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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思嘉回想起抱厦大厅内这一番主仆初见面,只觉得处处有讲究,驭下之道,果然不是自己这种自由人时代过来的人可以理解的。尤其这临时前来侍奉梳洗的芸娘,徐娘半老,眉间隐有忧色,手骨粗大,一看便知是半生操劳的女人。

林思嘉唤她芸姨,她推脱不过应了,却是多一个字不肯说,多一步路不肯行,可谓是谨慎到极致,林思嘉歇了从她那里问出他们来历的心思,也拒绝了她侍奉洗浴,只说让她去厨下准备晚膳。

芸姨松了一口气,她原本也不是照料人的仆妇丫鬟,粗手粗脚的,只怕讨了主人贵客的嫌,只专心灶台上打混,如今被赶鸭子上架使唤来,正浑身不得劲儿,听到贵客让自己回去厨下,当下松了一口气,忙不迭地应了,走了出去。

林思嘉正要掩门,却见先前那膀大腰圆的虎丫,红着脸抱着一布包袱过来,头都低到胸口去了,嗫嚅道:“主人让把这个包袱给姑娘送来。”

林思嘉接了过来,莞尔一笑:“谢谢虎丫。”

虎丫愣了一下,悄悄抬头看了笑得特别好看的姑娘,又看了一眼。

这还是个半大孩子呢,可以想见因为外貌,平日里有多自卑。林思嘉更是柔声道:“虎丫,可否请你帮个忙?”

“姑娘折煞奴婢了,您尽管吩咐才是!”虎丫忙摇着手急急说道。

“一会儿我沐浴后,可否请你帮我把净房收拾了?你有一把好力气,我却远远不如你呢!”林思嘉诚恳道。

虎丫听得林思嘉和声细语对她说话,还夸赞了她,顿时高兴起来,责任感爆棚,当即拍着胸脯嗵嗵做响:“那是当然,我力气可大呢!哥哥和弟弟都比不过我!姑娘,你有什么吩咐,尽管叫我。”

林思嘉正要推辞,忽然转念,点头笑应道:“好的。”目送着虎丫蹦跳着离开了。她这才回了屋,打开一看,发现里面一应钗环裙衫俱全,心中感慨展昭的心细,这也不像是临时准备的,倒像是此前住在猎户家,一一细心筹备起来。

想着二人这一路走来的波折,林思嘉思绪万千,沐浴更衣,拿布巾绞干了头发,自顾拿梳子通头。直到虎丫过来喊她去堂屋用晚膳才歇了手。半干的头发不好梳发髻,便只在头顶拿一根梅花玉钗松松挽了,余下长发披肩,水桃红绫裙,白色比甲,外罩鹅黄金线织花缠枝大袖衫,套了粉缎牡丹厚底绣花鞋,一路穿花拂柳地去了前堂。

这个庄园的设计别具匠心,二进院落的主院疏朗轩阔,遍植梧桐、枫树、槭树、桂树等乔木,三进院子却是果木花圃,牡丹、芍药、茶花、蔷薇,满院满墙,浓烈而热闹。四进院落往后,便是后院了,却又有一番江南园林的味道,假山奇石,小桥流水,亭台轩馆,无不精巧秀媚。

林思嘉此时便在四进院落,也不知是那展鸿揣度上意自作主张还是展昭背地里吩咐的,林思嘉分明能感觉到自己去的就是女主人的院子。这一路行来绿树成荫,繁花累累,桂树飘香,女儿家心思,想一路,笑一路,又转而担忧,患得患失起来。等看到二进院子正厅灯火通明,听得展昭和欧阳春朗朗大笑声,便觉得飘忽不定、患得患失的心,忽然之间就定了:怕什么呢?君若不离不弃,我必生死相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