痛中。高允淮催促道:“主子……”此时他们不便在此久留。

慕晏殊犹豫再三,走上前去一把拉开许婉,好让她理智些,控制自己的悲痛。

许婉不愿放开姜怀远,立即挣扎起来,倔强道:“放开,放开!”

许婉抬眼见面前这人是慕晏殊,愣了一下,随即抓着他的肩膀乞求道:“慕晏殊,你救救他,你救救姜怀远。”

眼泪肆意地从许婉脸上滑过,哀求和无措慌乱地出现在许婉眼眸里,慕晏殊冷声道:“他已经死了。”

许婉愕然,抱着自己头,“不可能,这不可能,他不会死……”

许婉跪在地上抱着慕晏殊的腿,不死心地恳求道:“你是凌之憬,你一定有办法的!你救他!我求求你了,你救救他吧!”

慕晏殊见许婉显然已经神志不清了,起身后一下子踢开她阻拦的手,拳头握紧,漠然道:“人死不能复生,我也没有办法。”

许婉伤心欲绝,她突然从地上爬了起来,既然你不帮我,那我去找人救他。

可她双腿发软,仿佛走的每一步都像是踏在白色的棉花上,虚虚浮浮,腿直打哆嗦。

她一边哭一边颤着身子走了没几步,突然被面前刺眼的白雪一晃,便霍然倒下。

————

夜幕逐渐降临,大雪覆盖住整片村庄,树枝上挂满了厚重的外壳,寒风刺骨,街道上已经没有人马在行走了,四下萧瑟静寂。

一间土墙茅屋升起了炊烟,似乎与整座村庄寂静冷清的氛围有些不大协调,桌前的红烛照亮了整间不大的屋子。

这屋子虽小,但桌椅,床榻生活用具一应俱全,地面打扫得干干净净,门窗都被捂得严严实实,里面还烧着暖炕,外头的寒意竟透不进一丝来。

床榻上的许婉逐渐从昏迷中苏醒过来,她睁眼看了眼前这间小屋子,没有多少好奇,反而是脑海中如电影倒映着的一幕幕情节画面深深刺痛着自己的心脏,她试图控制住记忆轮回的摆弄,双眼紧紧一闭,无声的眼泪便流了下来。

姜怀远的名字一遍遍在心底唤着,他的脸,他的笑容,甚至是他说话的声音,自己都能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仿佛他就在自己身边。

“阿婉,我会保护你的。”

“阿婉,我带你去摘花吧!”

“阿婉,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礼物?”

“阿婉,我还有好多话想跟你说……”

“……”

姜怀远,对不起。

如果不是为了救我,你也不会搭上自己的性命,你武功那么高,性格又好,我以前还老是欺负你……

要是你没有遇见我,我也没让你去查那些案子,更不会告诉你那些事,会不会……会不会你还是燕京城的姜指挥,翩翩少年郎,前途似锦。

想着想着,许婉的目光逐渐空洞,出神般地看着床顶,热气滚烫的泪水像永远不会干涸的活泉井水一般肆意流淌,打湿了枕面。

许婉不愿意相信姜怀远就这么死了,一个活生生的人,如此鲜活的生命就这么消失在天地间,天人永隔。

她懊恼,她难过,她悲伤,她自责,她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或许这也不算是现实,南柯一梦般的镜中花、水中月,但她感受过那人的温度气息,从来没有过那般好的一个人出现在她生命中,转眼却将那人的存在狠心抹去,她心底有痛,一种钻心刺骨的疼痛。

梦里不知身是客,醒来已是梦中人。不知自何时起,她已不能冷眼旁观这个世界,诸多事情由不得她的意愿,由她而起,被她推动,她无法一一预料,亦无力改变。

慕晏殊从屋外端来了一碗清粥,看着许婉如此黯然消沉躺在床榻上,默然片刻,将粥放在桌前,开口道:“你一日未进食了,我给你端了粥来。”

许婉置若罔闻,静静躺着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之中,她受到的冲击太大,一时无法接受,也无心搭理旁人。

“我们明日便启程离开此处,你若要回燕京,我差人送你回去。”慕晏殊语调平淡冰冷,眼眸一往漆黑沉静,他摩挲了一下手指,心中犹豫着还想再说些什么宽慰的话,沉默片刻,还是转身出了房门。

