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死。小小玉氏贵女，也敢在本宫面前如此放肆，该死！若不是看着她有身孕，本宫真该好好教导她如何做人。”
诸瑛骄傲自大都是真的，可一惯的隐忍也是真的。少时家境贫寒，她看不起有阿玛在富察夫人手下摇尾乞食，所以她宁可溜出府吃那些贫困人家才吃的吃食，也要保留最后的体面和尊严。
像今日这样的谩骂和不理智都是少有的。而一切只因诸瑛深陷其中。称心小心翼翼地从一地的碎瓷片中找到可以落脚的地方。
“主儿，您别太生气了，大阿哥的事情皇上必然是听了不该听的，大阿哥向来听您的话，知道您不易，却从无外面那些人所说。嘉妃挺着大肚子还巴巴赶过去，可见嘉妃耐不住。”
“是啊。贵妃娘娘若还如此生气，可是要上当了。嘉妃巴巴的赶过去找您晦气，您不觉得有些奇怪？”
来人是白蕊姬和璟蕊。
“哲娘娘如此气恼，璟蕊给哲娘娘弹个曲子听听，哲娘娘便不恼了。”
小小的璟蕊和白蕊姬一样的胆大，直接踏过那些碎瓷片，坐到凳子上。不等诸瑛言语便自顾自得抱着一把小琵琶弹了起来。还弹得颇为好听。
瞧着如此可爱的璟蕊诸瑛一下便消了气。走上前去抱起璟蕊。
“本宫当年或许也该生下一个如此可爱的女儿。哪怕是像璟瑟一般不懂事，皇上却也会喜欢，不会像对待永璜那般苛刻。”
白蕊姬冲着称心使了一个眼色，称心忙带着宫人将一地碎片拾掇干净。
“娘娘真是被气糊涂了。何必说往日如何，娘娘想生便生，嘉妃仗着身孕在娘娘跟前作威作福，难道娘娘不能生了吗？
虽然娘娘拖了这些年没给大阿哥娶一个福晋，一直将大阿哥留在宫里，可大阿哥终究是大了，与其等着皇上给娘娘找一个娘娘不喜欢的儿媳，不如早早寻一个娘娘想要的。
称心随着大阿哥出去了，也见娘娘光明磊落。有称心替娘娘照料大阿哥。娘娘若恰好在此时有一个孩子，不但可以打发时光，也不用羡慕臣妾有女儿了。
若要是大阿哥争气些，早早有子嗣让皇上做皇玛法，臣妾想大阿哥有什么不是皇上都能原谅了。”
白蕊姬轻飘飘的几句话一下子就解开了诸瑛的困顿。
“璟蕊啊，你可真是有个好额娘。不似哲娘娘这般糊涂。”诸瑛抱着璟蕊亲了几口，逗得璟蕊咯咯直笑。
白蕊姬瞧着诸瑛心里舒坦了，便抱着璟蕊出了承乾宫。
两人往御花园里去。刚好遇见了在园子里逗弄璟慧的高曦月，璟蕊吵闹着要和璟慧玩闹，白蕊姬不得不让璟蕊去找璟慧，自己则走到凉亭给里头的高曦月请安。
“璟蕊还真是叫调教的极好，说哭便哭说闹便闹。”高曦月指了指一旁的位置，白蕊姬坐下。
“小孩子么，天性使然。而且臣妾是宫女出身的，自然是晓得如何教导出一个听话懂事的孩子。”
白蕊姬怀中抱着璟蕊的小琵琶有一搭没一搭的挑动琵琶弦。
“你该说的都和哲贵妃说了。她可听？”弹琵琶高曦月可是国手，听的出白蕊姬无意中撩拨的几个音，似乎是?十面埋伏?。
“听，怎么会不听。若臣妾是哲贵妃臣妾也听，娘娘所说的招数不但可以让哲贵妃解了大阿哥的困局，还为哲贵妃以后做了打算。哲贵妃这些年心思都在永璜身上，马上永璜开府出去，哲贵妃的生活便会无趣起来。有一个孩子，便能打发许多时光？
若以后璟蕊出嫁了，臣妾要是能生也必然再生一个，后宫的女人活什么呢。活的不就是恩宠和孩子。”
