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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过了多久,许婉好像是听到了门外传来清晰的脚步声,紧接着轻微的“吱呀”一声,门开了。

她立马从桌案上抬起昏沉的脑袋,轻巧地转过身看去。

凌之憬早上穿的帝制礼服已经换过,此时是一身玄纹缠金盘龙常服,金色华丽,依旧衬得他气质高贵不俗,神采奕奕。

凌之憬手里端着一个精致的暗纹长盒子朝她走来,见许婉还在愣愣抬着头看着自己出神,他不由得轻笑一声,抬手摸了摸她压出红印的脸颊,指腹滑嫩温热。

凌之憬紧挨着她坐下,轻声问道:“怎么还不去睡?我不是说了不必等我……你是不是等很久了吗?”

许婉凝视着他好看的眼睛,感受到他话语间的关切与心疼,握住他的手,轻轻摇了摇头。

她依旧固执地望着他,那带着思念的贪恋目光似乎要直直地望进他眼睛里去。

她今日许久未曾开口说话,嗓音还有些嘶哑,闷闷道:“我想等着你……”

凌之憬闻言,俯下身来在她红润的脸颊上亲了一口,今日不仅是许婉一直在想着他,他也一直在挂念着她。

细心安抚许婉一会后,他将手中的盒子放在榻桌上,亲手打开盒盖后,示意让许婉将里面东西拿出来。

许婉一脸茫然,但还是在凌之憬热切期盼的目光注视下拿出了里面的一卷上好蚕丝制作而成的绫锦绸缎,一展开,里面是已经裱好的红色硬纸,她似乎已经猜到了什么……

在这张红纸上右边的两个金砚书写的瘦金体大字——“婚书”,已经足以让许婉深感震惊,她不由得偏过头去看凌之憬,向他确认这件事情的真假。

凌之憬向她郑重地一颔首,唇边笑意盈盈,开口道:“你好好看看,瞧这礼物可否满意?”

许婉将上面写的婚书内容小声地念了出来:“敬日月星辰共鉴此生,允长相厮守不离不弃,誓此生不渝你我同心,愿平安顺遂共度余生。吾请愿,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汝请愿,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此证!”

许婉抬起食指,小心翼翼触摸最后的落款“新郎凌之憬”,而紧挨在他旁边的是自己的名字,“新娘许婉”。

婚书上面最末的左下方还印上了凌之憬的帝王私印,此书一如圣旨,叫人不可违抗。

许婉的内心顿时情感复杂、百种情绪不断纠缠起来,心头的欢喜全一股脑地涌了上来,他们过往的画面、一点一滴再度重现于脑海放映……

从前他们便说过“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今日有婚书在此,仪式上也算圆满了。

可许婉知道这首《留别妻》,是苏轼写给妻子的留别信,后面一句是“行役在战场,相见未有期”,以及最后一句“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充满离别之意,若是做为今日婚书之喜来恭贺,此诗的寓意并不算好。

但她也知道近日的天下局势,齐国奸细日益挑衅,肆意祸乱国政,扰乱民安,凌之憬一昧“纵容”,为的就是一朝将其连根拔起,永除后患。

眼见时机成熟,他现已登基为帝,大权在握,很快就向齐国宣战,率军亲征了。

在这个节骨眼上,今日的婚书来得如此突然,有些叫人意外和惊喜,倒也让她嗅出了一丝明显的离别之意。这似乎是在提醒她,离两人分别的日子为期不远了。

许婉的心里一开始是欢喜的,感动的眼泪瞬间便涌了上来,可念及两国即将交战的事,眼波流转,愁思百结,滚烫的热泪不受控地流了下来,如同一串断了线的珍珠,颗颗泪珠晶莹剔透,挂在她那瓷玉般的脸颊上,越发楚楚动人。

凌之憬不明白她为何突然间会变得伤心欲绝,他看着许婉氤氲的眼睛,神情困惑,片刻后似乎也看懂了里面的哀愁。

相处了这么久,他能一眼看懂许婉的眼神意味,许婉又何尝不能体会出他的心思?

