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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小说网 > 其他类型 > 明月曾照彩云归 > 第112章 此情无计可消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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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之憬坐回榻前,满眼懊悔又心疼地看向躺在床榻上的许婉,她脸色苍白,嘴巴干燥皴裂。

他喂了几次水,许婉的嘴唇都不见湿润透红,仿佛和她整个人一样憔悴病楚,不见好转。

他伸手握住许婉的掌心,想让她像上次一般醒来,告诉许婉他会一直陪着她。

可许婉的手心冰凉,他仿佛握住的是数九寒天里的一块寒冰,寒彻刺骨。

他把许婉冰凉的手捧到自己嘴边,想要给予她温热,轻轻哈气,重复几次,可这薄热的温度根本捂不热她的手心,就像此时的他被许婉拒之门外,再也温暖不了她。

凌之憬整个人变得垂头丧气,眼神沮丧万分,肩膀向前蜷缩着,薄唇抿的发白。

他心中为自己做过的错事而不断自责,他不想伤害许婉的,亦不想惹她生气。可许婉现在已经知道了从前他做过的那些丑事,他觉得自己就是个混蛋。

尤其是当许婉声嘶力竭地骂他是大骗子时,他对许婉感到愧疚,想要补偿她,弥补过错,更多的是内心的不安和破碎,怕她离开自己,彻底地失去她……

凌之憬内心的惶恐不安、焦躁、自责、愧疚,这些负面情绪就像千层万丈翻涌起的黑夜潮水,汹涌澎湃地击打着他的自尊心和良知,无情地吞噬着他孤傲的灵魂,几乎要令他走向崩溃的边缘,失去理智。

许婉一次次受伤、一次次落泪、一次次心痛,都与他息息相关,紧密相联。他不该这样的,连自己最爱的女人他都护不好她,他还有什么可骄傲的。

凌之憬心中的苦闷,他无人可诉,也无人可解,他甚至有些无法原谅自己,心中充满了鄙夷、十分不齿。

脑海里乱糟糟的,嗡嗡作响,好像有千万只蚊虫在他耳边飞舞,啃嗫他的心,令他心绪不宁、焦灼不安。

许婉曾说过的话不断在他脑海里回放,他凌之憬的确是个疯子,一个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的疯子!

自从他对皇位和权势产生渴望后,就没想过要做一个正人君子。在弱肉强食的世界里,他只有成为强者,站在最高处,才能不被人欺辱、压在身下,才能去实现他心中的宏伟抱负。

而此刻,他唯一想要的便是面前的这个小小女子,他凌之憬此生唯一的挚爱——许婉。

只要许婉能醒过来,原谅他,与他和好如初,他什么都愿意拿去交换。

许婉才是他凌之憬最重要最宝贵的东西,要是没有她,他要这天下有何用?他宁愿覆了这荒唐天下,做一个无心无爱的魔鬼……

——————

不知过了多久,许婉潜意识开始苏醒,渐渐活跃起来,让她能够感知到自个身子的疲乏、沉重和痛楚。

常说猫有九命,可她是人不是猫,若再折腾几下,她恐怕真的要命丧黄泉、一命呜呼了。

若是上苍垂怜,再给她一次机会,她定会好好爱惜自个身子,不与人置气,强身健体,争取活到九十九,做个健步如飞的童颜鹤发老太太!

可惜心有余而力不足,她的确需要好好休息,好好睡一觉来养好身体,恢复精神。

什么爱啊恨啊,都没有自个小命重要,人生辽阔,不应拘限于眼前困境而自暴自弃、黯然消沉。

人生路漫漫,待她重整旗鼓,再配金戈铁马,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许婉这一睡,直接睡到了次日晌午,醒来便是浑身不自在,哪哪都痛。

尤其是喉咙,干涩又带有痒意,她轻咳几下,连带着整个肺部和胸腔都有牵连起丝丝缕缕的刺痛,疼得她胸膛用力地起伏着呼吸。

周围好像有人围了上来,唤她名字。许婉眼皮红肿,许是昨日哭得太厉害了,此刻像是被蜜蜂蛰了一般,有些睁不开,只是那人一直在叫她名字,她便轻哼着应了一声,“嗯……”

凌之憬见许婉有苏醒迹象,喜不自胜,慌慌张张地连唤了她几声,终于听到回应,可许婉的身子现下还是十分虚弱,稍微苏醒了一会后又继续昏睡过去。

凌之憬立即差人传来了太医来替她号脉。

太医看过后,禀报道:“姑娘的身子情况已经好转许多了,但还得好好养着,切勿操劳过累……”