白蕊姬的琵琶声越来越低，如她的心一样。沉到了谷底。再生一个，她倒是想，可是却不能了。思虑中，琵琶断了弦。
高曦月一眼瞧出那弦只很一般的弦。不经弹。
“玫嫔，便是给璟蕊取乐也该要准备好的弦，这弦不好小心伤了手。”
白蕊姬挑起断弦，用帕子盖在手上，使劲一拽，半截断弦既然被她拽了下来。
“无所谓，娘娘和臣妾一样弹琵琶的，都晓得好琵琶和好弦少有，这平日里用什么都无所谓。这断弦就和臣妾和慧贵妃的关系一样，不牢靠。不过再不牢靠，用一次还是可以的。”
高曦月沉默着，白蕊姬也不说话，瞧着两个孩子玩得差不多了，便起身将璟蕊带走。而那把小琵琶，却被白蕊姬留在了那里。
夜里，在弘历翻了诸瑛牌子的时候，那把小琵琶和高曦月都出现在如懿的翊坤宫。
如懿摘下护甲，试了一试琵琶的音色。她虽不会弹琵琶，却也觉得好听。“怪不得皇上喜欢听玫嫔弹琵琶，这琵琶确实好听。”
高曦月一哼。
如懿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是本宫不好，忘了贵妃也是弹琵琶的国手。”
高曦月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想了想又觉得不服气，便道：
“本宫是弹得不如她。本宫学琵琶是为了消遣为了那老匹夫的面子。她学琵琶是为了活命，自然和本宫不一样。倒是你没听见璟蕊弹的琵琶，很是好听。比我和玫嫔弹得都好。这才是真正喜欢。”
如懿一想确实如此，这三人都是学琵琶的，唯有璟蕊是真的想学便学了。自然和她们不能比。
“玫嫔不愧是太后调教的人，很有骨气，比许多世家小姐都有骨气，说帮贵妃一次，果然只帮贵妃一次，不过这一次便够了，贵妃前些时日被哲贵妃陷害的气也出了，本宫想要的也做了。
而她，也早看清楚了本宫的打算。哲贵妃若再有一个孩子，她也能在哲贵跟前地位更稳固些。虽然哲贵妃瞧着被算计了，可本宫想，玫嫔必然还有自己的想法。”
“你不说这话我也要问你。你为何要许魏嬿婉传出对永璜不好的话，我记得你从前挺疼永璜的。”
如懿眼神坚毅道：
“永璜总是该自己长大，还由哲贵妃控制着，总有一日会长成谣言中那样，不论皇上日后如何看他，若他成为了那样，那才是害了他，我当年不让诸瑛再生一个是孝贤皇后忌惮她，如今孝贤皇后没了，她再生一个也给永璜一些喘息的空间。”
“皇贵妃，你等等，让我想想，你一定还有你的目的。你是不是想让哲贵妃这个时候有个孩子好套牢了哲贵妃？
且不说眼下她还没孩子，必然要想尽办法让皇上多多召幸，像今夜，哲贵妃便听了玫嫔的劝，求皇上给永璜赐婚，皇上果然高兴了，这不但是解了困，恐怕迟早也该有个孩子。
十月怀胎，一朝分娩。照料孩子，都是极其浪费时间的事情。如此算是捆住了她的双手双脚，是也不是？”
如懿点头。
高曦月得意一笑。转而又失落。“可有一个孩子，她也会更有胜算和你夺皇后之位？你可是无子无女。”
如懿看一眼一旁放置的一碗汤药，将汤药端起一饮而尽。“所以我还不能松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