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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是很久不喝酒的原因,赵剑强感觉昨晚上没喝多少酒便醉倒了,这一宿蒙蒙眬眬、懵懵懂懂,似梦似幻。

第二天早上醒来,见自己的床边,柳寒烟和殷美妱,一边一个,和衣而卧,东倒西歪。

这是怎么了?这是?

赵剑强把俩傻女人推醒:

“你们俩怎么睡在这儿?怎不回自己那屋睡去?”

殷美妱扭动着身子:

“别动我,让我再睡会儿!困着呢!”

“你还说呢!

这大半夜的,一会儿吐了,一会儿喝水的。

你想想我们两个女人弄你一个大男人得多费劲?

折腾的我们俩多半宿就照顾你了,这一天天的,比照顾孩子还累!就是个不省心的!”

柳寒烟刚刚支起半边身子又倒了下去:

“你先出去该干啥干啥吧!让我也先睡会儿!”

“我折腾你们俩多半宿?”

赵剑强挠挠脑袋,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唯一记得的,好像是自己喝多了酒,后来,后来好像就不知道了。

看她们俩困的像贪睡猫似的那样子不像撒谎。

唉!这都多久没有沉醉过了?上一次醉酒,好像是跟叶桂兰离婚的那一段时间,不过那时候,无论喝了多少酒仿佛都记得身边发生了什么事,可这次头脑里却是一片空白。

“饭菜都好了,再掫两口,回回酒!

脑袋就不难受了!”

见赵剑强步履有些散乱地从屋子里走出来,刘彦青老爷子指了指旁边桌案上热气腾腾的饭菜。

“不喝了!不喝了!已经很久没有醉过酒了!

太难受!”

刘彦青老爷子和山羊胡师爷俩人正坐在小四方桌旁边喝茶,赵剑强挨着山羊胡师爷坐下来,端起桌上的茶碗便喝。

可是,马上又快速地扭头吐在了地上:

“咳咳,太烫了!”

“刚沏的茶,怎能不烫?”山羊胡师爷从他的老花镜上方看了赵剑强一眼,端起茶碗慢慢地啜。

“哈哈”

刘彦青老爷子却是哈哈一笑,为赵剑强又续上茶:

“小赵啊!这做什么事都急不来,无论你做什么都得一步一步地走。

事急,则底蕴不够,事呢就办得夹生。

就像那卤水点豆腐,心急了,还没等形成豆花,你就急赶着上包,那样不但做不成豆腐,还都得变成豆腐浆倒扔了,白白糟蹋了好东西!”

“就像那苞米,没等成熟就掰下来,就没有子实!”

山羊胡师爷在旁喝茶补刀。

“就是拔苗助长?”

赵剑强想想自己说的这个词跟两位老人说的好像是一个意思,但又好像欠缺了点什么。

“什么长不长的?他刘叔,给我也倒一碗!”

一个没注意,赵二爷爷已经背着手踱到了近前,咕噔就做在了赵剑强身边。

刘彦青老爷子给赵二爷爷倒了茶水,他却不急着喝,把头探到赵剑强耳边:

“小赵总!你说他刘叔那个焰顶熏香炉,你能卖多少钱?”

这赵二爷爷怎么这样烦人?他咋老是纠结一个问题没完没了?

都说农村人朴实,这赵二爷爷怎么跟苍蝇似的?粘钱眼上了!

赵剑强有些厌烦地往旁边挪了挪小板凳:

“这个怎么说呢?这里得运作,得炒!

只是拿出去简单地卖,是卖不上价钱的。”

“运作?炒?”

赵剑强的商业术语把赵二爷爷绕晕了,明显不知道赵剑强在说什么。

山羊胡师爷润润茶水给赵二爷爷解释道:

“赵总的意思是……”

山羊胡师爷顿了一下,明显他在想一个形象的比喻。

“对了!就是炒!

就像炒菜!

你从市集买回来的蔬菜,如果饭店直接卖给你,你给多少钱?”

“我为什么到饭店去买青菜?他不做熟了,谁吃他那东西?”

赵二爷爷瞪着眼珠子看着山羊胡师爷。

“比如说,饭店买回来一斤花生米八块钱,只用了三两炒熟,然后再起锅烧油,下葱姜,酱爆,再加里点黄瓜段,这一盘卖你二十块钱,你买不买?”

“这,这,”

赵二爷爷心里盘算着三两花生米是多少钱,黄瓜、油、盐等费用,忽然瞪大了眼珠子:

“我的天爷爷,他妈巴子的!黑了心的,挣我那么多钱!”

