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姐，今天下午我去找你，我们给几个孩子弄一批滑板车出来，他们上学也方便，也不用那么早起床了。”郝拥军一边穿上背心，一边对梁拉蒂说道，“好了，可以转过来了！”
“妈妈，舅舅穿好衣服了！”大毛连忙跑到梁拉蒂身前说道。
“你这到底怎么弄得啊？”梁拉蒂指了指铅桶里黑乎乎的漂浮物问道，“还有一股子馊味，别真的是吃啥吃坏肚子了吧？”
郝拥军一头黑线，这是身上分泌出来的，不是拉出来的，跟吃坏肚子有毛关系？
“可能吧！”他尴尬的笑笑，这个问题掰扯不清楚的，越描越黑，尽快结束这个话题。
几个人来到隔壁，二婶已经将饭盒装满了艾窝窝，“拥军，这是你做的吧？这臭小子还嘴硬说你们一起弄得，我看他就是皮痒了！谎话张嘴就来！”
人间清醒二婶啊！
您儿子什么尿性？会吃，会脸红，饭量大，会瞪眼，会认怂，基本上就没了。
“哥也帮了一点忙，这里面不还有二婶您的功劳吗？”郝拥军握了握二婶的手，“您瞧瞧这双手，都是干活太多了，那个工业券别留着，到期作废的，去整点雪花膏，我这里有钱！”
“死小孩，二婶哪里能要你的钱？”二婶拍了他一巴掌道，“二婶自己会买，今天就去买来用，回头也给你涂涂，这小脸都起皱了！”
那些天过来了，也没人找上门来，二婶早就放心了，工业券都是有时效性的，过期就是废纸一张。
“我才多大？”郝拥军刚想强调自己天生丽质，还没到要用雪花膏来捯饬这张脸的时候，被二婶死亡凝视注视着，瞬间就怂了。
郝建国接过老娘递来的饭盒，这才拉着郝拥军跑出了院门。
大毛和二毛一早就跟在阎埠贵的自行车后面去上学了。
梁拉蒂正站在门口戴着袖套，“你俩可真够慢的！快点走吧！回头丁医生又要埋怨了。”
身旁快速走过一个人影，接着又是一个人影快速超过他们。
“刚才过去的是许大茂和刘海中那个老王八蛋吧？”郝建国对刘海中好几次针对郝拥军，早就有了怨气，“听说昨晚光天和光福又被这老小子揍了，也真是难为这一对兄弟了，摊上这样的老子，那个刘光齐搬出去就没回来过。”
“父母不辞儿女不孝，以后有他刘海中哭得时候。”郝拥军不屑道，“你看着吧！迟早的事情！”
“拥军，拥军，等等我！”身后传来李二牛的喊声。
“你今天怎么这么晚？”郝拥军转过头，就看到李二牛身后跟着的是刘光天，“光天哥怎么也在啊？”
刘光天显然将郝拥军他们闲聊的话都听了去了，脸上有些不自然。
“这不是我爸给光天在厂子里找了个临时工的活儿吗？”李二牛挠了挠后脑勺道，“我爸让他跟我一起去轧钢厂呢！”
这就开始招募临时工了？
“临时工啊？哪个车间要人？”郝拥军想到了阎解放，那小子应该也快要初中毕业了吧？
“你还问呢！就是我们七车间和隔壁八车间！”李二牛嘿嘿笑道，“我爸说，都是你弄出来的那个什么代步车，厂子里临时招募学徒来不及培训了，就先招募一批临时工，看看效果再说。王主任没给你说起吗？哦，昨天下午你不知道去哪里了，你瞧我这脑子！怪不得我爸千叮咛万嘱咐让我跟你哥俩多学习呢！”
“跟我多学习就行，我哥就会吃，跟他学啥？”郝拥军撇撇嘴，扫了眼郝建国视如珍宝的饭盒，这家伙现在眼里就一个丁秋楠，都装不下别人了。
刘光天只是吊在队伍尾端一声不吭，同时他也吃惊郝拥军这个小透明，现在在这一众人里，俨然有了带头大哥的架势。
这个李二牛别看表现出来憨厚，其实要让他服气，还真不多。
他爹是一个，现在又多了一个郝拥军。
郝拥军这小子比光福都要小一岁呢！
“拥军，我听说你现在已经有了七级焊工的水平，虽然现在还是一级焊工的工资，时间堆起来那是迟早的事情，你看看我能不能学学焊工的技能？”李二牛又凑了上来，他得趁没有遇到丁医生前把这件事敲定。
“你这人吧，耐心是足够的，就是这张嘴，太八卦！”郝拥军顿了顿，“我教你不现实，我才刚刚一级焊工，名不正言不顺的，喏，我梁姐，新晋六级焊工，现在拜师还来得及，当然，我是大师兄就是了！”
李二牛不管谁先谁后的，只要郝拥军给他指明道路，他就腆着脸去到梁拉蒂那边询问了。
“我还是那句话，你们真想学我就认真教，但是不是每个人都有拥军这样的天赋的，你得做好思想准备。”梁拉蒂倒是干脆。
“梁师傅，您放心，我李二牛应下的，一定会咬牙完成。”李二牛老激动了，有了找到组织的感觉，“那行，白天我尽可能的多完成点指标，下午我也去找你们！”
