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来看看你造的孽！”
带着董大山洗手消毒，蒋文锦关上房门，把他推进临时支起来的简易手术室。
一股浓郁的血腥气扑鼻而来，董大山怔愣的看过去。
床榻上正在被紧急止血的是已经失去意识的宋来宝。
旁边地面铺盖卷上还躺着个肚子高高隆起的孕妇，赫然是孙曼。
此时也正昏迷着，但明显身体腹部的不适让她睡梦中并不安稳，额头上满是密密的细汗，口中无意识的发出痛苦的低吟。
这真的是田静下的手……
董大山不敢相信，但事实摆在眼前，由不得他再诓骗自己。
“玉大夫，他们咋样？”
“不太好。”
玉成章皱着眉头。
“若单只是被摘了肾脏，倒也不至于影响性命。甚至追回的及时，还有重新接回去的可能。
可下手的人，似乎跟伤者有怨，有意想要了他的命。你来看看……”
他露出宋来宝的伤处，切断处疮口参差不齐，似乎并非切割，而是是被蛮力拽断，这会大大增加重新接回去的难度。
“那他的肾，还能接回去么？”
玉成章摇头，指着旁边夹着的止血钳道:“伤者因为这两处血管被切开，导致流血不止，已经处于失血过多的休克状态，幸好发现及时才勉强留住一口气。
如今只能等血浆来，一边输血一边进行快速缝合，否则，这两处一松，怕他撑不过半刻。
以他目前的状态，是没有办法再进行接驳手术的。”
董大山抿了抿嘴。
“那，这个女人呢？也是这样？”
“这就是为什么我判定伤人者对男伤者有怨。
孕妇虽然也被摘除了肾脏，但她的切口处平滑整齐，看起来手法相对专业，且并未出现大出血的症状，甚至还给她的切口做了简单缝合。
如果时间来得及，倒还有机会给她接回去。
只是……”
刚松了一口气，董大山又紧张起来。
“只是啥？”
玉成章深深的看了孙曼隆起的腹部一眼。
“只是她大约之前受了惊吓，加上被开膛破肚折腾了一气，怕是已经动胎气。而现在如果再次进行开腹手术，一旦孩子有什么问题，我担心……”
董大山正要再问，门被小七敲响。
“山哥，血浆到了。”
“快拿进来。”
蒋文锦开门帮他把装了血袋的箱子端进屋里，玉成章立刻接过来准备输血缝合。
刚给宋来宝扎上针，旁边孙曼突然惨叫一声。
三人回身一看，孙曼两手捂着肚子，身子迅速弓起。突如其来的疼痛，让她剧烈扭动起来，腰侧的伤口瞬间挣破，流出汩汩鲜血，而双腿之间，却已是湿了一片。
玉成章暗道: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大山，摁住她！文锦，去把娇娇叫来，女伤者怕是要生了。”
“好！”
林娇娇原本不打算管这两个，依着两人做的事，有这一番报应也算是罪有应得。可听蒋文锦说舅舅找她帮手，还是匆匆赶了过来。
蹲下身摁住孙曼的手腕。
“是要生了。她这是怎么折腾的，孩子的胎位都转到哪去了？身上有伤不能吃力，看来只能剖腹了。”
孙曼这身体状态，根本没法自己生，不然孩子没出来，腰上的口子先崩裂了反而危险。好在已经满了七个月，问题不大。
吩咐董大山烧水消毒准备工具，又把四周用帘子遮了，孙曼已经疼晕过去，胯下淌出的已经从羊水变成血流。
林娇娇将手术刀消了毒，掀开衣襟就要划下去，冷不防被惊惧醒来的孙曼攥住手腕。
“林娇娇？你，要干什么？”
林娇娇冷着脸拨开她的手。
“接生！”
“别！”
孙曼满脸汗湿，瞪着一双惊惶的眼睛，吃力的半挺起身子。
