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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里,秦湘告诉我,郑浩冒着雨去了驾校。

他不甘心,他熬夜等待的就是这么一天,他不甘心在这个时候被一场雨毁掉。

和秦湘通过电话之后,我便开着车一路往驾校赶去。

驾校门口,我还没来得及下车,就透过被大雨冲刷的挡风玻璃,看到郑浩模糊的背影正落魄的站在雨里,倾盆的大雨没有任何悬念,无情的浇灭他一切幻想。

老李打着伞站在他旁边,似乎想要给他遮雨,他拒绝了,我正要开门下车,郑浩却突然脱掉了衣服,就赤裸着上身,跑到驾校后面施工的工地,拖来一大块闲置的油布,吃力的想要撑起来遮住舞台。

他失败了,巨大的风雨搅碎他的努力,直到老李看不下去,丢掉伞扶着他,我才再也坐不住,下车朝他们跑去。

眼看两人刚要撑起的油布就要再次被风雨掀翻,我跑过去和他们一起死死拽住。

郑浩看了我一眼,没有太多的表情,道:“用力,先把它撑起来。”

我看着一旁的大树冲老李道:“行,老李,你去找一找有没有绳子,看能不能把它系到那边的树上。”

我和郑浩两人合力控制住油布一角,让老李能带来绳子将其系上。

好不容易在三人的努力下将一角固定,于是我和郑浩分开,一人又控制一角,等待老李将其系上。

老李拿着绳子和郑浩去固定另外一角,我则尽力拉紧油布,朝一旁的钢架靠近,试图用钢架来减轻自己的负担。

看着老李和郑浩联手就要将一角固定,我松了口气,只要在将我这里固定,剩下的最后一角也就没了什么难度。

本以为在坚持一会就可以休息,谁知道这个时候却意外突生!

用作固定的钢架竟然松动,我奋力缠在上面的油布被钢架绞住,连带着我的手掌被控住,我整个人躲不开,只能绝望的望着钢架朝我倒下来。

我好像看到了死亡,目光所及不再是倾倒的钢架,而是播放着我走马观花的一生,我觉得我完了,今天就是我的死期。

我听到了郑浩和老李焦急的呼喊,可我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一切声音都伴随着雨声和倒塌的钢架开始模糊……

短短的时间内,我的思想已经迸发,恐惧一闪而逝,所有的不甘和遗憾落幕,转而我竟然有一丝期待……我想,会不会死亡只是另一种开始,也许死亡并不可怕,它就像游戏一样,代表着重开一把……也许这次终结只是一次闭眼,再次睁开眼的时候,我会不会以一个新的生命重新开始。

明明倒塌只是瞬间的事,我却想了很多,以至于对死亡有所期待的我,竟平静的想要闭上眼,而在这之前,我朝正在朝我奔跑靠近的郑浩和老李望去,我希望他们能读懂我的目光好好停下来,可正是这下意识的一眼,却让我终身难忘。

一辆白色的车子,毫不减速的朝我冲了过来,车灯刺痛我的双眼,让我的世界变得眩晕,只剩下亮眼的白。

我看不清来者是谁,我只知道在这恍惚的瞬间,我的听觉变得异常灵敏,我听到她在叫我躲开,让我不要死……我听到她带着对死亡的恐惧而不停的骂着我……我听到她的声音带着哽咽,以至于我没有听出她到底是谁……

“咚咚咚!”

伴随着钢架掉落的声音,我的脑袋被车顶弹起的钢架砸中,意识消散的最后一秒,我看到一条钢架狠狠插进车顶,然后就是汽车的车灯被砸坏,伴随着光亮的消失,我也无意识的倒在车子旁边,除了能听到车子不断帮我挡住掉落钢架的声音,我再也睁不开眼……

我做了一个梦,也可能不是梦,我看见我的灵魂飘散在这场雨里,我看见一闪一闪的灯光在雨幕里绽开,我朝他们前进的方向望去,一朵巨大的红玫瑰正鲜艳的绽放在水面上,它妖艳夺目,却又让人不寒而栗。

我不知道我注视着这一幕有多久,直到天地在我的面前颠覆,它们不停的旋转,而我就在旋转的中心,被无尽的离心力拉扯,崩溃成一个小点,伴随着头痛欲裂,灵魂被四分五裂。

我知道我死了,因为在灵魂被扯碎的最后一秒,我看到了无边无际的灰海,正在以惊人的速度干涸,露出干裂贫瘠的土地,而那艘一直没有登岸的船,奇迹般的长出翅膀,带着我从未见过面的女人,一起朝远方逃离……我将彻底被抛弃,一无所有,因为就连我的意识都已经放弃,连灰色海洋和船上的女人都逃之夭夭,只剩下孤岛上的坟墓,凄惨的雕刻着我的名字。

……

我的头好痛!

沉浸在黑暗里的意识被突如其来的痛感拉扯,于是我猛得睁开眼,傻傻的望着映入眼帘的白色天花板。

我知道我没死,我望着天花板失神,一旁不知道何时到来的向北和雅琴和郑浩一起将我包围。

最先反应过来的雅琴慌忙去找医生,只剩下向北和郑浩陪着我。

我看见他们的嘴巴一直张动着,可我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就这样呆呆的看着他们,直到雅琴带着医生去而复返,他们才焦急的让开。

我毫无意识的配合着医生围着自己做了一大堆检查,最后医生得出结论,他冲着一旁的郑浩他们说了什么,我看到郑浩和向北变得激动,他们似乎在跟医生理论,如果不是雅琴拦着,两人似乎有了快要动手的嫌疑。

医生离开后,向北突然毫无征兆的给了郑浩一拳,郑浩没有反抗,就这样靠着墙蹲到地上,向北用手指着,似乎是在骂他,因为他一直张着嘴,唾沫星子在灯光下毫无形象的飞了一地。

可我丝毫提不起兴趣去听他们说着什么,我的意识是沉重的,沉重到只有安静,雅琴怕他们影响我休息,毫不客气的将两人轰了出去。

我本以为这样我就可以无心去在意他们说了什么,可当雅琴用棉签打湿水给我涂抹嘴唇的时候,冰凉的感觉却突然让我惊醒!

雅琴怎么在这?!!!那辆车又是谁开的!!!

一时间,我的心顿时沉入谷底,我想到一个我不能接受的答案,脑海里想起昏迷前已经面目全非的汽车惨样,恐惧感已经呼之欲出!

这一刻……我仿佛看到支离破碎的画面正在拼凑出答案,毫无预兆的恐惧再次黑压压的袭来,我不怕死,可不代表我愿意牵连他人,我的心乱了,这是从未有过的慌乱,以至于它打破禁锢灵魂的沉重,颤栗的看向雅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