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老院二楼，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子，拄着拐杖站在床窗边，目睹了门口的一切。
他看着走进来的挺拔少年，被褶皱包围的浑浊眼珠，闪现一丝亮光。
陆翊在院子里遇到了一对年轻夫妻带着一个八九岁的男孩，院长亲自送他们出来。
“孩子贪玩，一会儿就回来了。你们见着就知道，是个聪明漂亮的好苗子。”
男孩指着门口的小灰人儿，语气里满是嫌弃。
“妈妈，那个小孩好脏，像个小乞丐。”
院长看了一眼门口，掏出卫生纸擦了擦额头的汗。
小祖宗又跑到哪里去野了！
好不容易给她找到一家条件好，喜欢女孩儿的家庭，看着夫妻性格也温和，咋这时候掉链子呢！
“哈哈…夭夭啊，怎么一个人在外面呢，是不是玩的时候又摔跤了？
过来给院长伯伯瞧瞧，有没有摔破皮呀！
二位稍等，我带孩子去清洗一下。”
陆翊站在楼梯口，听到对话，这三个人是来领养小灰……不，是夭夭。
夭夭？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能给孩子取诗经里的名字，当是很爱孩子吧！
是什么原因，让夭夭流落到养老院呢？
院长疾步上前去拉夭夭，没拉动。
“伯伯，我不走，我要在这里等爸爸妈妈，哥哥说，他们会来的，我再等等。”
院长闻言，连忙继续引导，把想领养的夫妻介绍给夭夭。
“夭夭啊，爸爸妈妈已经来了呢，你这傻孩子，一定是跑到山下去等了吧！
来～你看看，他们就是你的爸爸妈妈呀，看～哥哥也来接你了！”
夫妻带着儿子走近一些，看着夭夭一身脏兮兮，有些不适，再看到她手里的捕兽夹，没忍住蹙起了眉头。
“这个夹子太危险，怎么能让一个孩子拿在手里玩呢？”
夭夭见过不止一对夫妻，她知道他们是来领养她的，不是真正的爸爸妈妈。
他们不喜欢她现在的样子，不喜欢她手里的捕兽夹，他们也嫌她脏。
“院长伯伯，他们不是！爸爸妈妈还没来，我坐在这里等他们。”
夭夭说完，挣脱开院长的手，坐在门口的台阶上，不再理会大人。
陆翊没再继续听，转身上楼去。
他要探望的人，是爷爷的老战友，赵爷爷，他们并未见过，之前也没有往来。
听张叔说，爷爷和赵爷爷早年闹掰了，这次找爷爷，是有东西要转交，并不想见爷爷的面，所以才有了他代爷爷来探访。
刚进房间，陆翊以为自己走错了，满屋子小孩儿的东西，弹弓，皮筋，还有花花绿绿的衣服。
他立刻联想到了夭夭，难道她是赵爷爷的孙女？
赵爷爷把茶递给陆翊，把他的反应尽收眼底，少年人太稚嫩，藏不住事。
“你爷爷有福气，儿孙满堂！他身体还行吧？”
陆翊意识到自己东张西望不礼貌，收敛目光，恭敬地接过茶杯，捧在手里。
“谢谢赵爷爷！
爷爷身体还算硬朗，只是受早年留下的伤病影响，现在行动不是很利索。”
赵爷爷欣慰一笑，老陆教的好，这孩子踏实严谨，像他。
“小张，你回避一下，我有几句话单独和孩子说。”
……
陆翊没过多久便下楼来，他先去找了院长，谈了不少时间，出门见夭夭依旧一身脏兮兮坐在院子台阶上。
他想起赵爷爷说的话。
“夭夭以前很爱干净，自从知道我们想帮她找领养人家，便开始把自己弄的脏兮兮。
爷爷知道，她是在等亲生的爸爸妈妈，唉…陆翊啊！夭夭以后便交给你了！”
陆翊到现在脑子还嗡嗡响，赵爷爷要交给爷爷的东西，竟是一个孩子。
爷爷来之前叮嘱他，不管赵爷爷提什么要求，都要答应他，这是爷爷欠他的。
妈一直盼着有个女儿，对沈菁菁视如己出，把夭夭带回家当妹妹，也不是不可以。
这事对他来说不算难事，难的是赵爷爷要求夭夭必须心甘情愿。
陆翊走到夭夭身边，陪她一起坐在台阶上，小孩儿身上有股排斥情绪，挪动屁股，离他远了俩屁股距离。
“夭夭？”
夭夭抬起头，又一次超凶地瞪着他。
“我哪也不去！
就在这里等爸爸妈妈来接我！”
陆翊了然，刚刚院长垂头丧气的样子，他知道这次领养没成功。
“如果你爸爸妈妈要忙很久呢？
也许，等到你长大，他们才有空。
在这之前，你需要有人照顾你，带你读书学习，过上正常的人生。
夭夭可以接受别人，暂时当你的爸爸妈妈吗？”
夭夭低下头，她知道的，爸爸妈妈不要她了，爷爷捡到了她。
现在爷爷快死了，他也不要她了！
眼泪从眼眶里掉出来，啪嗒啪嗒，无声的砸在地上。
“你们都想把我送人！都不要我！”
陆翊的心被砸疼了！
“夭夭，你说你是我的人，以后我罩着你，这话算数吗？
如果你不想要新的爸爸妈妈，我做你的家长，送你上学读书，你愿意吗？”
夭夭拿出被她抓的脏兮兮的手帕，胡乱抹掉眼泪。
“你会不会把我丢掉？会不会和爷爷一样离开我？会不会嫌我脏？嫌我不听话？”
陆翊拿过她手里的帕子，把洁白的里面翻出来，仔细替她擦干眼周的泪痕。
“我会不会嫌你脏，你可以自己试试！”
他张开双臂，等着小孩儿用她脏兮兮的身体把他蹭脏。
“我不会洗衣服。”
夭夭不敢，怕把陆寒的白衬衫，黑西裤弄脏，在山下，她恶作剧已经把他的外套弄脏了。
“没关系，我也不会洗，以后我们一起学，你洗小的，我洗大的。”
见夭夭还是不动，哭过的大眼睛无助而防备，颤巍巍地扑闪着。
陆翊叹了口气，干脆穿过她的腿弯，把人抱坐在自己腿上。
“夭夭，别怕！我没养过动物，也没有养过小孩。
以后，我只养你！只做你一个人的翊哥哥，只罩着你！
翊哥哥第一次养小孩子，可能做得没有爸妈好，你会嫌弃我笨手笨脚吗？”
陆翊打定主意，如果她不愿意跟爸妈，就自己养着吧！
总比被别人家领养，寄人篱下要好一点，不会照顾人可以学，难不倒他。
夭夭笑了，笑得特别开心，陆翊看着眯起来的狐狸眼，比拿下奥数冠军还有成就感。
他把委屈的小孩儿哄笑了！
“夭夭，叫翊哥哥～嗯？”
小孩儿吸了吸鼻子，大眼睛扑闪扑闪看着陆翊，写满了认真。
“翊哥哥，我把自己送给你！”
陆翊也笑了，笑得宠溺，抬手揉了揉沾满泥巴的头发。
“真愿跟我？”
夭夭终于露出了自己的本性，在陆翊怀里滚了两圈，把他弄得和她一样脏兮兮。
第一眼她就看上了这个漂亮哥哥，以后翊哥哥是她的了！
“我很挑的，只要你！”
陆翊猝不及防，脏了！
呵…真是只小野猫，不对，是小野妖！
他养的人，野点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