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报考的专业让好几波人都摸不着头脑。
京都那边最先动手,他们的招生办立志于要把所有省市的状元都笼络到手,没想到在安市这失手,两个文理状元怎么也联系不上。
研究所那边高层也在打听江衡报考的什么专业,没想到是自然资源管理,在这个行业能做出什么改变?能为国家贡献什么?
一群大佬想联系江衡修改专业,还给沪市大学那边施加压力。
沪市大学这边面对八方来的压力,给了大家一个万全之策。
他会让两人多修一门专业,这才让众人平息。
还在甜水生产队的未婚夫妻还不知道,订婚宴还没散,紧接着又办了升学宴,这会人更多,还有一些县里市里的干部过来。
储暖暖可算知道‘门庭若市’是什么场面。
刘婶子这会被刘家人说了两通,都是娘家人,她也往心里去了,抱着三分愧疚心,逢人就夸储暖暖和江衡,这还不算完,夸完两人还要夸祖上的,顺便夸了自己,还有两人八字没一撇的孩子。
储爷爷原本一到冬天就苦寒,这会天天在家里念到“文曲星下凡”,出去不敢这样说,倒是让二子跟来喝喜酒的领导说说,在甜水生产队办中学的事。
借这块风水宝地办学,肯定能出人才。
来喝升学宴酒的,十有八九是抓教育和文化的领导,一听这事,还真往心里去了。
名头都打响了,就差一把东风。
两场宴会办下来,江家和储家算是真的出名了,是好名声。
不管在什么时候,读书厉害的人家里,都会被人尊重。
甜水生产队最先发生变化的事,储国庆被聘请到公社工作,江弘因为会计身份,被调到公社管税收的部门。
两人知道领导是看在谁的面子上抬举的,都铆足了劲,不让家里小孩丢人。
正月十五出了节,村里人都自发起得早些在村口等着,储群庆请了两天假送两人去火车站。
安市还没有直达沪市的火车,得转站到省城。
储暖暖背着一个包,手上提着一袋子吃的用到,被褥提前寄过去了,算算日子大概也就是到沪市的前后到。
江衡是男人,提的东西多,小臂硬邦邦的鼓起来。
村里人站到村口送他们,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家里值钱的也就是鸡蛋,两人出远门不方便带着,就捧捧场,好叫人心里舒服。
因为有储群庆跟着,刘芳兰送到村口就被喊住了。
储暖暖回过头:“爹娘,我一放假就回来,跟上高中的时候一样,四个月时间不长。”
江老大不善言辞。
储暖暖替他说:“爷爷奶奶。”
江爷爷老两口和储家老两口都抬起头来看她。
“你们都等着吧,我和江哥都是有出息的,到时候把咱们家乡建设成最美丽的乡村,让城里人都羡慕。”
人老了还指望什么?不就是儿孙有出息,在外面给自己长面子。
瞧瞧生产队这些人脸上,也是一脸受用,不知道还以为有什么亲戚关系。
储爷爷从来没这么高兴过,连连说好。
储暖暖这才放心,一步三回头得跟二伯走出去。
从安市的汽车站到省城的汽车站,储群庆知道外面的凶险,这时候法治社会还未完善,烧杀抢掠的事情不少见,长得漂亮的女孩很容易被当街抢走。
干什么都让江衡看着侄女,需要干什么都自己去跑程序,取火车票也是。
上午十点二十分,火车从上一个站开过来,储暖暖和江衡大包小包的挤上火车。
坐到窗户边的座位上,看到站台上的二伯就哭了。
离开家的都想家。
送走亲人的更牵挂。
储群庆鼻头的酸意,憋得双眼模糊,一点都看不清侄女的样子了。
他不敢擦,怕侄女看到更难受。
汽笛呜呜作响,他才挥手告别,张了张嘴用唇语一字一句的告诉孩子:在外多保重,一定要回来看看。
火车开动的时候,储群庆快速背过身去擦干泪,视野恢复光明,看到少女趴在窗户上看着他。
不知道有没有看到他刚才抹泪的瞬间,应该没有吧,他动作很快。
想着这些事,心里的不舍稍微被压下去一些。
火车速度越来越快,最后一节车厢也驶离站台,很快站台上又来了一批上,等下一列火车。
储群庆死死憋着泪从出站口出去,在外面看到有人蹲在花坛边上放声大哭。
车站的行人匆匆,没人为他驻足。
储群庆彻底崩不住了,走过去对一顿熊:“你哭什么啊!老子本来还能憋住,看到你他娘的这幅熊样子,害得老子也忍不住了,太没公德心了。”
那人突然被他骂的哭不下去了,泪在脸上风干,怔怔看着储群庆。
储群庆哭会好多了,头也不回的走了。
那人想了想又哭开了。
这是,储群庆又从那边折返回来,提了一袋子吃的。
刚才一声不吭把人骂了,心里过意不去,正好他肚子也饿了,买点吃的回来一起吃。
吃饱了两人说说话,这才知道,原来男人的老婆是知青,高考完就跑了,他家里的积蓄也被女人拿走了。
储群庆拍拍他:“就当这女人白给你*了这些日子,好男儿有手有脚,出去打拼一番,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
那人缓过神来问储群庆:“那你讨老婆了吗?”
储群庆:“......没有,我眼光高,没遇到合适的。我的女人得长得漂亮又有学问,说话温柔不发脾气,对孩子有爱心,对老人孝顺,我觉得这些不难吧,还真找不到这样的。”
那人顿了顿,直言:“哥,你这要求不低了,我媳妇不漂亮,我就稀罕她那股子说话细声细气的样子,吵架都跟撒娇一样...不说了,说起来又难受。”
储群庆看他这是还没放下。
笑道:“舍不得就去拼,你努力配上人家,大学得四年,这四年你去闯荡赚钱,她还刚出校门是个穷学生,说不准还得来吃你这个回头草。”
那人眉眼松动,像是作出了决定。
储群庆又去车站送了一趟,想想还真是有缘分,把胸口的子弹壳送他:
“送你的,不管在外面混成什么熊样,别忘了家里还有什么人。”
那人握紧手里的子弹壳,坐上了往南去的列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