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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小说网 > 都市言情 > 永生回忆 > 第244章 朱元璋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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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该如何回答,只能问道:“你觉得心安吗?”

听我这样问,朱元璋非但不生气,反而显得异常开心了:“张真人没有直接指责我杀人无度,只问我心安与否,实在令我开怀不已,而我能给予张真人的回答,只有‘心安’二字。

我知道,朱元璋嗜杀成性之名肯定是跑不掉了,可我从未因此案的处理方式而后悔过。

其实,我的嗜杀之名早在坊间流传已久了,在修筑凤阳中都时,就有人造谣说我百般苛刻建城工匠,使得工匠埋符厌胜,因而,我才将那几千名工匠屠戮一空。

其实,那些所谓的工匠绝大多数都是原先与我为敌的残余成员,我命他们修筑凤阳中都,正是给他们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却不曾想那些个贼心不死之辈,在得知凤阳城会成为我的皇城之后,竟故意破坏大殿基柱,妄图将我满朝文武埋个干净,杀掉那些死不悔改的逆贼,我还嫌自己的刀不够锋利呢!”

朱元璋又道:“幼年时,我遭过饥荒、瘟疫,差点饿死,我曾见到过满怀金银珠宝却饿死路旁之人,因此,我知道什么是重要的东西,什么是可以舍弃的玩意儿。

人真正需要的是吃到嘴里的、咽进肚中的青菜谷米,这些东西才是真的,金银珠宝皆是粪土,所以,当我参加红巾义军之后,无论上峰的赏赐,还是战场的缴获,我都毫无保留地分给伤残困顿的同僚,这使我在贪财好色成性的义军当中赢得了极好的名声,也间接赢得了无数人心。

那时候,我最根本的目的不是什么鸿图霸业、不是什么封侯称王,只纯粹希望手下的兄弟能与我拧成一股绳,在接下来的战斗中休戚与共、守望相助,能多活一天是一天,能多活一月是一月,能多活一年是一年,我所做的一切都只为了活着,却不曾想我竟这样一步一步地走得越来越远、爬得越来越高,直到现在。

我是从最底层一步一步爬上来的,因而,我十分了解每个人在不同位置的真实想法,也很清楚兄弟们追随我的原因,首先是活着,其次是建功立业。因此,我曾向手下的将领、谋士许诺,此生绝不做兔死狗烹的龌龊事,而我也一直是这样做的。

当我登基称帝以后,我开始大加奖赏从君有功之人,无论地位钱财无不奖励丰厚,我是真心希望兄弟们能与我君臣一体、共享富贵,直到老死的。所以,我宁可自己衣麻服衲、青菜豆腐,也要让兄弟们绫罗绸缎、大鱼大肉,以至于连皇后都要自己纺麻织布、与我同食清苦。

我自认为已经做到了克己慎行,做出了表率,只是,人的欲望是难以填平的,被我予以厚望并给予十足信任的胡惟庸,竟欲壑难填到妄图坐一坐这张龙椅的地步。

那天,胡惟庸称其旧宅有醴泉涌出,邀我同去,我不疑有他,与其同往。

临进门前,为我牵马的宦官云奇拼死拦于马前,不肯使我入内,只因云奇曾是猎户,他看到胡惟庸旧宅内虽林木茂密却无鸟雀栖息,门内更有刀光闪动,疑藏兵祸之灾,故而拼了一死,也不肯使我踏入胡惟庸旧宅一步。

而此时,胡惟庸竟不按礼数,先我一步走了进去。我左思右想,临门而返,若非如此,晚辈或将再无与张真人相见之日了。

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我之所以制定《大明律》,就是为了吓阻心怀不轨之人,胡惟庸既然枉顾律法和伦常、铤而走险,将身家性命全部放在了谋逆的天平之上,那就怨不得我施以重责之刑。

而我直到事后才知道,胡惟庸谋逆之事竟早已流传于坊间巷尾,乞儿、顽童甚至还以歌相传,可我却直到大难临头,才在忠心宦官的警觉下侥幸逃脱,这怎能不让我对满朝文武丧失信心?

我原本想就此事一查到底,彻彻底底地查个明白,然而,皇后却认为首恶已除,就没必要再牵扯太多了,在皇后的规劝下,我忍住性子没有深究下去。不久,皇后突染疾病、撒手人寰,我就更没了继续刨根问底的心绪,此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只是,我已成了惊弓之鸟,已不再信任那些跟我打天下的老兄弟们,因此,我将亲兵都尉府改成了锦衣卫,责令其为我收集臣子的言行。

真是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锦衣卫递上来的诸多消息,实令我心寒悲痛、怒气冲霄。

谁能想到那些受我恩赐、被我依为股肱的王公大臣们竟常常欢聚一堂,在他们面前的案几上,美食不厌其精美细致,美酒不嫌其海量香醇,他们一面吃着可口的美食、喝着喷香的美酒,一面嘲笑我只能吃青菜豆腐,做了皇帝也是和尚、乞丐的命。

他们不但吃得精美、喝得香醇,还要边吃喝边观看美艳舞姬的婀娜舞姿,那些歌女舞姬身上穿的绫罗绸缎,皇后一辈子都没舍得穿过一件,直到去世才穿上绸缎做的敛服,而那些本应感恩皇后宁可自己衣麻着褐,也要让他们锦衣玉食的人,竟还在背地里嘲笑皇后嫁了我这么个乞丐皇帝,当上了乞丐婆子,活该一辈子只能穿着丐装纳服……”

说到这里,朱元璋的双眼仿佛在冒火,牙齿咬得‘格格’作响,眼眶里泪光泛显,怒不可遏地低吼:“如果只是嘲笑我朱元璋乞丐命、和尚命,我绝不会发怒,甚至还将其当成一种夸奖,只因这说明我还没有忘本。

可在胡惟庸案后,那些人不仅不感恩皇后的宽厚,收敛自己的猖獗,夹紧尾巴好好做人,反而嘲笑讥讽为他们百般求情延命、已经去世的皇后,稍微有点儿人性的东西也做不出这样的事情!”