听完太医的回禀后,凌之憬命他退下,他依然要在床前好好守着她,不曾离开。

这几天凌之憬全身心投入,为了能好好照顾许婉,分身乏术,内阁那边已经积压了太多公务在等着他去处理。

眼下最要紧的是处理交接西南侯手中三十万大军兵权的事。朝都派去扬洲的使官来信说,西南侯他公然违抗皇令,说他不“轻信”使官带去的圣旨,诽谤道有人假装圣旨,他西南侯只等皇帝陛下亲临扬洲,才肯将三十万大军的兵符上交朝廷,旁人他一概不信。

可陛下年老,身子一向衰弱,自然经不起长途跋涉的奔波和折腾,更不会亲自赶去扬洲证明一道旨意。

如此一来二去,交接兵权的事便耽误下来。

西南侯如此狡诈固执,公然违抗圣意,已冒犯天威。

天子盛怒,为治其大不敬及反叛之重罪,私下已命凌之憬即刻去将扬洲兵符取回来,还下了一道密旨:西南侯及其反叛追随者,诛!

此事一出,更有一众朝臣联合上书,弹劾太子一党,说西南侯与太子是亲族亦是亲信,西南侯这般胆大妄为,不听圣意,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亦是谋逆大罪,他如此嚣张跋扈,背后必定有人在为他撑腰,请陛下彻查此事,决不姑息。

朝中已为此事口诛笔伐、两党各为其主争论不休多日。太子凌不疑现已遭到皇帝斥责,命其闭门思过一月,无诏不得出入皇宫。

凌之憬昨日与大臣商议后,已派两千支神武军提前上路出发,赶赴扬洲缉拿叛贼。而他这个统帅指挥还在宫中苦苦等待许婉醒来。

若是许婉即刻醒来,身子好转,他也好放心去扬洲办事。可偏偏许婉一直尚未清醒,他放心不下,始终不愿随大军出发。

宫中亲信大臣已一催再催,苦言相劝,若二殿下再不出发,那他们后面的计划将无法进行。念及此,凌之憬最终也只能将许婉交给宫人好生照顾。

临行前,凌之憬一身黑羽骑甲,整个人英姿飒爽,意气风发,宛若战神降临,一战成王。

这身霸气侧漏的玄衣铠甲越发将他这个人衬得骁勇善战、英勇无畏,只是他眉心间微微蹙着,像是心头有什么解不开的百结愁肠一般,深深地困扰着他。

他们的行囊已全部收拾妥当,整装待发。高允淮又跟着自个主子凌之憬来到承明殿内。

凌之憬他还要再探望一回许婉,因为心中始终放心不下她。

只见他单膝跪在许婉床前,深眸中的爱意缱绻而热切,他依依不舍地看着她,柔声道:“婉婉,等我回来。”

说罢,他微微俯下身子凑近她,不舍在她额头间轻轻一吻。

逗留片刻后,他起身向外边拂袖大步走去,一脸毅然决然地离开,无人敢拦,无人可阻。

等许婉彻底醒来,已经是大半夜了。

她的身子沉睡了许久,逐渐麻木,稍稍一动胳膊和腿,四肢百骸便立刻传来了酥酥麻麻的酸楚痛感。

她睁开眼,扫视前面床帐和周围环境,这屋子很熟悉,她竟又回到了东宫承明殿内。好像方才,她不是正在和凌之憬“算账”嘛?

后来,她好像是因为身子强烈不适,昏了过去。

许婉慢慢撑着身子,想坐起来,肺部又不自觉地咳了两下。

守夜的宫人听到声响立即进来查看,欣喜道:“姑娘,你醒了?”

许婉转过头看她,是个年纪轻轻,皮肤白白净净的小宫女,好像见过几次面,又没什么深刻的印象。

但此时她不想跟宫里的人多说话,只想着尽快离开此地,离凌之憬远远的,不想再欠他。

许婉掀开被子,作势就要起来,小宫女立即上前拦住她,焦急道:“姑娘,你这是要做甚?姑娘,你不能走!”

两人推闹了许久,许婉竟然推不动她,被小宫女连人带被一块抱在怀里,此时的场景倒显得有些滑稽。

许婉没再挣扎,宫人也立即放开她,跪地禀报道:“姑娘,奴婢受了二殿下的吩咐,绝不能让姑娘离开皇宫,要好好照看您,否则……否则奴婢定会受到严惩!”

小宫女越说越害怕,声音颤动得就像是马上要哭出来。

许婉也不想难为她,干哑着嗓子问道:“他呢?你去叫他过来,我自己和他说。”

小宫女一听越发把身子伏低了,几乎是脸贴在冰冷的地面上,犹豫着回道:“二殿下……二殿下他昨日便已经出宫了……”

许婉闻言甚感迷惑,出宫?他去宫外干嘛?

突然又想起凌之憬之前一直在忙的事,也许他是去了扬洲办交接兵权的事……

不过,他干什么去又与自己何干,两人早就闹掰了!

