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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秦归雀和君扶月说着收到手的消息。

消息里说,皇帝开始针对君阮楼,渐渐也不召北炀王见面,甚至还问北炀王什么时候回封地。

君扶月轻叹了声。

“他就是这样的人,幼年登基,被摄政王和太后控制,成年后,成为首辅和太后斗争的棋子,好不容易熬到太后走了,出来一个站他这边对他毕恭毕敬的北炀王,让他享受了一把反击的快感,但又来了个君阮楼,”

“三皇子是被罚了,三皇子党派也亡了,但他却更不满,因为朝臣们都捧着储君,捧着君阮楼,他觉得他还是个傀儡皇帝,他觉得他这一辈子都没能做个被天下敬仰、真正能控制朝堂的皇帝,”

“他如今杀了三皇子党的人,接下来,他会慢慢想杀君阮楼,沈赢舟确实没说错,这个皇帝,不该属于那个位置。”

可他们都知道皇帝不该做皇帝。

但皇帝还没死,只要他在那个位置上,他就能坐到死。

他是爱君阮楼这个儿子,大概知晓君阮楼活着的时候,他是极度喜悦的,迫不及待想让君阮楼坐上储君的位置,那样他就赢过了太后。

但当君阮楼真的坐到那个位置,开始参与国事,开始屡屡劝诫他不该那样做,不该这样做,他就不满了,他把君阮楼看做了“太后”,控制他的太后。

秦归雀:“北炀王的意思,皇上年迈,最近又开始喜食‘仙丹’,估摸着也就这一年了。”

所以他们只要熬过这段时间就好。

不必要背上“可能弑君”的污名。

君扶月点了点头,原本也是想着以皇帝那个年岁,应该没两年好活头。

“仙丹?倒是符合他如今的心境,想长生,想护住他的椅子,不过,”

她问:“怎么会突然接触仙丹?”

秦归雀:“查过,不久前中都岭丰郡下有三县突发疫病,朝廷派人去查明病源救治灾情,却没起什么效果,后一摩可教道人现世,那道人直言岭丰郡遭了鬼祸,并用他们制作的辟邪包治好了当地疫病,”

“因出现这事,皇帝特地把道人请到宫中嘉奖,唤作仙师,近三个月,摩可教突然在中都大兴,几乎家家户户都会买摩可教的辟邪香包。”

说完,秦归雀递了个缝制道符的香包给君扶月。

“让人查过里头的香料,都是常见的诸如特迦香、唵叭香之类的辟邪香,药谷亦查过,没有坏处,还能驱蚊虫,防疟疾,我又给初弦查过,初弦确定无毒。”

毕竟是入户的东西,君阮楼他们用了无数法子确保香包没问题,结果确实没问题。

但正因为没问题,众人才更不安。

毕竟这摩可教出现得太不寻常。

君扶月接过香包,轻嗅了下,只觉得味道还不差。

她若有所思。

“特迦香、唵叭香、摩可教……确实,这些年,这两种香料几乎都是摩可教收走的。”

她刚入四商院那年,定价香料时,就留意过这两种辟邪香。

当时陈大伟同她说:“这两种都是辟邪香,摩可教最爱用这种香,多少都收。”

因着雍朝多教派。

香料自来都是这些教派收得多。

所以她也不疑有他。

这会道:“这摩可道人不一般。”

秦归雀点头。

“确实不一般,太子说他们一直在打压摩可教,而这摩可道人也不在意被他们打压,甚至也不和皇帝告状,倒叫皇帝对他们愈加不满,另外有一事……”

君扶月疑惑看他,“怎么了?”

秦归雀:“皇帝给五公主和二哥赐了婚,赐婚圣旨已经在来的路上了,他们没拦住,通知二哥回蓝玉岛领旨的旨意走了水路去往蓝玉岛。”

不是没拦住,是根本拦不住。

朝臣一致同意了这“赐婚圣旨”,君阮楼他们不可能拦得住。

君扶月心里咯噔一声。

她怎么忽视这茬了。

早先君阮楼被立储君后,她就火速跟阿雀定了亲,因为怕朝臣催立太子妃,她会被呈上去。

之所以不成亲,也是因为她如今所坐的位子。

若是成亲,势必要请诸藩来贺,就像重新办一场体育赛一样,要动员各方。

而今扶水郡暗流涌动,那样的大举动,足以让敌方抓到许多窟窿往里钻。

所以她只是定了个亲。

但她把她那还单身的二哥给忘了!

她之所以在扶水郡混得开,有很大原因就是因为江绍白。

江绍白守国门,有兵权,离她近,人还年轻前途无限,往后数十年都将是君扶月的倚仗。

但他未婚!

一个有权有势还有钱的将军,足以叫各方如饿狼扑虎般往上扑了。

足以让朝臣心生担忧。

这会皇帝提出将公主嫁给江绍白,朝臣当然不会反对,还会鼓掌叫好,认为皇帝做出了英明的决定。

君扶月欲哭无泪。

“怎么办?临时给二哥找个媳妇?”

圣旨赐婚,二哥必然要回来领旨,若是抗旨不遵,无论用什么借口,上头都有理由说他有谋逆之心。

这就是摩可道人的目的。

“海寇……”

显然这摩可教就是潜藏的海寇组织。

从她入四商院那年起,摩可教就大兴了五年。

君扶月叹道:“你觉得,这摩可道人是谁?”

秦归雀沉默不语,显然他们都有答案。

江长信。

或许皇帝身边的不是江长信,但江长信有大可能与这摩可教有牵扯。

就只有那一个人了。

虽然君扶月过去对江长信有恨,但江长信回来,说他卧底海寇多年的那些事后,她就刻意去泯灭那股恨意。

没有人会去怨怪一个卧底贼寇之中数十年、隐姓埋名、被人诟病谩骂,连妻儿都不得不放弃的人。

她到如今还记得江长信红着眼说的那两句话。

“我江长信这一辈子,就做了一件事,就是做海寇,做的我夫不夫、父不父、子不子。”

“我不敢死,我得活着,好好活着,活到死的那一日,死在沉渊,才对得起那些兄弟。”

所以她选择放弃幼时的埋怨。

她想着她的母亲临死都没埋怨,定是为父亲骄傲的,那她也愿意放下,也算告慰那些因为她参与而死的卧底海寇们。

君扶月的灵魂来于那个世界。

她的脑海中有五千年的历史。

所以她本能的敬畏先烈,敬畏那些在残酷年代,付出自己的一生,只为抗击敌军,给百姓一点希冀的人。

在这件事上,她是可以让步的。

所以她没有再恨江长信,只是不去看,不去搭理这位父亲,以宽慰年幼时的自己。

君扶月看向洒落地上的点点阳光。

“我娘、还有我外公,直到死还以他为傲。武大将军、我二哥,亦都信了他,那些死去的卧底,当真是殷厉所杀吗?殷厉在哪,究竟是殷厉在控制沉渊,还是他在数十年的光阴中,站在了沉渊之巅……”

“不可原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