朱元璋怒意难平地问我:“您说,那些忘恩负义、猪狗不如的东西,该不该杀?当不当杀?”

我虽不像朱元璋那样完全信任锦衣卫密谍,但我相信朱元璋一定有办法证实这些情报的真伪,即使其中有添油加醋的部分,事实却也肯定存在,而站在朱元璋的立场上,将那些羞辱皇后的人怒而杀之,根本就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我如实道:“如若属实,自然当杀。”

朱元璋显然也明白我的顾虑,他很是坚定地说道:“请张真人放心,锦衣卫的权利虽然很大,但对我却绝对忠诚,绝不会以悖言乱辞左右我的决定。”

朱元璋继续道:“当初,在鄱阳湖上,我曾向张真人吐露过那些从未与人说过的往事,张真人应该还记得吧?”

我点点头:“我记得很清楚。”

朱元璋又道:“那一年,蝗灾加荒灾,赤地千里,家里那点儿粮食很快就被吃得干干净净,就连野菜、树皮也找不到了,在那种情况下,绝大多数人都会做最‘明智’的选择,那就是舍去老幼、保全壮年,因为,谁都知道老幼根本无法在那样的地狱中存活,只有壮年才能侥幸得活,只要有一个人活下来,那这个家就还没有亡。

可是,朱家人却有不同的选择,我的双亲仁慈善良,大哥敦亲睦友,他们宁可饿死,也要保全后代、妻儿。

当存粮见底时,母亲便不再吃东西了,一到吃饭时,母亲会悄悄避开我们,偷偷撕扯被子里的棉絮吃,吃棉絮只能骗骗肚子,所以,母亲很快就不行了。

当野菜、树皮都越来越少时,父亲和大哥也不再吃东西了,就这样母亲、父亲和大哥一个接一个活生生饿死在了我面前。

后来,我二哥和大嫂把进於皇寺出家的机会让给了我,那可是当初唯一还有可能活命的机会啊!

我永远记着家人们为我的奉献和牺牲,我将家人当成生命中的重中之重,希望我的后代也能像我们兄弟那样拥有深厚的情意,因此,我常常有意无意地寻找时机,给皇子们创造亲密交流的机会。

诸多皇子中,樉儿聪慧却倨傲,我故意以过失太多而斥责他,太子不明就里,对我好言劝解,我就借台阶原谅了樉儿,樉儿感太子之情而信服;棡儿自视甚高,因而骄狂,我便使人污他意图谋反、欲加其罪,太子以棡儿自幼孝恭得体,绝无谋反之心,向我求情助其脱罪,棡儿感太子敢言之恩而拥护;棣儿雄才大略、志向远大,常以驱逐北元余孽为己任,无需我特意点拨,自与太子一脉同心、同气连枝。

我使这三个最优秀的皇子卫戍大明北疆,为我华夏百姓筑起一面牢不可破的盾牌,更为朱家的长久统治打下了坚实基础。

太子自幼亲和,长大后更是仁善,但他虽和善却不懦弱,处事虽果断却不刚愎,他不仅得到了文臣的尊敬,还赢得了武将的爱戴。

我以自己最优秀的三个皇子为太子筑起一面坚固的盾牌,也为他打造了最为锋利的宝剑,那就是蓝玉。

我本希望太子能够用我亲手铸造的坚盾利剑,一扫华夏周边的魑魅魍魉,还以盛世大唐之疆域邦畿,谁曾想剑盾犹在,而那本应握剑持盾、一扫六合的人却走了,哎!“

朱元璋的一声悲叹,真是道不尽的苦涩,说不完的无奈。

说到这里,我已经明白朱元璋为何要说这看似完全不着边际的话了,我沉默少倾,问道:“你真忍心将费尽心力、精心打磨的倚天宝剑就此折断吗?”

朱元璋满脸都是苦涩,语气亦十分低沉:“打磨宝剑的时候生怕它不够锋利,想尽一切办法想要使它变得更加锋利,而今,可以掌控宝剑的那个人不在了,而我那王孙根本就握不住这把宝剑,若不将其折断,我死以后,大明必步大汉之后尘矣!

其实,我是真不想伤害这把锋利的宝剑,我也想让它慢慢锈钝,只是,我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如果不能当机立断,必遗祸无穷,朱元璋的名声已经臭不可闻了,就算再臭点儿也无妨吧?”

我长叹一声:“真的没有法子使它磨钝一些,可当一用吗?”

现在的朱元璋或许只会听我的劝解了:“晚辈听从张真人的劝诫,我会给他机会的,就算不得不行那下下之策,我也将遵从张真人之教诲,少造杀孽。”

“那就好!那就好!”我忍不住一阵叹息。

我长居鹤鸣山,蓝玉也曾闻名拜访过鹤鸣山,只是我俩一直失之交臂,却并不妨碍我对蓝玉的尊敬。

蓝玉曾为重夺华夏大地立下过不朽功勋,他不应落得个身死名消的下场,然而,我能为他做的也只尽于对朱元璋的劝解,再就是寄希望于蓝玉能够明智一些,及早放下手中兵权,勿要引火烧身。

只是,我和朱元璋都很清楚,蓝玉的选择并不多,处于他现在的地位,他所代表的已不仅仅只是个人的利益,而是一个庞大集团的利益,退即意味着放弃所有荣华富贵。这个选择,实在太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