他经历过的生离死别比许婉经历过的要多多了,早年间的母亲病逝,父亲的冷漠严厉,幼年时诺大的皇宫仅仅只有祖母和姑母昭德公主凌霜槿两人真正关心过他,给了他少许的亲情和爱护。

可自从姑母凌霜槿离宫后,太后身子大不如前,陪伴他的便只有看不完的书卷,严厉的夫子教导他如何为君为国做出表率和功绩。

习武的师傅也按照培养骁勇善战的靖国战士,教他日益操练着兵器武功,告诉他只有让自己真正的强大起来,方能用手中的剑守护住脚下的疆土,保护好自己想守护的人。

对于许婉,他已经为她做了很多超出本分的事,连身边的护卫高允淮都看出来了他在护着她,刻意偏袒着帮她,这已经严重违背了他们的初衷。

原本二人已经该在离京的路上了,可他偏偏……放心不下。

或许要等到姜怀远将她顺利接走,他才能安心些。秦氏派来打探的人在府外鬼鬼祟祟,徘徊多日,高允淮早有察觉,本以为他们不敢再燕京动手,便没多管,却不料竟是将人抓到郊外来。

本不该他管的事,他却一而再再而三地出手相助。罢了,就当是为了弥补曾利用她促成自己“复仇计划”而产生的几分愧疚之情吧。破例多次,他早就不欠她了。

从他把许婉从雪地里抱起,带回这间村屋,他就在心里默默告诫自己:守住分寸,不要再插手她的事了,燕京一事已了许婉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日后也不必再来往,可现在一见到许婉,她那副失魂落魄的伤心样子,他心里竟有些不忍……

是喜欢吗?

呵,他从不屑于这些儿女情长,他有自己的宏图大业要完成。不过一个小小女子,乱不了他的心,即便他对许婉有情,也不过两三分同情和怜悯罢了。

方才选择已经给她了,要不要随他回靖国,明日便看她自己怎么选。

许婉醒了一夜,无法安心睡去,眼睛实在是流不出泪了,空心的失落感沉闷地重重地压住她的胸膛,到处都是姜怀远的影子,挥之不去。

再这样下去,恐怕她很快就要随着姜怀远一道逝去了,大脑神经处传来自救的信号,是要这样任凭自己消沉颓废下去,还是要振作精神,重新面对现视?

许婉向来不是自轻自贱之人,若是一遇到重大困难和打击,她便萎靡下去,恐怕早就死了千百回了。

那究竟要如何做呢,姜怀远希望她怎么做,她自己又要怎么选呢?

翌日一大早,高允淮套好了马车,准备好粮食行李,在门口等着慕晏殊,他们该出发了。

慕晏殊穿了一身香狐皮大氅,头戴薄墨灰王帽,走到门前突然身子一顿,转身看向许婉的屋子,眸光深深,意味不明。

高允淮向慕晏殊摇摇头,示意她尚未出来过。

待慕晏殊踩上踏板要上马车时,许婉从里间的屋子推门出来,刚好赶上了。

“我想跟你们走。”许婉轻声道。

她脸色苍白,眼睛红肿,看着整个人十分虚弱,眼神也十分黯淡。

慕晏殊和高允淮对视了一眼,没多言,便上了马车。

许婉见他们并没有反对,便也跟上,三人乘了马车便一路南下。

许婉在车上冻的有些发抖,大雪厚厚地覆盖住地面,马车行驶得十分小心谨慎,高允淮驾车熟练,见雪地路滑也不得不时时牵住缰绳,让马儿走得慢些。

过了会,慕晏殊从车内扔了件厚棉黑袍披风给许婉。许婉披上衣服感激地看了一眼他,两人无心搭话,许婉只是缩着身子静静地坐着出神。

慕晏殊看她头低垂着,眼睛盯着木板失神,如此失魂落魄,也没打扰,恐怕还需要些日子她才能走出来。

一个人越是到低谷,越是考验他的意志,别妄想别人能拉你一把,唯有自己,才是能拯救一切的神明。

此行甚远,若是路顺好走,马车行月余便可抵达两国边境,但愿路上别再起风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