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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小说网 > 都市言情 > 永生回忆 > 第208章 絮因兰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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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安坐在客房里,静听着格根哈斯卧室内的动静,只听格根哈斯问道:“阿莱夫,我看你欲言又止,好像有话要说?”

阿莱夫是忽德的二儿子、现年十七岁,我虽然只是短暂地见过他,却已对他印象深刻,只因他非常冷静、也十分聪明。

阿莱夫略显迟疑地说:“我怕冒犯了爷爷,不敢说。”

格根哈斯轻笑一声:“尽管说,我想听。”

阿莱夫不再犹豫:“我只是觉得不能太放任张先生、任其所为,嗯,我们应该对他有所限制才是……”

忽德大怒道:“一派胡言!”

格根哈斯却没有发火,举手制止了忽德,对阿莱夫说道:“你何出此言?说出来,让大家评评在不在理。”

阿莱夫虽然畏惧父亲,却得到了祖父的支持,这让他感到心安,语气亦笃定了许多:“爷爷曾将雷伊城的经历当成故事讲给我们听了无数次,而张先生和纳西尔丁的恩怨情仇正是那段故事中最精彩的一段,对此,我印象深刻、记忆清晰。

不过,不同于爷爷的感受,我从不认为我们需要感激张先生,只因,他寻找纳西尔丁复仇,杀死了许多雷伊城卫兵,甚至将爷爷从雷伊城驱离这件事,在爷爷看来是间接帮助爷爷打破了樊笼,从而得以东归、回到了大草原,然而,反过来想,从他的角度来看,他或许只是良心发现,轻抬了一下手,没有做那赶尽杀绝之事而已,他的心里绝对没有等同于爷爷对他那样的感情,可以这样说,在此事上,他和爷爷是敌而非友。”一口气说完,阿莱夫停了一下,仿佛故意留出时间让闻者细细品味他话中之意。

接着,阿莱夫又道:“就算这次巧遇,他确实救爷爷于垂危之际,从我们的角度来看,我们应该对他感恩倍至,然而,他之所以能够赶来上都、救了爷爷,却全赖布日古德和木仁两位老爷子对爷爷的忠诚和忠心,而他本心可不是为救爷爷而来的。

现在我们更知道了,他的本意只是想要寻遍草原、找寻自己的亲人,也就是说他的亲人都是南人,南人是反抗大元最激烈的人,同样也是被我们先祖屠杀最惨烈的人,我相信,他的亲朋好友当中肯定有人死于我们先祖之手,我甚至可以肯定,他来大草原必抱着杀人流血之心,因此,我们怎能任由一个满怀仇恨之人不受约束地混迹于我们当中呢?

爷爷曾经说过,他的武技世所难见,试想一下,万一哪一天,他突然杀心大起,暴起伤害我们的至亲,我们该怎么办?甚至还有这种可能,他因仇恨难以释放,突然跑去刺圣杀驾,我们又该怎么办?如果刺圣成功,我们大元必然再次飘摇动荡,届时巢覆卵破,我们肯定亦会饱受牵连;如果刺圣不成功,我们札剌亦儿部也必因与他的关系而拎撇不清,进而受到沉重打击、乃至覆灭。

综上所述,我认为必须想方设法将其囚禁,最不济也要限制他的自由,使他不会给我们带来麻烦的同时,还能充分利用他的价值,那样,我所担心的所有灾祸也就消泯于未然了。”

“以张先生的超群武技,我们根本没有把握囚禁他,万一适得其反,我们就会把一个原本的朋友逼成了敌人,此事绝不可违,我相信爷爷的判断,我们必须善待张先生才是。”说话的是乌恩其,他是忽德大儿子,一直跟随忽德就职于懿州。

阿莱夫笑了:“正是因为张先生武技超群,我们才应该限制他,原因我已经讲过了。至于能否将其囚禁却是无需多虑的事情,他毕竟是只身置于这大草原之上,在我们的地盘上,就算他是天兵天将,我们也只需以最简单也是最有效的人海战术,就能将其一举擒下。相信我,这是最好的时机,也是最佳的机会。”

格根哈斯抬手阻止了试图说话的乌恩其:“阿莱夫还有话说,让他说完。”

看到爷爷阻止乌恩其,阿莱夫仿佛得到了莫大地支持,他的语速加快了,显得他的心情非常好:“这只是第一个原因,还有第二个原因。如果我们对张先生不加任何限制,那样,张先生寻找亲人的步伐就绝不会只限于上都周围,他会走得越来越远,甚至远到我们触及不到的地方。

届时,爷爷的病情如果再次发作,我们该怎么办?难道还像过去那样,眼睁睁看着爷爷独自饱受煎熬,却束手无策吗?试想,我们要是能把张先生约束在这里,爷爷的病情还会是困扰吗?我认为只单单第二个原因,就足以使我们留下张先生了,即便不择手段亦在所不惜!”