许婉有些恼自己还如此在意凌之憬的事,分开的话也明明是她自个提出的,凌之憬不义在先,处处欺瞒哄骗她,此人心机很重,城府又深,她……她要如何相信他?

许婉无奈又烦躁地摇了摇头,将先前这些复杂的愁绪丢到一边,见那小宫女还在地上跪着,又不能折磨人家,便轻声对她说道:“你先起来,别动不动就跪,地上又凉,以后得了老寒腿怎么办?”

小宫女立即站起身,朝许婉腼腆一笑,感觉这位主子倒比其他宫里的娘娘好伺候,说话也温温柔柔的,心里顿时对许婉的好感渐升。

许婉见她如此可爱,也绷不住脸了,神色柔和地对她微微一笑,饶有兴致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回姑娘,奴婢叫喜儿,是前年冬天刚进宫的,尚司姑姑见奴婢老实,四月前便将奴婢从浣衣局里调来东宫伺候的。”喜儿双手交握在胸前,微微低着头,恭敬地回禀道。

“是欢喜的喜吗?”许婉好奇道。

喜儿抬头朝许婉瞟了一眼,又立马低头,回道:“是。”

许婉见她面相和善,便想让她放松些,说道:“不必如此怕我,我和你一样都是人,不会吃了你的。”

喜儿闻言神色倒放松了许多,但也不敢掉以轻心,忘了自己的本分,她只是一个小小宫女,而宫内人人皆知许婉姑娘是二殿下的心爱之人,又曾得先太后照拂,身份尊贵又特殊,宫内人人皆对她十分恭敬客气,不敢怠慢。

许婉见她终于自在了些,没那么紧绷,见殿内灯烛常明,又问道:“什么时辰了?”

喜儿朝外边望了一眼,估摸着时辰,回禀道:“奴婢估摸着,应该是三更天了。”

许婉默默点了点头,神情有些怅然若失。

小宫女又多嘴提醒道:“姑娘您已经昏睡了两天,若是此时二殿下知道您已经醒来,必定十分欢喜!昨日二殿下临行前,还十分放不下姑娘,探望了许久才肯离开……”

许婉没想到自己又睡了这么久,她身体的病症应是低血糖再加上急火攻心导致的昏迷。罢了,等自己身子好些,再想办法出宫去,她与凌之憬迟早要做个了断,这般不清不楚的拖着,她心里绝对过不去。

许婉抬眼,见小宫女喜儿还站在原地,便说道:“你下去休息吧,这里不需要人伺候。”

许婉见她还有些呆愣站在原地,未曾离开,一时兴起,打趣道:“放心,我不会自己逃跑的,更不会让你受罚,平白遭受宫中刑罚!”

喜儿咧嘴一笑,行礼道:“姑娘折煞奴婢了,喜儿能伺候像您这样好说话的主子是奴婢前世修来的福分。奴婢就在外边候着,若有吩咐,您叫我一声便是。”

许婉对她微微一颔首。

封建时代的人,他们的思想是很难改变的,许婉亦不能为难自己去改变他们。

宫人有上千人,整日忙忙碌碌,伺候主子,办好自己差事,已是十分辛苦,连夜里都要有人在屋外守候,轮班伺候,皆是不易,她也懂得体恤旁人。

许婉嗓子还有些干涸,想着若是凌之憬在她身边必定会为她倒一杯温水来,他那么懂她,两人不需言语便能了解对方的一言一行……

等等,她怎么又开始想他了?

习惯,又是难以察觉、潜移默化的习惯。这些细碎的小事,她已当做寻常,下意识地依赖他,渴望他。连爱他都成为了自己的一种本能,难以克服。

许婉朝床榻躺下,一闭上眼,滚烫的泪水又不受控地落了下来。

罢了罢了,她无法说服自己不去爱他,已经刻入骨髓的爱人又怎么能轻易说抽离。

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或许,真的要等她死了,才能忘记爱他这件事。

凌之憬,凌之憬,凌之憬……

许婉心里不由自主地在呼唤着他的名字,千遍万遍似乎都不够!

她爱他,她真的好爱他,但是,她接受不了他欺骗自己。这一次,绝不能再为他破例,人一旦做错了事,就必须要承担后果。

她宁愿惩罚自己,折磨自己,也不要轻易原谅他!

许婉在心里不断提醒自己不要那么想他、依赖他,可这结果往往适得其反,越是强迫自己快点忘记他,反而越是记忆深刻,断不了这思念。

他的好,他的坏,他所有的一切都让自己欲罢不能,难以忘怀。

那么,她究竟该如何呢?

或许,她只能选择将这份爱意私藏,不为人知,试图欺骗他人,也是欺骗自己,才能不在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