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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年代初这会儿,一切和汽车有关系的职业挣的都多,开出租车的一个月几千上万,跑长途的货车也是几大千没什么问题。

连带着,像货场,物流中心这样的地方普遍工资都高,奖金也多。

其实司机最挣钱,这个年头大卡车司机不跑长途一个月也能有个一千多块钱,感觉都没干什么,可是侯丽不想干,嫌累。

其实是嫌把着身子不自由。

不过这也是相当不错了,比细碎的工资都高,还没那么累。

而且这个年代的年轻人和后来的不一样,挣了钱第一件事儿就是给家里,而不是自己花,哪怕钱在身上想花也会和父母商量。

侯丽每个月都是五百块钱寄回来,老头不高兴才怪。

他是三月份过去的,到这会儿八个月,已经寄回来四千块了,他自己身上还有一千多。在九一年这会儿四千块已经是巨款了。

娶媳妇儿都够了。

“你那厂子现在怎么样?听小丽说干的挺好。这小子啊,在外面也特么不省心,给你添了不少麻烦是不?”

“没啥麻烦的,物流中心是我朋友的,实在朋友,他在那干的挺好的。”

“在那边你该说就说,该削就削他,可不能任着他怎么想,他可没有他哥踏实,你管着点儿。”

“行,我肯定帮你看着,不听话我就回来告状。”

“那行,要是不听话你和我说,我去削他,他那性子就得好好磨一磨,要不然将来也怕是够呛。这是遇上你啦,要不我都愁的慌。”

“哪有那么严重,侯丽就够懂事儿了,要是他知道你这么说他不得哭啊?”

“呵呵呵,”老侯头笑起来:“像个活猴子似的,一天到晚也没个消停时候。可是不如他哥。俺家小娟要是个小子也得比他强。稳当。”

他去年夏天打架,脸上落了一条疤,这一笑像一条狰狞的大蜈蚣,能吓哭小孩儿那种,感觉就像电影里的大反派似的。

一提到他家小绢,张铁军就莫名其妙的有点儿心虚,这要是侯丽说他就直接打断不让说了,老头说他不敢,就扭头看向窗外。

结果正好看到他前女友从医院那边走过来,头发看样是烫了,吹着这会儿特别流行的高流海儿,穿着件红色的羽绒服。

她长的有点像个明星,就是唱歌的那个演员,有个八分像,就是个子矮了点,瞅着小小的其实是个小胖子。小骨架偷着胖。

当年流行的高流海儿

上辈子,这个时间她家里开了饭店,挣了不少钱,成为山上有名的富户,她就在饭店里帮忙起早贪黑的干。

这个年代的丫头都不娇气,不管平时怎么样,该干活的时候是真能干。就是干了好几年她妈也没给她什么钱,都是她哥的。

老侯头顺着张铁军的视线往那边看了看:“那个不是,不是那谁家……老赵家那个外甥女,是吧?从小就总在这边晃。”

老赵家和老侯家是一栋楼,都熟。

“对,她也姓赵。”

老侯头点点头,看了看张铁军:“她不是你小对象吗?我记着是,看过你们扯着手从这走。”

“别诽谤我啊,我俩可没在这边儿拉过手,一起走过到是真的。我拉也不敢在这拉呀,生怕两家人不知道是怎么的?”

老侯头嘿嘿乐了几声:“这是出来找你呀?”

“不是,我俩早就黄了,黄了一年多了。我俩黄那时候她和卫红好呢。”

“老卫家那个老小子?”

“嗯。”

“那小子不是个玩艺儿,”

老侯头摇了摇头:“有点不着摇兴,我可不让小丽和他玩儿,他爸那个人就不行,头些年乱的时候爬上去的,那会儿哪有一个好种?”

张铁军看着前女友顺着马路往西边走去了,不知道她是去找卫红还是去她姥姥家。她姥家住在下面河套边上。

“那你现在有对象了没?”老侯头回过头问了张铁军一句。

“有。”张铁军痛快的答了一声:“都处大半年了,沈阳的。”

可千万不能给这爷俩留任何的幻想空间,他和小绢是真的不合适啊,这种总被人拉着当姑爷子的感觉并不算美好。

“沈阳人能往咱们这小地方嫁?”老侯头怀疑的看了看张铁军:“应该不能够吧?放谁家父母也不能同意呀。”

“现在都是自由恋爱了,她就认准我了她家里还能把她绑起来呀?再说我不也在沈阳嘛。”

“你以后打算住沈阳啦?”

“那到不是,两头跑呗,反正在那边的时间肯定多。”

“也是,听小丽说你们干的挺大的。”老侯头点了点头。

张铁军说:“让小丽给你找个沈阳媳妇儿,将来有了孩子就在沈阳上学,多好。”

“他还有那两下子?我可不敢想。”

“那可说不上,我那边小丫头还是挺多的,说不上哪天就看对眼了。”张铁军不太想说这个话题,起来告辞:“那我回了啊大爷,哪天再来陪你唠嗑。”

“行,哪天有空了就过来坐会儿。”

从老侯家小卖店出来,张铁军挠了挠头,不知道去哪了。

店里不想回,那一屋子大姨实在是应付不起,回家也没意思,连狗都没在家,回去干什么?