“我不要这个孩子，杀了她，你替我杀了她！我求求你！”
“这会想着不要了？享受的时候怎么没见你说不要！聒噪！”
林娇娇半点都不可怜她，伸手进医药箱掏出麻醉剂朝她脸上喷了一下，孙曼立刻两眼翻白晕了过去。
玉成章剪断缝线，轻巧的把两端打了个蝴蝶结。
“好了。暂时没有什么问题，尽快送去医院吧。”
当时两人情况紧急，不能移动，只能在这里临时手术，后续的调理补养还是住院更安全方便些。
蒋文锦立刻招呼把宋来宝用担架抬出去，宋家老两口摸着眼泪跟着去了医院。
“娇娇，你那边如何了？两颗肾都送回来了，还用不用试试？”
看了眼孙曼惨白的脸色和若有似无的呼吸，想来也是撑不住再次手术的。
林娇娇手里有救命的药，却并不想用在这个女人身上，她不配。
“算了，那两颗肾送去医院看看有没有更需要的人能用上，就当是为他两个行善积德了。”
林娇娇倒提着手里的婴孩拍了拍，等她发出小猫一般的呜咽，才擦干血渍抱出来递给玉成章。
“孩子没问题，就是月份小了些，一会等我给她母亲缝合了，一并送去医院。”
片刻，还在昏迷的孙曼和女婴都被抬上车。
林娇娇脱了身上的罩衣和手套卷起来拎在手里。
“大山，你跟着孙曼的车去医院守着，等人醒了再回来。”
“可我……”
他的目光看向隔壁院子，那里静悄悄的，田静还没回来。
“你放心去，我不会伤了她。”
“是，嫂子。”
董大山刚上车离开，赵恒川匆匆赶来。
“收到信，我已经让埋伏的兄弟把田静拌住了。而且照你说的，这次的任务没有给她结钱，想必她一定会冒险再回来一趟。
你打算怎么办？”
“你先找人把这院子收拾一下，免得被她发现有什么不妥。”
林娇娇勾起唇角。
“这次，我要会会你这个老相好，看看她到底有什么魅力，把你和你兄弟一个个迷的五迷三道。”
“我没有！”
赵恒川无辜躺枪，心里把董大山狠狠骂了一遍。
“哦？真的没有么？”
林娇娇轻掂脚尖将他推到在院门上，一手搭住他的肩膀，一手擒起他的下巴，迫使他与自己对视，唇角一抹冷意。
“赵恒川，我从开始就告诉你，将她赶走。你若真的不在意她，怎么会由着她活到现在？
别拿董大山当借口！问问你自己的心！”
林娇娇倒退一步，打开院门走出去，留赵恒川沉默在原地。
……
月色下，巷口的两人还在车中暗暗窥视，田静熟练的踩着视觉盲点攀上屋檐。
翻过宋家院墙时，田静顿足听了片刻，没有发现异样，闻着渐渐浓郁的血腥气，她目中闪过一丝得意，又瞬间转为恼恨不满。
组织竟然不再信任自己，今夜任务完成了，却没有拿到酬金，说要等两日拿了尾款才能给自己结算。
真是龙游潜水，一朝失势竟被这些王八蛋爬在头上。
早知道就不就近取了宋家小子的器官，而且自己下手没留余地，明日这人一死，怕早晚查到自己头上。
可若不回来，岂不是不打自招？更何况钱没到手，她也没法马上离开。
想起董大山给自己的那些钱，有些后悔没直接带在身上。
犹豫片刻还是决定回来一趟。
悄没生息的钻进自己的屋子，借着月色，见床上的人影还侧躺在那呼呼大睡，略松了口气。
钻进床底翻出油纸包揣在怀里，想着就这样离开。可到了门口又转身往床边走过去。
她决定冒险留两天，有董大山给自己当时间证人，公安一时半会不会把嫌疑锁定在自己身上。
只要有两天时间，她就能拿到那笔巨额的酬金，到时候再走也来得及。
她解开外衣丢在地上，翻身上床躺下，缓缓的往“董大山”身侧靠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