“哈哈哈”

赵二爷爷的表情把赵剑强几个人都逗得大笑。

“看来你是只长了一张嘴,光顾着吃了,没算过细帐!”

刘彦青老爷子点着赵二爷爷揶揄。

“所以你问我们老板能卖多少钱,现在还真不好说,这得看能炒到什么火候!”

山羊胡师爷探身对赵二爷爷说这话,他的意思是能卖多少钱,你就别问了。

“可是……”

赵二爷爷左右看了看,又转向了赵剑强:

“那个,小赵,这个……”

刘彦青老爷子拉了赵二爷爷一把:

“二哥,你别说了,他们这里的道道你不懂,别掺合了。

我都说了无论卖多少钱,我都不要,只要他们能把咱们困龙山建起来,让咱们的子孙能过上好日子!”

刘彦青老爷子一直以来都是光明磊落,可赵二爷爷却对焰顶熏香炉的卖价耿耿于怀。

从刘彦青老爷子不停地对赵二爷爷使眼色,不断地阻拦他继续问下去,赵剑强觉得其中必有隐情。

虚个空,赵剑强为山羊胡师爷续上水,使个眼色,问道:

“胡师爷,喝了这么多水,你不上厕所吗?”

“我?”

山羊胡师爷明显愣神,瞬间又答道:

“啊,啊,是是是,人到岁数了,什么都不灵光了。”

说着,山羊胡师爷慢慢地站起身,看似没站稳,扶了赵二爷爷一把。

赵二爷爷也笑着站起身:

“走吧!我也去一趟,省得你找不到地方。”

说着,两个老头一前一后地离开。

“刘爷爷,确如您所说。

这茶叶还是现炒的香。

上一次您给我送的茶叶被人讹去了大半,改天您还得给孙子弄点儿。”

“行!伸把手的事!”

刘彦青老爷子端起茶杯饮了一口:

“咱农村人无论吃什么,就是图个新鲜。

这茶叶也是一样。

你像市面上卖的乌龙茶、红茶、黑茶等等,唉,怎么说呢?

这就好像是腌黄瓜、酸黄瓜、鲜黄瓜是一个道理,各好一口。

有的人喜欢吃鲜的,喜欢它的鲜爽脆生劲;

有的人喜欢吃酸的,拌上糖,就喜欢这酸酸甜甜的味道;

还有的人喜欢吃咸的,他说这东西下饭。

但是我还是觉得鲜的好,不失自然风味。”

“确实!加工过的食品都有亚硝酸盐,对人体不好。

少吃无碍,多吃容易生病!”

赵剑强点头赞同:

“绿茶青苦,红茶醇甘,乌龙绵润各有所长,喝哪一种,全看自己的口味。”

赵剑强心里有事:这山羊胡师爷怎么还不回来?

心里虽然焦急,但脸上风轻云淡,向周围看了看:

“山里清幽,泡上一壶香茗,和友人手谈一局,薰上檀香,再来上一曲氤氲绵长的古琴,这人生夫复何求啊?”

看着赵剑强闭着眼享受的样子,刘彦青老爷子拍着腿大笑道:

“你还有这闲情雅致?

爷爷不是跟你吹,我这茶有,棋有,熏香炉有,呵呵,琴也有!”

看得出来,老头越说越兴奋,忽地站起来:

“小赵,你等着,我去取来!”

“哎?他刘叔呢?”

刘彦青刚转身进屋,赵二爷爷也回来了。

待山羊胡师爷坐下来,赵剑强凑近了问道:

“怎么回事?”

山羊胡师爷抵在赵剑强耳边:

“小赵,是这样。

后天是刘老爷子的孙女出嫁。

可是家里穷,拿不出嫁妆。

男方是镇长的公子爷,俩人是高中大学的同学,所以俩人好上了。

可男方的父母嫌弃刘老爷子是农村人,所以不愿意举办这场婚礼。

镇长的儿子也是个有脾气的,父母不给操办,就自己举行婚礼。

赵二老爷子的意思让咱们给个十几万,好当个嫁妆。”

“哦!是这么回事!”

赵剑强这回知道误会了赵二爷爷,只寻思他是贪财的人,没想到这里还有曲折。

“酒店定了吗?”

听了赵剑强的话,山羊胡师爷犯难了:

“没问到那步啊!”

