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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小说网 > 都市言情 > 永生回忆 > 第224章 张奀伤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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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奀讲得很慢也很细,他的讲述将我带入到父母、兄长和侄孙们于乱世苦苦求活的艰辛过往当中,我安静地听着、认真地听着,仿佛已身临其境地陪着家人们在这乱世中重走了一遭。

天色已彻底暗了下来,华灯初上,灯火舞动中,我仿佛看到了父母,他们在对我恬静微笑。我静静地盯着张奀不断开合的嘴唇,从他的脸目中,我仿佛看到了哥哥君诚,他要我照料好他的后代子孙,我答应了。

那一刻,我的心变得好安静、好平静,我喃喃自语道:“爹娘,我回来了!我会照顾好你的后代,哥,你就放心吧!”

不知何时,张奀已经讲完了所有故事,安静地垂首肃立,等候我从回忆中醒来,我微微一笑,回到了现实,接着,向张奀很是突兀地问了一声:“你们的朱大元帅在哪里?我想见见他。”

于军中,士卒哪敢随便言及统帅和大军的动向?更何况张奀此时只是后勤人员,并不追随大军行动,自不知那朱大元帅在哪里了,想要从他这里得到朱元璋的消息,确实有些强人所难。

只见张奀犹豫再三,鼓了鼓劲,正准备回答我的问题。我却已摆手笑道:“我知道你的难处,你不必回答这个问题。不过,我希望你能尽快将我引荐给你们朱大元帅,只因我确有要紧之事,想要与他见一面。”

张奀还是问出了心中疑惑:“曾叔祖为何执意要见吴王殿下?噢,曾侄孙忘记告知您了,朱大元帅已被小明王亲封为吴王,虽然还未对外宣布,军中将士却早已偷偷将朱大元帅称作吴王。”

我才不在乎朱元璋是‘朱大元帅’,还是‘吴王殿下’呢,只淡淡一笑:“报恩。”

接下来的十多天里,入夜,我便住在张奀的寓所里,天明,我会去为受伤士卒施以针石,俨然成了朱元璋军中一个不记名的军医。

在我的倾力医治下,侯永年、刘春成和刘兴胜的陈年旧疾被彻底根治,三人尽情伸展着身体,高兴得不得了,这是我为感激他们引见张奀、使我巧遇亲人的深厚恩情的报答。

唯独救了张家全家人性命的邱富毅,我却无以为报,只因邱富毅已经殒身在与陈友谅的战斗中,这使我感到深深的遗憾和浓浓的惆怅。

张奀的腿伤勉强愈合已有一年,疼痛仍令他痛苦不堪,然而,那时不时的钻心痛苦和肿胀难耐,相比起不能如往昔般平稳行走的打击,却根本不算什么。

我决定为张奀重做手术。

张奀安静地躺在寓所草席上,静候手术开始。

我一边用炽热的火苗不断烧灼手中匕首的刀尖,一边与张奀说着话:“你这个圉长当得可还满意?”

张奀回道:“吴王殿下的军队中从未有过丢下伤病士兵的事情,在战场上无论你受了多重的伤,只要人还没死,战友就一定会把你救回来,受伤治愈的士兵会被委以适当的职责,这是吴王殿下对手下士卒许下的重重诺言,并一直坚守着。

吴王殿下是一位令人无比敬佩且甘于追随的明主,这样的明主世所难见,只要还能为吴王殿下效力,无论在什么职位上、做怎么的事情都无所谓,因而,曾侄孙肯定会甘心情愿地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了。”张奀的神情十分平静,语气也非常真挚,但话语间却带着小小的抱怨。

“听你话里言外全都是吴王殿下的好,而不知小明王,看样子吴王自立为王仿佛也在咄嗟之间呢!”

张奀无比惶恐地向外张望,生怕被人听去我们的谈话,我则轻轻拍了拍他的腿,笑道:“放心,方圆二十米之内都没有人。”

张奀依旧后怕不已:“曾叔祖请慎言,请慎言啊!这可是杀头之言!”

张奀不敢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连忙岔开话题,继续道:“曾侄孙这个圉长虽不算什么大官,却也是一地之长,在军中的地位更是牢不可破,而我之所以能够成为安丰城一圉之长,实是吴王殿下对我奋不顾身、英勇杀敌的特意恩赐。况且,我委实喜欢与马匹骡驴打交道,在这里也确实能够感到舒心安静,只是,偶尔免不了有些难言的惆怅,总觉得心里少了些什么似的。”

我知道这是心有抱负之人的不甘,也说明张奀还有想要证实自身价值的雄心:“你的腿疾若能彻底治愈,你应该不会再甘心继续担任这个圉长了吧?”