出征的事,想瞒是瞒不住的,迟早要让她知道。

凌之憬抬手拂过许婉脸上的泪珠,眉宇舒展,拍了拍她的肩膀,宠溺道:“傻瓜,我今日本是想给你个惊喜,好让你开心些,怎么这一纸婚约还惹得婉婉掉眼泪了?靖国与齐国宣战的事迫在眉睫,我必定是要亲自出征指挥的。此事,我本也不想瞒你,可接连好几次话都到嘴边了,我还是不忍心告诉你,不想叫你提早为我担忧。”

许婉听到他慢慢诉说着出征的事,她亦不能拦着他……

靖国与齐国宣战,收复失地,踏平敌国,这不仅是凌之憬一个人的抱负,更是千千万万靖国百姓的期望和夙愿,他亦是凝聚了所有人的希望,要还天下人一个真正的太平盛世。

可她不忍,更不愿与凌之憬分开,她自私地只想把凌之憬留在自己身边,陪着他。

许婉逐渐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猛地一转身,趴在凌之憬的肩头上放声哭泣,肩头止不住地颤抖,断断续续抽噎的哭声好几次都打断了他的话。

凌之憬只能将她小心地抱在怀里哄着,一手替她慢慢梳顺着背部,掌下能清楚地感受到着她蝴蝶骨的颤抖,心中不免怜惜她的脆弱。

此事既然已经开了口,他势必要将接下来的事交代清楚,许婉是他唯一放不下的人,必定成为他出征在外的日夜牵挂。

可大势所趋,他也无可奈何……

“婉婉,我还欠你一个婚礼。你说过不想要仪式太过盛大和繁琐的婚礼,我都依你,可你是我凌之憬的妻子,靖国未来的皇后……我知道你从来都不在意这些身份地位的尊卑高下,可你是我凌之憬的爱妻,靖国的皇后这个位份是我唯一能给你的最好的礼物!今日我将我们的婚书奉上,你以后可就不能抵赖了,你我是要做一辈子的夫妻,白头偕老的。另外,我希望,你能再多给我一点时间,最多三年,我要用我所有的军功和荣耀去换取你成为我凌之憬唯一的皇后,让天下人都认可你的身份,请你再等等我,好吗?”

凌之憬说得动情诚恳,他的嗓音也不自觉地微微颤抖起来,守护珍贵的东西往往是要付出一定代价的,而他甘愿。

许婉哭得好伤心,她也不知道要怎么办,一面哭得哽咽,一面任性地说着气话:“我不要……我不要当皇后,我只想要你,凌之憬,我不想分开……”

三年太长了,她要如何熬过这一千多天的日日夜夜,可不要他走的话,许婉却迟迟说不出口。

许是许婉的哭声太吵,殿内悲伤氛围太过浓厚、沉重了,熟睡的年年小猫咪打了好几个哈欠,最终还是揉揉眼睛,爬起来了。

它趴在猫窝里探头探脑,似乎在观察着外边的情况,见许婉哭得伤心,也慢慢走过来了,围着凌之憬的位置,绕着圈地看她,慢悠悠地抬起大尾巴扫了扫两人,最后又站起身来,抬起前爪轻轻地拍了拍许婉,睁着蓝色大眼睛好奇地看着两人。

许婉此时也顾不上小猫了,越发环紧了凌之憬的脖颈,凌之憬一手将小猫提远些,揉了揉它的脑袋,年年又乖乖地待在原地舔舔毛发,看样子是要陪着两人一块熬夜。

凌之憬一面抱着她,细心安抚,一面耐心安慰道:“婉婉,莫哭了,我会心疼的……今日是我不好,我不该提早将婚书拿来,又告诉你出征的事……”

“日子……大军出发的日子定了吗?”