梁拉蒂横了郝拥军一眼，意思是，看你给我找的麻烦。
不过当初她愿意接纳郝拥军，还是为了答谢他为自家几个孩子的付出，现在看来，自己才是赚大发的那个。
现在八车间谁还敢轻视她一个女人，又是寡妇，又是四个孩子的妈？
随随便便找一个徒弟，现在就有了七级焊工的实力了，无非就是熬资历。
随随便便就捣鼓出几样新发明来，就算那些老八级，工程师，他们有这个运气吗？
用郝拥军的话来说，运气也是实力的一种表现方式！
很快，前面就和丁秋楠她们汇合了，只是那个张海洋，这块牛皮糖怎么又来了？
郝拥军眼角抽了抽，努努嘴看向周小白，意思是，什么情况啊？
周小白耸耸肩膀，意思是，我有什么办法？他爱跟就跟呗！
郝拥军摸了一把头发，还甩了甩手掌，意思是，不要他的face！
周小白直接就笑喷了。
张海洋感觉自己的肺都要气炸了，这个混蛋小子和周小白已经有了这份默契了吗？
他们到底在打什么哑谜？
老子也想知道啊！
“小子，敢不敢今天下班来老莫一趟？我们院里的一哥们儿要好好见见你！”张海洋开门见山道。
“这人谁啊？”郝拥军故意从张海洋身边经过，转头问向周小白，“别是从你们军总院偷跑出来的吧？你还不给你们精神科打个电话啊？”
噗嗤！
促狭鬼！
周小白和丁秋楠都笑喷了，关键丁秋楠嘴里还喊着一口艾窝窝。
“学姐，你又在偷吃了！”周小白不满的从饭盒里顺了一块艾窝窝就塞嘴里，“你这个小舅子太坏了！”
小舅子？
神特么小舅子！
“周小白同志，我给你机会重新组织语言！”郝拥军双手叉腰一副泼妇骂街的样子，“怎么就小舅子了？我最多算是丁姐的小叔子！”
丁秋楠怪叫一声，就扑向这两个拿她打趣的家伙，追了几下没追上，一只手扶在腰上，对郝建国喊道，“小白就算了，你弟交给你来管！他们体力怎么那么好？”
郝拥军抬起右手手掌，周小白顺手拍了过去，“GIVE mE FIVE！”
两人的手掌拍在一起，发出响亮的“啪”声，周小白的脸瞬间就红了，掌心传来轻微的刺疼感，但是很有趣。
“那句英语什么意思？”周小白蹦蹦跳跳回来问道。
“就是击掌的意思，好朋友之间互相鼓劲。”郝拥军挥了挥手臂道。
张海洋被几个人晾在那里，一张脸都要气变形了，他昨晚想好了所有可能性，却被这个叫郝拥军直接无视，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好不难受。
一直到了轧钢厂门口，张海洋几步追上郝拥军他们，“我刚才说的你听到了没有？下班来老莫，我们在那里等你！敢不敢一句话！”
“你谁啊？你让我去就得去啊？你以为你是谁啊？靠着祖上蒽荫，父母的权势在我面前嘚瑟，你哪来的脸啊？”郝拥军一把拍掉张海洋伸出的手，“我好歹出来工作两三年了，拿着自己辛苦劳动赚来的钱谋生，你们呢？不过是花着父母的钱苟活的可怜虫而已！真把自己当成满清的贝勒王爷了？你们叫我，我就要去是不是？脸呢？什么玩意儿！想要我去也行，四点三刻，恭王府大院等着，带齐你要带的人！”
【运气逆天，你找到密码的位置了？系统加速升级中，勿扰！】
啥啥啥？
啥玩意儿？
小混蛋刺伤宁伟他哥在这里？
说完，带着人径直走进了轧钢厂大门，留下张海洋一个人在风中凌乱了。
郝拥军刚才那番话给他的冲击不小，他们这些大院子弟从来都没有真正想过这个问题。
从出生开始就在互相攀比，谁的父母级别高，住在什么院子里，家里有什么宝贝之类的。
从来没想过，这个比自己看起来还小几岁的小子已经三年工作经验的老工人了。
人家靠着双手自己可以养活自己，而他们呢？每天想尽办法从父母手里骗个一块几毛的出去臭显摆。
怪不得周小白瞧不上他呢！
怪不得周小白被他迷的鬼迷三道的呢！
原来，一切的根源在这里呢！
他愤恨的转身，朝着老莫跑去，他和黎援朝约好了，他今天一天都会在那里，只要有事就去老莫找就行了。
张海洋不解这个小子约架时间这么精准，四点三刻！
有什么讲究吗？
“你刚才为什么答应了张海洋啊？”周小白一脸不满的问道。
“我答应什么了？”郝拥军歪着头问道，“男人的事情，女人少管！我去上工了！”
看着远去的郝拥军的背影，周小白跺跺脚，追上丁秋楠，朝着厂医办公室过去了。
她得打个电话给他爸爸报备一声，这个张海洋真不让人省心，让爸爸去和他说清楚，别再纠缠不放了。