张奀好似没能听懂我的话,愣了半天,瞅了瞅自己的腿:“曾叔祖是说,您能治好我的腿?我还可以继续跑?继续跳?”

狂喜之色慢慢爬上张奀的脸庞,旋即,他又失落地摇了摇头:“这是不可能的。我刚受伤时,吴王殿下曾让身边大医为我看过伤情,我的腿已经伤及筋骨,既使得到充足的治疗和休息,也只能如现在这样保全这条腿而已,曾叔祖只要能让我这条腿稍稍有所改善,曾侄孙就算烧高香了,恢复如初,那是想也不敢想的事情。”

我微笑道:“你先不必管腿能否恢复如初,只管回答我,你的腿如果恢复如初,你是继续担任这个圉长,还是想方设法再回到近卫军?”

我之所以如此刨根问底,就是担心张奀腿伤恢复以后,还要继续去给那朱元璋做近卫、为他冲锋陷阵,再将自己置于死生之地,这可不是我想要的。

张奀十分认真地思索了片刻,随后爽朗地呵呵笑道:“曾侄孙已经用一条腿完成了自己该负的职责,这个圉长之职也只是暂时的委身之地,本就没有恋栈之意。何况,从见到您起,曾侄孙就已下定决心,今后将以服侍您为己任,自不会再做这个圉长了。

您年事已高,行动必然不便,曾侄孙虽然腿脚有疾,但毕竟年轻有力,您走不动时,曾侄孙就搀扶着您走;您饿时,曾侄孙就给您生火做饭。曾侄孙会一直照顾您,不让您有半分不便。”

我那颗苍老淡漠之心,被张奀这小子几句话彻底打动了,眼圈竟不受控制地一热,这就是亲情啊!是这世间唯一还能令我不知所措的事物。

我只能放低声音,努力压抑汹涌的情感:“我虽年迈,却还不至于不便于行,暂时并不需要你的照料,趁着年轻,你可以去做任何想做的事情。”

张奀摇头道:“试问这世间还有哪家如张家这般幸运,拥有一位百岁高龄的祖先以供孝敬?唯有张家子弟才有这世所难见的好运啊!这是曾侄孙的荣幸,也是整个张家的荣幸,其他诸事与照顾您比起来都不算事儿。”

我不再有所顾虑,右手握着匕首,左手按上张奀的伤腿,气息顺势而入,迅速游遍其全身,张奀对‘吐纳之术’的习练亦大有帮助,气息在他体内的运行无比通畅,直到游走到他腿伤患处才停滞下来。

我发现那处的经脉完全就是一团乱麻,使我生出找不到头绪的感觉,随之,我将他整条腿的痛感穴位全部封闭起来,然后操刀如影,将他腿上的创口切开,以探病况。

张奀曾说过,有医者为他医治过伤腿,但效果显然并不理想,切开创口时,肌理深处仍有脓液溢出,甚至其中还夹杂着些许尘土和草梗,这么糟糕的伤口,怎会不令他痛苦难耐?

我将张奀伤口里的脓液、泥土和草梗小心翼翼地清理干净,接着,用上锅蒸了一个时辰的干净白布将脓血、污物擦拭一清,再为他抹上我自制的跌打药膏,然后用同样蒸了一个时辰的棉线将伤口重新缝合起来,再在伤口处涂抹上一层含有朱砂的獾油,最后,又为他疏通气息。

张奀的手术十分成功。第二天,他一醒来就感觉到了不同,腿上虽然疼痛不堪,却没有了往日的胀痛难耐。

接下来,我每天都为他检查伤口,再用气息为他梳理经脉。十天后,张奀腿上的伤口已愈合成一条蜈蚣状的伤疤,用手按压腿伤处已不再有往日的不适感了。张奀试着跑了几步,又用力跳了两下,随后,他的脸上便满溢着不可思议的狂喜了。

又十天后,张奀的伤腿已经彻底康复,完全看不出曾经受过伤,而他也接到了命令。命令要他将伤病痊愈的战马送往前线军中,张奀迫于职责和权限不能向我言明朱元璋的动向,但我可以一直跟着他,不怕遇不到朱元璋。

就这样,仿佛被命运之神所左右,在不知不觉中,我参与到了朱元璋和陈友谅的争霸之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