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影迈步进来。
“哟，刘书记，您咋来了。”
林老头瞅见来人，心里一沉，见他看向屋里的一地狼藉，老脸一红。
“刘书记，这，让您看笑话了。”
刘书记摆了摆手。
“林老哥，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理解理解。
娇娇啊，再怎么说这一屋子都是你的长辈，咋能发这么大的脾气，快收拾收拾。
还有赵家小子，有啥话不能好好说。别傻站着了，赶紧过来搭把手。”
招呼几人把桌椅凳子翻过来摆好，地上的碎片污渍也都拾掇干净了。
“都坐吧。”
林老头忐忑的在下首坐了。
“书记，您今天过来是……”
刘书记擦了擦手上的水渍，安抚的笑笑。
“别紧张，我今天来呢也不是啥大事。今儿上午娇娇去村支部找我，说是要把户口迁出林家，单独立户。这事你们知道不？”
一直在角落里隐着的罗氏，闻言抬头看了林娇娇一眼。
林绵绵也是一愣。
“立啥户？”
刘老太惊呼，转头见林老头闷不吭声的低了头。
“你个死老头子是不是又有啥事瞒着我。”
原想着糊弄过去，等她嫁了人这事也就放下了。偏让老大家的闹出来。
林老头抽了口烟袋，抬头看林娇娇。
“娇娇啊，这个事你，可考虑清楚了？而且过几天你就结婚了，现在立户分家是不是没啥必要啊？”
冯春兰见林老头居然不反对，着急起来。那老赵家到底条件好些，闺女嫁过去自己还能没事上门打打秋风。
要是现在让她分出去，不是啥好处也捞不上了。
到底还有个老二没结婚呢。
“不行！我不同意！娇娇是我闺女，老林家还没分家呢，她一个孙女辈的单独分出去叫咋回事？”
刘书记转头看向林娇娇。
“看来家里人对这个事不太支持，娇娇你现在是啥想法？你爷说的也对，毕竟再有几天就嫁出去了，分不分户也没啥差别。”
林娇娇坐直了身子，不赞同的道:“怎么能没差别呢？
刘书记，刚才您在外面也听见了，我在这个家里是一天也过不下去了，我娘这是惦记着把我卖了。一次不够，还要再卖一次。
要是我现在不分出去，这亲事都黄了，还提什么结婚？”
见刘书记点头，刘老太忙着解释。
“哪有那么严重，都是误会，老大家的也就随口那么一说。”
林娇娇看向刘老太。
“奶，这能算得上是误会？
之前我爹娘为了给我哥娶媳妇，不经过我的同意给我定了这门亲，就是贪图赵家四百的彩礼。
我不愿意，就把我关在家里不给饭吃，逼得我跳了河。
死过一次我也想通了，好容易下定决心嫁过去，好好过日子。
这刚过了定，我爹娘又嫌聘礼不够多，去找人家要手表要自行车，还想着退了亲把我再许到别家。”
她眼眶泛红通红，似有无尽委屈，却倔强的看得心痛。
“刘书记，这样的爹娘，这样的家，我留下来不过是让他们卖了一次又一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
我决定了，我一定要分出去。不管赵家那边还认不认这门亲事，林家都再不是我的娘家。
以后我是死是活，也都跟林家没有任何关系。”
赵恒川在一旁开口。
“若是你分出来，那赵家自然还认这门亲事。”
刘书记欣赏的拍拍他的肩膀。
“是个好小子，这么做就对了。”
“死老头子你倒是说句话。”
刘老太推搡着，林老头却闷着头一声不吭。都说道这份上了，让他咋劝。再说，自己心里原也是同意把她撇清楚的。
刘书记看着他们的反应有些失望的叹了口气。
“林老哥，原本今天娇娇去找我，我还想着劝劝她，毕竟是一家人，有啥说不开的。”
“是是是……”
林老头不住点头应声。
“可刚在外面听了半天，唉……娇娇这孩子，也真是受了委屈了。
父母包办婚姻，的确是这么多年来村里的习俗，一时半会也不好改。
但毕竟是一辈子的大事，怎么能强迫孩子，还拿着婚姻当做儿戏？定好的事，又为了那点子身外之物，换来换去的？”
冯春兰见大家都怪责的看着自己，控制不住嘴的辩解。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天经地义。娇娇是我闺女，我咋就不能给她的婚事做主了？”
刘书记见自己说了半晌，她还没有一丝悔改的心思，也没了耐心。
“林娇娇同志之前告诉我说，她并不是冯春兰和林富贵亲生的孩子，而是十八年前你们捡回来养着的。
有没有这回事？”
“啥意思？”
林绵绵不明所以，见冯春兰目光闪烁，追问道:“娘，姐真不是你亲生的？”
冯春兰摇摇头，嘴巴却很诚实。
“对，林娇娇这狼崽子不是我生的，她是……”
“你给我闭嘴。”
林老头举着烟袋捅到她嘴上，好歹给她截住话头。
“你告诉她的？”
刘老太不满的掐了林老头一把。
怪不得老头子总护着那狼崽子，连这么重要的事都让她知道了。
“关我啥事？还不是你自个说漏了嘴让她听见了。”
林老头满肚子委屈，要不是她嘴不严实，至于让那讨债鬼抓住把柄。
“我啥时候……”
刘书记这会心里也明白了。
“好了好了……
既然林娇娇跟林富贵和冯春兰都没有血缘关系，那她提出离开林家，分家立户的要求，照目前的情况来看，也是可以商榷的。林老哥，你的意见呢？”
“爹，你可不能放她就这么出去，那有才的婚事，六百块钱……唔唔……”
刘老太在后面拿抹布堵了她的嘴。
今天老大媳妇有点反常，就跟吃错了药似的，逮啥说啥。
要不是老大家的没事找事，哪能闹到这个地步，可是马上要跟赵家做亲了，这会子放她出去，到底还是亏了些。
林老头看向林娇娇。
林娇娇回视的眼神黑沉沉的，看着有些瘆人。
“爷，最近我正好查到些有关我亲生父亲的线索，要不我跟刘书记说说，或许书记能帮我早点把他们找出来，您看咋样？”
见刘书记一脸感兴趣的样子，林老头利索的把话咽了回去。
转向刘书记说道：“其实分家立户这个事之前娇娇给我提过，我当时也答应了。
娇娇是个好孩子，打小我们也都把她当亲孙女看待。现如今她要分出去，我们这心里也是不舍得。”
这话倒不是作伪，这几天跟着吃了些好的，打心里真有点舍不得她走。
“都怨她这个娘，最近为了孩子的亲事着急，做的过分了些，打心眼里也都是为了孩子好。
现在娇娇坚持要分家，我也尊重孩子的意愿。这事我就做主同意了，孩子大了，留来留去反倒结了仇。”
刘书记点点头，站起身。
“林老哥还是明白事理。那这样，一会吃了饭你带着娇娇去一趟村支部，把这个分户手续办一下。
没啥事我就先回去了。”
刘老太上前：“刘书记，在这吃了饭再走吧。”
“不用了。村里还有些别的事。”
刘书记推辞着出门。
“我送书记出去。”
“林老哥留步吧。”
林娇娇和赵恒川俩人跟着送出来。
出了门口，刘书记停下脚步交代林娇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