“可是……,我觉得这样做还是不对!”这是笃麟铁木尔。

“今日有话都可畅所欲言,无需藏着掖着,笃麟,说说你的看法。”格根哈斯鼓励着笃麟铁木尔。

笃麟铁木尔道:“二哥从国家和家族两方面入手,将张先生可能带来的不确定因素分析得十分透彻,实乃大仁大义之见。二哥看待问题的角度和深度远高于我,尤其二哥所分析的第二个原因,我亦深以为然,只是,我对第一个原因却有一些不算太成熟的谬见。

我们札剌亦儿部初创于先祖木华黎,先祖以忠义、善战而闻名天下,正因如此,先祖木华黎被天可汗赐以‘忠武’之名。我部历代祖先亦继承了先祖木华黎忠义之名,皆以忠义而闻名于世,叔公更以忠义之名,团结忠义之士,将差点儿分崩离析的札剌亦儿部重新凝聚起来,这才有了札剌亦儿部今日之辉煌,我们所拥有的一切全都离不开‘忠义’二字,这正是札剌亦儿部立世之根本,更是我们最大的资本。

再看我们针对张先生可能会带来的负面影响,却全都以‘有可能’、‘或许会’这些个莫须有的假设为前提,皆为欲加之罪矣!

因而,在怎样对待张先生这件事上,我坚持己见,绝对不能不顾忠义而背离根本,更不能做出任何以怨报德之事,因为,那样会毁了札剌亦儿部‘忠义’之根基的。这是侄孙的一点儿拙见,肯请叔公训诫!”

格根哈斯的声音变得低沉了:“说得不错!我想知道,既然你认同阿莱夫的第二个原因,又准备怎样解决这个问题?叔公可不想再受前段日子所受过的苦了。”

笃麟铁木尔不敢迟疑,急忙道:“我留意过张先生,张先生对饮食的需求少之又少,无论多么可口的食物都只取少许,无论多么甘甜的酒水也只喝一丁点儿,这说明张先生并无口舌之欲;我还留意过张先生看到侍女的神情和态度,即使见到令人心动的貌美侍女,张先生无论脸上的神情、还是肢体的动作亦全无任何多余地变化,好像那些貌美如花的侍女只是几根木头柱子,这说明张先生对男女性爱之欲已淡漠如水。

但见张先生却唯独对寻找亲人充满了迫切的渴望,并且,甘愿为之独身一人冒险穿越大草原,从中不难看出张先生是怎样一个人,张先生是一位重情重义之仁义之士,对于仁义之士,我们只能以情义与之交、以真情与之处。

我认为只要给予张先生我们部族的供奉之尊,对其开诚布公,全力助其寻找亲人,我们就一定能够赢得张先生的真正友谊,而朋友的帮助是无需任何强迫和利诱的,届时,叔公也就不必再为病情而担忧了。”

格根哈斯显然非常认同笃麟铁木尔的分析,他轻舒了口气,仿佛终于放下了万斤重担:“笃麟的见解与阿莱夫有异曲同工之妙,只是,笃麟的见解更加温情,也更加符合我部之利益。我宣布,从即刻起,笃麟铁木尔正式接掌东平忠宪王位、督领第三怯薛长之职。朝鲁,去把大王印玺取来。”

笃麟铁木尔大为惶恐,急不可耐地大喊道:“叔公使不得,万万使不得啊!侄孙还年幼,怎能担起全族之重担?肯请您收回成命,求您再考校侄孙几年,五年、三年都好,一年也行啊!”

格根哈斯被笃麟铁木尔逗乐了:“什么三年、五年,一年的,这是菜市场吗?就从今天开始。再说了,就算你接掌了大王之位、怯薛长之职,我一样可以指正你的疏漏,难不成你成了大王、怯薛长之后,就不准备再听我的意见了?”

“侄孙不敢!侄孙不敢!都听您的!都听您的!”笃麟铁木尔显然被吓坏了,忙不迭地连声讨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