赵剑强的声音不小,又举头看赵二爷爷。

赵二爷爷皱着花白的眉头,不敢确定:

“好像是什么小吃店?”

“你们说什么呢?嘀嘀咕咕的。”

说话间,刘彦青老爷子点燃了熏香。

“怎么还摆上一盘?”

赵二爷爷看见刘彦青拿出了棋枰,赶紧收拾小方桌子上的茶杯,碗罐。

熏香有了,茶水有了,棋也有,古琴刘彦青老爷子也摆上了。

可是,香有人闻,茶水有人喝,棋有人下,这琴呢?没有人会弹。

正当赵剑强犯疑的时候,刘彦青老爷子拿起手机:

“二丫头,在哪儿呢?”

……

“回来给爷爷和你赵哥弹一曲?”

……

虽然听不清电话里讲什么,但是赵剑强觉得二丫头正忙着筹备婚礼,可能走不开。

却不料刘彦青老爷子撂下电话说道:

“我孙女一会儿就到,咱们先下棋!”

熏香、清茶、弈棋,虽然少了古琴的音韵,但确实已经是人间的一大享受。

正当赵剑强聚精会神思考棋路的时候,“噔”的一声响,古琴音起,一时间几乎所有的人都沉浸这神仙一般的时刻,难得的闲情雅致。

一曲终了,赵剑强抵受不住刘彦青老爷子的攻势,败下阵来。

“小赵,你的攻势太过凌厉,围棋讲究的是沉稳,先为不可败,而待敌之可败!”

对于刘彦青老爷子的点评,赵剑强虚心受教,确实是这样,无论做人做事都是一法通,万法通。

琴音再起,赵剑强自动让贤,把山羊胡师爷换了上去。

赵剑强站起身才发现弹琴的二丫头旁边还坐着一个眉清目秀的小伙子,不用问,这就是那个镇长的儿子,二丫头的对象。

赵剑强没有打扰,把一张纸塞到了古琴下,转身去观棋。

却不想琴音嘎然而止。

“赵哥,我不能要你的钱。”

二丫头拿着那张纸递到赵剑强面前。

这次下棋的人也不下棋了,都看向了二丫头手中的那张纸。

赵二爷爷发话了:

“月华孙女!你赵哥给你的你就拿着,别嫌少!

好歹出嫁了也得买一身像样的衣服吧?”

“赵二爷爷,你!唉!”

刘月华急得一跺脚:

“赵二爷爷,你知道赵哥给了多少钱?

200万!这是银行本票,到银行就能取钱的那种!”

“多少?”

这次不仅赵二爷爷站起身,刘彦青老爷子也站了起来。

“孩子!”

刘彦青老爷子拿过那张银行本票塞入赵剑强的手里:

“不是爷爷不知道那个熏香炉值多少钱,爷爷只想用这笔钱让咱这困龙山富起来。

你给了二丫头别说二百万,就是一个亿,也只是富了她一个人。

也就是说困龙山这一带的老少爷们还是受穷。

你这么做违背了爷爷的初衷啊!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孩子你懂吗?

爷爷看电视,听广播,知道你是个能人,正如你所说,同一个熏香炉在不同的人手里能卖出不同的价值。

所以这二百万放在你手里能起到的作用就不是我们这样的人能做到的。

我说的意思,你懂吗?”

这是刘彦青老爷子对困龙山地区的一点心意,如果再推辞就是不近人情。

“好!爷爷,这钱我收下!”

赵剑强握住刘彦青老爷子的手,不住地摇晃:

“爷爷,我妹子的婚事我来操办如何?”

“好啊!我给咱妹子当伴娘!”

却是柳寒烟出现在门口。

“还有我!”殷美妱也从柳寒烟身后挤出来。

“去!也不嫌丢人,一个个三十多岁的人了,给人二十多岁的妹子当伴娘,你们怎么想的?”

赵剑强瞪了柳寒烟和殷美妱一眼。

可刘月华欣喜地上前一手挽过一个,对着赵剑强笑道:

“我的嫂子真漂亮,给我当伴娘一定靓瞎了他们的狗眼!呵呵”

“好啊,你愿意,我也很高兴!

我也认为你这俩嫂子挺漂亮的!”

听了赵剑强这话,柳寒烟和殷美妱一边一个拧住赵剑强的耳朵:

“哪有你这么说话的,哪有自己夸自己的媳妇漂亮的?”

赵剑强三个人的笑闹,却把刘彦青老爷子和赵二爷爷看傻了眼——这哪一个才是小赵总的媳妇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