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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石景山。衙门口村。

破落残败杂乱的老房子,破旧坑洼的小夹道,乱拉乱扯蜘蛛网似的电线,到处乱堆的杂物。

一个挤着十几户人家的脏乱的杂院里,一个穿着单薄头发乱蓬蓬的小女孩儿正蹲在压井边上洗东西。

寒风瑟瑟,小丫头的双手冻的紫红,但小丫头好像没有知觉了一样,带着淤青的脸上都是麻木。

房上的烟囱缓缓冒着青烟,空气里有做饭的香气,窗户上蒙的塑料布在风中抖动着,贴合位置的冰花能看得出来屋子里很温暖。

院门被从外面推开,四个安保员一边打量一边走了进来。

“小朋友。”一个安保员笑着招呼了一声。小女孩儿一哆嗦,怯怯的看了一眼,没吱声。

“你长的太吓人了。”另一个安保员笑起来:“看我的。小朋友~~,你是不是叫张雨欣?”

小女孩儿茫然的看着他,使劲的往后缩着瘦弱的身子。

“应该就是她,这大冷天的能让这么大点的孩子在外面洗东西。”

“你家在哪屋?你爸妈在不在?”

“我就说叫几个女的一起来。”

“拉倒吧,咱们队那几个女的比咱们还猛呢。”

“你们干什么的?”边上房门打开,一个老太太握着拐棍儿警惕的看着几个安保员。

“这孩子是叫张雨欣吧?我们找她家。”

“是叫欣欣,大名也不知道。你们干什么的?找她家啥事儿?”

“她家大人在家没?哪家?”

“那个,那个门上蒙着塑料布那个,她爸不知道,她妈应该在家,那不烟囱冒着烟呢,她家大人不在家的话不生火。”

老太太摇了摇头,小声嘟囔了一句:造孽哟。

两个安保员就奔着老太太指的那家去了,另外两个站在那看了一圈院子里面,其中一个脱下制式棉衣去把那个小女孩儿给包了起来。

小女孩儿吓的直抖,安保员轻声安慰她:“不怕不怕,不怕哦,我们都是好人,我们是警察,来帮你的。”

可能是棉衣的温暖给小女孩儿带来了一些安全感,虽然还是不吱声,但小身子不抖了,就是不敢看人,使劲低着头。

“你们是干什么的?”老太太又问了一句。

“关门。”她背后传来一个老头子的声音:“这点热乎气儿都放跑了,爱干什么干什么,和你有啥关系?你管得了?”

“我就是看欣欣这丫头可怜……”老太太叹了口气,伸手关上了房门,隔断了声音。

两个安保员也没敲门,直接拉开玻璃掉了钉着塑料布的房门走了进去。

屋里炉子烧的呼呼的,炉子上煮着什么东西,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女人抱着个一两岁的小小子背对着房门坐在炉子前面。

听到声音,她头都没回:“洗完了吗你就回来?洗不干净我打死你,没用的玩艺儿。”

“你是张雨欣的妈?”安保员问了一句。

女人一下子回过头:“你们谁呀?”

“你是不是张雨欣的妈?”

“是。她怎么了?是不是惹祸了?这个丧门星,还是打的轻了。她在哪呢?”

“她爸爸在哪?”

“你们是干什么的?”

“警察。她爸爸在哪?”

“出,出去了,买点东西。怎么了?”

两个安保员就没在吱声,站在那也不搭理她,她也不敢做啥,屋里的气氛有点僵持,压抑,连她抱着的那个小小子瘪着嘴都没敢哭出来。

只有炉子上的锅扑哧扑哧冒着热气儿。

过了有个十多分钟吧,她家男人回来了。

“谁呀?”

“我不知道。”女人像抓到了主心骨,抱着孩子躲到男人背后。

“你是张雨欣的爸?”

“啊。那丫头怎么了?”

“来,你们把这个文件签了。”安保员拿出两份协议。

“这是什么呀?”

“自己没长眼睛?”安保员瞪了他一眼:“从今天开始张雨欣和你们就没有关系了,不用你们养也不用你们花钱。”

“凭什么呀?”

“你说呢?签不签?不签咱们就走司法程序,以你们夫妻对孩子的虐待程度,我们也乐意送你们进去改造一下。”

“你们是干什么的呀?”

“安全局。”安保员把证件打开递到他眼前:“看清楚没?解救受虐待儿童工作组。因为你们是亲生父母给你们个机会,

放弃监护抚养权可以不追究过去,如果不服那咱们就法院见,按照你们的行为吃两三年公家饭还是可以的,试试不?”

“别和他们磨叽了,行不行痛快点,不行就通知那边起诉。”另一个安保员一脸的不耐烦:“你们签不签?直接说。”

“凭什么呀?”那女人满脸的不服。

“那孩子以后怎么办?”男的问了一句。

“国家养,那就和你们无关了。”

门一开,等在外面的一个安保员往里看了一眼:“磨蹭什么呢?签了没?不签就算了,直接带走吧,要变天了。”

“行吧,还寻思给他们个机会。”屋里的安保员掏出手铐:“走吧,把火灭了,给你们找个吃饭的地方。”

“我也没说不签哪。”男人慌了。

“那就赶紧的。”安保员把协议和笔递过去:“真难为你们,也下得去手。操的了。”

签字,按手印,双方合执一份,夫妻两人自愿把张雨欣的监护抚养权转移给龙凤寄读学校,不用再担负抚养的义务。

孩子的户口会有另外一组人马专门去办理。

四个大老爷们小心翼翼的抱着张雨欣从杂院出来回到车上,这时候就都换了个态度,一个一个挤着自认为温和慈爱的笑容开始哄小丫头。

“来,喝点水,甜的哟。”

“吃水果,看看想吃啥?”