许婉打断了他的话,一面哽咽着询问他。反正最终还是要面对分离的事,她还不如好好珍惜这为数不多的相处时光。

凌之憬也不忍心,他闭上眼,忧愁的眉心紧紧蹙着,静默许久后,回道:“确切的日子还未定下,不过也快了,众臣商议着大约不超过十天……”

许婉闻言,心中滑过一阵刺痛,越发抓紧了凌之憬的衣物。

“大约不超过十天”那便是意味着计划还会提前,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

许婉闭上眼,紧紧咬住下唇,尽管心中悲痛难耐,她还是要强忍着不舍的情绪,拿出自己最好的状态来面对凌之憬,往后的日子再怎么伤心都有时间去折腾,可凌之憬……

许婉伸手抹干净脸上的泪,轻轻搭着凌之憬的肩膀,细细看他,可再怎么强撑,一见到他深邃的眉眼,难过又不舍的眼泪还是会不自觉地滑下。

凌之憬抬手为她拭去脸上的泪,柔声哄道:“不哭了……”

许婉愣愣地默默点头,扶住他的手背在自己脸颊上不断轻蹭,贪恋他身上的每一寸肌肤和温度,眼泪汪汪地盯着他。

一颗泪滑到他的掌心,凌之憬小心翼翼将它握住,仿佛得了十分重要的宝贝。

许婉肩膀一松,额头慢慢俯在他膝上平复着自己心中的情绪。

婉伸郎膝上,何处不可怜?

凌之憬不厌其烦地哄着她,直到年年快要睡着了,他才抱许婉进寝殿去,年年又随即立马跟上,钻进了内室,似乎不愿自己被他们二人抛下。

哭了大半夜的许婉,翌日眼睛肿得像两个核桃,又红又肿,脑瓜子疼得嗡嗡的。

接下来的几天,许婉独处时越发静默寡言,连逗猫也没了兴致。年年似乎感觉到两人气氛的不同,隐约嗅到分别的气味,凌之憬一回来便急忙冲上去蹭他。

可凌之憬一心只惦记着哄小娇妻,哪有心思管孩子,被冷落的年年自然不会气馁,他们二人在哪,自己必定要翘着大尾巴跟在后面,活脱脱的“大尾巴猫猫虫”。

这日子没过多久,宫人便开始为皇帝凌之憬收拾远征的行礼物品。

大军出发的日子足足提前了四天,各种事情都赶在了一起,情况变得仓促和焦急。

凌之憬贴身的换洗衣物自然交由许婉打理,由她安排。其他空余时间,许婉越发忙着为他做贴身寝衣和长裤,准备了许多新的换洗衣物。

临行前的头一天晚上,凌之憬拉着许婉说了许多话,都是对她的百般叮嘱和千般不舍。嘱咐她照顾好自己,他一有时间就给她写信报平安。

翌日,许婉跟随凌之憬一同出发,最多也只能送他到朝都城门外,两人依依不舍。

送别仪式结束后,许婉在城墙上盯着大军远去的方向看了许久,迟迟不忍离去。

晚夏的炎热小尾巴如电光火石般一瞬散去,叫人寻不到踪迹,四季已经变换,转入初秋。茂密重重的树叶也悄悄发黄,辞别了高处的树梢枝头,随风飘零,奔向远方。

堆积了满是枯黄落叶的一角偏僻街巷,黄昏时分,过往的行人匆匆,越发显得此景萧瑟冷清。

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

许婉随后跟着侍女回了梨园,凌之憬为她安排好一切,不论是随行人员,还是日常消遣,都会有人陪着她,听她差遣,照顾她的日常起居。

方尧也跟随着此次的大军出发,去往前线,他充满野心,想用自己的双手建立一番功业。也不知他从哪里听来的,用一句古话来说便是:“男儿要当死于边野,以马革裹尸还葬耳。”

自从凌不疑逼宫一事后,方尧格外受到凌之憬的器重,两人的关系渐缓,日益亲近。

许婉听说凌之憬还给他升了职,此次出行,方尧破例被归入先锋队一行。而先锋队既是最危险的一支队伍,也是立军功最快的一支队伍,这也是方尧他自己的意思,无人强迫。

这么一来,爱人和好友皆远离自己身边,许婉总感觉这繁华的朝都城一时间内竟变得空落落的,浮世虚幻如同美梦一场。

不仅仅是她心里寂寞,连身边那几个知心朋友都离她远去,低落的分离情绪一直持续了好几天,就像是人突然得了什么重病。许婉整日都魂不守舍,心不在焉的,盼着能得到他们的好消息和来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