同学什么的都这么长时间不联系了,也不知道人家都是什么班儿,也懒得去找。

人就是这样的,你离开一个圈子的时间长了,就很难再回头融进去了,硬着头皮蹭都不行,大家话都说不到一起去了。

“张铁军。”

张铁军扭头看过去,是他同学安红。话说这个安红也是瘦瘦小小的,长的和他前女友有个七八分像,好些人都说她俩是姐妹。

“干什么去?”

“上市场,你在这干什么?晒太阳啊?”

张铁军扯了扯嘴角,这话说的,太扯了。冬天在南方晒太阳可以取暖,在东北晒太阳,只能被冻死。那是一点温度也没有。

“你现在上班没?”

“我去哪上班?就是这混几天那混几天的,活也不好找,不像你,大全民,家里还有钱。你家还缺服务员不?

前面招人的时候都不知道,到时候帮个忙呗?老同学一场的,还是老邻居。”

“到时候我和我妈说一声吧,具体的我说了不算。话说咱们同学哪个不是老同学老邻居呀?都是发小。”

“还有别人找你了吗?”

“那到是没有,等再招人我帮你和我妈说一声。”张铁军就看到自己老妈和那几个大姨在从窗子里往这边看,嘻嘻哈哈的不知道在说什么。

估计没什么好话。

人不管多大了,实际心理上和年轻的时候也并没有多大的变化,尤其是一群年纪相仿的熟人在一起的时候,都是一样的疯闹。

人自己是感觉不到自己老了的,都是被孩子和社会不断的提醒。还有身体。

“那我就先谢谢你了呗?”安红笑着看了张铁军一眼。

“行,赶紧去吧怪冷的,到时候我肯定给你说。”

“你是不是和那谁处对象了?我听人说的。”

“没有,没处,我对象是沈阳的。”

“妈呀,真行,都找到沈阳去了,咱们这地方已经满足不了你了呗?”

“大哥你这话说的,……我没法接呀。”

安红咯咯笑起来,摆摆手:“行了,不和你唠了,我去买菜。别忘了啊。”

“不能不能,肯定不能。”

安红踩着雪吱咯吱咯的走了,张铁军抹了一把不存在虚汗。就是这样,现在他和这些人根本就聊不到一起去了,都不在一个频道上。

搓了搓被冻的发硬的耳朵,张铁军点了根烟,吧嗒吧嗒嘴。以后这可怎么整你说,回来也就是在家里待着了,都没地方去。

看着空荡荡铺满了积雪的马路,马路两边几十年没变过样的老红砖楼,张铁军心里莫名的升起来一种陌生感。就特别的疏离。

一辆公交车卷着雪屑从他身边开了过去,停到站点上。

沙丁鱼罐头一样的车厢里经过一翻激烈撕杀,终于吐出来几个人,然后嘶吼着喷着白烟走了。

王玉刚。

这可真是巧了。遇上安红遇上前女友遇到选厂这边的同学都不稀奇,一共就这么零点零五平方公里的小地方,只要出门都有可能碰到。

能遇到王玉刚那可就实在是不太容易了。

王玉刚也看到了张铁军,笑着冲他挥了挥手。

这冰天雪地到处一片洁白,这么冷的天,马路边站着个人就太明显了。不是有事儿就是傻,正常人谁在外面站着?

“你在这站着干什么?晒太阳啊?”王玉刚走过来。

“太热了,我在这凉快凉快。”

“可别扯了,有病啊这天儿在外面凉快。你以后就不上班了呗?”

“谁说的,分东西哪样没有我的?工资还发着呢,什么叫不上班啊?”

“靠,你就牛逼吧,我特么是羡慕了。”

张铁军给王玉刚递了根烟:“你这是上班还是干什么?你那生意现在怎么样?”

“今天夜班,我下来逛逛,饭盒都没带。”王玉刚接过烟,用张铁军的烟对着抽了一口:“你这是没事儿干啦?”

“嗯,家里一群大姨,太闹了,出来又没有地方去,正在这伤怀呢。你那生意还行不?”

“还行,”王玉刚点了点头,笑着说:“这一年下来挣了不到两万,刨去所有费用我姐的工资啥的,净剩了一万五多点。”

“你交家里了?”

“没,我都没和家里说,我大姐也说不让我说,让我自己存着。”

“大姐说的对,”张铁军点点头:“你现在是大人了,马上就得结婚生孩子,不能像小时候那么什么都听你爹的。

我不是说不让你听,是不能像你这种听法,你爹那个人控制欲实在是太强了,你真得学会反抗。”

王玉刚吧嗒吧嗒嘴。这个道理他懂,可是从小被管到大,想反抗哪有那么容易的。这一代孩子听父母话都习惯了。

包括那些混社会的,一回家还不是乖乖听话,该干活干活,该挨揍挨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