“不怕啊,以后就没有人打你骂你啦,也不用干活,就开开心心的玩儿,上学,还有新衣服和新书包,想吃啥吃啥。”

“还有小朋友天天和你一起玩儿。”

“我,我妈呢?”车都开出来好远了,小女孩儿终于说了第一句话。

“没有了,她以后管不着你了,也找不着你,不用再怕她了。”

几个人哄着张雨欣,车子一路开到六廊庄,龙凤基金京城寄宿学校就建在这里,边上就是冠军学校和儿童医院,儿童公园。

车子开进寄宿学校大门的时候,风停了,鹅毛般的大雪飘飘洒洒的从灰蒙蒙的天空洒落下来,悄无声息的落到房子上,树木上,地面上。

“我就说要变天。”安保员抱着小丫头从车上下来,看了看天空。

“进屋进屋。”

进到屋子里面,热气儿扑面而来,整个人感觉马上就暖和起来了。

“又接回来一个?”

“小丫头,先给检查检查吧,估计身上有伤。”

“抱到这屋来。”学校的女医生站起来往医护室走:“这些人也真特么狠心,怎么下得去手你说。这个是后爸还是后妈?”

“都是亲的。”

“……我操。怎么不把他们弄进去?”

“家里还有一个小子,养的到是贼好。一两岁。”

“真是便宜他们了,麻个鄙的。小心点。”

“长的这么好看别骂人。”

“滚,我长的好不好看关你啥事儿?来宝宝,来阿姨这,阿姨给你做个检查,一点都不疼,好不好?”

转到小丫头这边儿,医生瞬间就变了脸色,这叫一个温柔哟。

“你叫什么呀?”女医生把包着孩子的棉制服松开丢给安保员。屋里暖暖和和的也用不着包着了。

她在孩子身上摸了摸,嘴型骂了一句。这天气就是大人穿这么点都不一定能扛得住,这也太狠心了。

“你们都出去。”她把脾气发在了傻不愣灯的安保员身上。

人家小女孩儿,你们在这等着看啥呢?

“哦哦哦哦,出去出去。”

“别害怕哦,叔叔在外面等你。”

“赶紧走吧。”

女医生一边笑着细着嗓子和小姑娘说话缓解她的紧张,一边慢慢的把她身上又脏又旧的衣服脱下来。

这孩子一看就是许久都没洗过澡了,身上都有味道了。

胳膊上,背上,腿上,一道一道一块一块的黄色紫色青色,还有结的痂。看着就让人心疼。

女医生一边安抚孩子,一边仔细的翻着她的头发,看看头上有没有伤,心里在咬牙切齿各种怒骂诅咒着。

还好,头上没有伤口。不是没打过,是没打破,身上应该是用什么细的东西抽的,所以才有伤口。

还好,问题不大,就是太瘦了。都九六年了,乞丐都看不到几个瘦子了。

“阿姨带你洗个热水澡,好不好?然后再换一身新衣服,别怕啊,一会儿给你抹点药药,明天就好了。”

小丫头可能是因为屋里暖和,小脸上有了血色,直愣愣的看着女医生,目光到是不那么闪躲了。阿姨真漂亮,笑的真好看。

女医生摸了摸她的小手,一个七八岁的小丫头,手上竟然都有了糨子。

因为她身上有伤,没敢把她泡在水里,就用毛巾一点一点的擦洗,把小屁屁洗干净,把头发洗出来。

洗头发的水黑黑的,小丫头一脸的不好意思。

洗干净了,穿上新的小裤裤,把身上的伤口涂了药,再穿上新衣裤,新袜子和新棉鞋,这会儿才看得出来,小丫头长的还挺漂亮的。

“来,坐这,阿姨给你吹头发。要不咱们把头发剪一剪吧?有点长了。好不好?”

小丫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满脸惊奇加惊喜,羞涩的点了点头。

“真乖。”女医生摸了摸小丫头粉乎乎的小脸儿,拿过剪刀和梳子:“你上没上学呀?”

“上了。”

哎呀,说话了。女医生开心起来:“上几年级?”

“一年。”

“你都八岁啦?”

“嗯。阿阿姨,这是哪里?”

“这是你以后的家,以后就在这里上学吃饭,玩儿,还有许多小朋友和你一起,好不好?”

“好。我能干活,什么都能干。”

“不用你干活,小孩子就是好好上学好好吃饭,然后就是玩儿。”

女医生麻利的把小丫头散毛的头发剪短,拿过吹风筒帮她吹干:“真好看。走,阿姨带你去宿舍。”

一出来,几个安保员还等在外面呢。

“真漂亮。”

“就是太瘦了,个头也小了点儿。”

“不会说话你别说。”

“你们该干什么干什么去,都在这干什么呀?再吓着孩子。”女医生往外赶人。

“别呀,我们接她回来的,认识一下。”

“滚蛋,真烦人。”女医生拉着小雨欣:“走,不搭理他们,咱们去看宿舍,你喜欢什么颜色的小被子?”

外面雪越下越大,屋子里温暖如春,同一个世界,不同的温度。

像张雨欣这样的孩子还有很多,在不同的地方被接到各地的寄宿学校,开始了全新的生活。

就在一月份,龙凤基金儿童救助中心开始运转,在全国各地收救孤儿和受虐待的孩子。

等到年后,龙凤基金会会正式接手民政部门在全国各地的孤儿院和一部分福利院,全面扩张寄宿学校的规模和辐射区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