周镇南接到电话的时候，沉思良久，“我知道了，你忙吧！”
“喂喂喂？”周小白还想多问几句，电话那头已经挂断了，传来盲音。
郝拥军几个走进七车间的时候，就看到王三炮站在门外等着他了，“拥军你留一下，二牛，这个就是你爸介绍来的临时工？叫什么名字？刘光天？”
“刘光天，你怎么在这里？”身旁传来刘海中质问的声音，“怪不得今天鬼鬼祟祟的，合着你是跑来轧钢厂找活来了？你翅膀硬了是吧？要找工作不去老子的二车间，跑人家七车间来做什么？跟我回去！”
“哎哎哎，我说刘海中你够了昂？”郝拥军直接怼了过去，“要不要我让你们二车间的人来评评理啊？自从你的院管二大爷的身份被街道办撸了，你就天天拿我光天哥和光福哥出气，都来看一看瞧一瞧了啊！这世上还真就有虎毒食子的事情哎！”
被郝拥军拽到身边，刘光天也很配合的解下身上的外套，露出触目惊心的旧伤新伤。
“小王八羔子，快点穿起来！”刘海中双眼喷火威胁道，“你信不信我回头打死你？”
“哎哟喂，大家伙儿都听到了吧？他刘海中生孩子就是为了自己发泄的，无能狂怒的货色，还敢在轧钢厂耍横！”郝拥军沉声道，“现在刘光天是我们七车间的人了，他现在是我们的工友，可不仅仅是你的儿子。就你这样的爹，早点跟你断绝了父子关系好过被你打死的强！”
周围传来嘻嘻索索的议论声，刘海中从来没有这么憋屈过，从自己的二大爷被街道办撸了，到现在被郝拥军当年揭老底，以前所有的人设在这一刻全都崩塌了，“好，刘光天，你翅膀硬了，有本事一辈子都别回来！”
刘光天有些局促起来，他虽然是个临时工，可也要月底才能结工钱，回不去了，以后吃什么？住哪里啊？
“刘光天，你放心，既然成为了七车间的临时工，轧钢厂就会负责到底，回头我就帮你申请宿舍！”王三炮打起了包票，还不忘看了眼郝拥军，这小子总是给自己找麻烦，别的车间招募临时工都很简单，怎么到了自己这里，还要解决吃住的问题？
“师傅，不，主任，虽说我现在只是三级钳工的身份，可我昨天考核，杨厂长可是同意了我先考核以后再补齐工资待遇的，实际上我现在顶着七级焊工的身份是不是？”郝拥军看向为难的王三炮，“我也不让主人为难，在七车间我还是三级钳工，我去隔壁八车间找找陈主任反应一下，看看七级焊工有没有资格带几个学徒，让刘光天直接去八车间当焊工学徒就是了！”
王三炮担心的事情终究发生了，他没想到自己只是迟疑了一下，郝拥军就要去八车间了。
“别别别呀！”王三炮连忙补救道，“就让他在七车间当学徒，这件事包在我的身上了！什么临时工，就学徒，我做主了！现在就去厂办说一下，刘光天，你跟我走！”
郝拥军这骚操作，差点把王三炮吓尿了，他已经看到暗搓搓往这里张望的陈主任了，要是让这个家伙知道郝拥军要去他们八车间，还不让这小子高兴坏了？
回到自己的工位旁，看到摞成小山一样的任务，郝拥军也不担心，开始换上工作服，就直接开干起来。
三个多小时后，周围响起闲聊的声音，都在等着铃声响起就能去食堂吃饭了。
王三炮嗯哼一声走了进来，径直带着刘光天来到郝拥军的工位旁，“拥军，停一下。”
看着地上工位上的狼藉，王三炮还没有什么感觉，看到那堆积成山的工件成品，他有些不淡定了。
“这也都是你完成的？”王三炮诧异问道。
“不然呢？它还会自己打磨出来？”郝拥军好笑着反问道，“是不是误差有点大？我已经在调整了，刚才有些手生。”
被郝拥军这么一提醒，王三炮顾不上一旁的刘光天，拿起卡尺一件件检测起来，一件、两件、三件、十件...
不知道检测了多少件，误差都在0.01以内，这可能吗？
可是自己的眼睛没瞎，这就是事实！
郝拥军依旧在那里一件随着一件打磨着工件，王三炮已经累瘫在一旁，“刘光天，你今天没有其他任务，就是用这卡尺帮他检测所有工件的误差，超过0.02的丢在这个桶里，其他的堆在一旁的推车上就行。”
正说着话，外头午休的铃声就响了起来。
“那啥，先吃饭吧！我给你的粮票省着点，一个月没问题。”王三炮丢下这句话，又喘了几口气，明显刚才让他累到了。
反观刘光天，从刚才到现在，都像是在梦里一样。
这个以前都没说过几句话的小透明，一转眼就成了自己的师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