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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6章 你不懂酒,正如你还不懂这世间许多事

小雨润物,无声无息,其中自有一番安然及快意。

那一定就是荀夫子的草庐了!

徐福心中欢喜,不觉间加快了脚步,再走近一些时,眼前出现了一条青石子铺就的小路,小路弯弯曲曲,沿着池塘边缘曲折铺设,最终的目的地便是草庐。

路经池塘,徐福忽然看到池塘边有一处简易栈桥,栈桥下停着一叶扁舟,再看池塘中心的枯黄荷丛之间,还藏着一只乌蓬小船。

隐约可见一白发苍苍的老者,身披蓑衣,悠然独坐于乌蓬小船之中。

从乌蓬中伸出一根长长的竹竿,竹竿的前端绑着一条丝线,丝线的另一端在碧绿池水中。

老者垂杆钓鱼,他很安静,聚精会神盯着碧绿池水水面一动不动,如同睡着了一般。

虽然那乌蓬小船距离栈桥很远,又有细雨遮挡,但徐福又哪里会不认识这老者。

“夫子!”

徐福欣喜,远远唤了一声,然而荀夫子却依然一动不动。

“夫子!是我,我是徐福!”

徐福狐疑再唤一声,心想夫子不应该听不到才是,这池塘虽然很大,但是若是大声喊叫,是可以从这一头听到那一头的声音的,然而,荀夫子依然没有动。

徐福开始有些着急,将手中油纸伞递给芷兰,自己几步下到栈桥小舟上。

“你且在岸边等着,我去看看夫子。”

芷兰点了点头,她倒是有心随同,只是那小舟太小,两个人乘坐,怕是要翻。

徐福摇橹,缓慢驶向池塘中心那一只乌蓬小船。

乌蓬小船前的水面微动,荀夫子终于不再沉默,抬手起竿,然而起竿之后拉起的却是空空的鱼钩,鱼饵都被鱼吃掉了。

“可惜了,再等等就好了。”

荀夫子摇头叹息说道,花白胡须在细雨中微微抖动,满是褶皱的眼皮下,一双浑浊的眼瞳里满是遗憾。

徐福驾小舟已至乌蓬小船的跟前,自然是听到了荀夫子的叹息。

徐福满是愧疚说道:“是我惊跑了夫子的鱼。”

荀夫子扭头,哈哈大笑说道:“不过是一条鱼而已,只不过今晚我们晚饭没有鱼吃喽!”

他目光炯炯,欢喜的打量着徐福,自临淄城一别,他二人已经许久未见。

那时,他看到的徐福满心茫然无措,就像是一个不会走路的孩子,现在再看徐福,发现他变了。

眼前这个年轻人的眼睛干净透亮,无形之中,更多从容淡定。

荀夫子看到此刻,满意的点了点头,或许他对于前路的方向依然茫然,但他已经学会如何去走路了。

“我一直在等你。”荀子说。

“我也一直想找夫子。”

徐福心头莫名激动,甚至眼眶里蕴积着温热的水汽,他曾想过再与荀夫子相见时的情景,一定是欢喜的,然而现在他如愿见到了荀夫子,除了欢喜,还突然生出了些许感动。

也许是荀夫子说了一句让他感动的话吧,这句话,很像琳琅说的,很像徐婆婆说的,很像师父说的,甚至很像幽若与赵璃儿说的,那是家人的口吻。

荀夫子收竿,道了一声:“回吧。”

二人摇橹回返,荀夫子在岸边看到芷兰,他先徐福一步下船登上栈桥,走上栈桥从芷兰身边经过时,只是点头一笑,芷兰便只觉得眼前老人面目和善。

除此之外,芝兰还觉得眼前的老人有些说不出的奇怪。

老人面容枯槁,头发散乱,衣裳也是丝丝缕缕破烂不堪,在胸前和袖口甚至积攒了一层乌黑发亮的厚厚油污。

毫无疑问,他很邋遢,不像是德高望重的样子,然而她又从这个邋遢老人身上看到了无限深远的目光,仿佛能够穿透天穹一般,是的,他浑浊的目光里有有某种无法形容的通透。

芝兰是杀手,她杀一个人时,往往会看那个人的眼睛,从一个的眼睛里可以看到许多内容,例如是愚昧还是睿智。

她向来不喜欢拐弯抹角,于是干脆问道:“您就是荀夫子吗?”

荀夫子背着手在前走着,没有回头,但是开口回应了芷兰的疑问。

“是的,我是。”

“您为何不问我是谁?”

荀夫子呵呵一笑:“老夫一生见过很多人,也问过很多人,后来便不问了。”

“为何不问了?”芷兰更是疑惑。

荀夫子说:“问了也白问。”

“如何叫问了也白问?”

芷兰跟在荀夫子后面追问道,荀夫子只是笑而不语,芷兰有些气恼,荀夫子这般说,似乎有失待客之道。

她又在青石小径等待片刻,等徐福跟上来便要向徐福讨一个公道。

“荀夫子方才说,‘问了也白问’是什么意思?”

徐福顿时茫然,他并未听到他们之间的交谈,所以也无从答起,愣在原地想了片刻说道:“也许是知道了,也没用处的意思吧。”

芷兰更是奇怪了,她不仅觉得荀夫子奇怪,而且现在她还觉得徐福也很奇怪,他们说的话都让人云里雾里,有什么是不能说清楚的呢?

她不知道的是,有些事,说不明白,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二人在荀夫子的带领下进入草庐,荀夫子的草庐不大,其中陈设也很简单,甚至没有仆从侍奉。

他该有一个仆从或是门生侍奉的,因为他年岁大了,行动也不方便,徐福先前在后看到荀夫子一人走在前面,在雨中蹒跚而行时,便生出这般想法。

荀夫子引二人进入草庐内堂,此时内堂光线暗淡,荀夫子又摸索着点燃一盏油灯。

虽有一盏灯照明,但这狭窄小屋还是显得不够明亮。

昏暗却不阴沉,反而十分温馨踏实,窗外的世界细雨飘飘,路上不知有多少人没有屋檐遮雨,他们能有这草庐挡风遮雨便已经很满足。

三人坐定后,荀夫子对芷兰说道:“我看姑娘神色倦怠,不如先去休息,我与徐福有话要说。”

芷兰面色不忿问道:“有什么事是要瞒着我吗?”

荀夫子呵呵笑着摇头说道:“不是要瞒着你,怕是你不喜欢听。”

因为初次见面的不愉快,芷兰有些刻意的反抗,她倔强反问,又像是质问说道:“你又如何知道我不喜欢听!”

“那你可以坐下来听一听。”

荀夫子呵呵笑了两声,不再说话,起身出门。

在徐福听来,芷兰对荀夫子说话的语气太过强硬了,甚至有些微冲撞,他十分尴尬,但看荀夫子并不介意,反而神色多有欢喜,便也心安。

荀夫子出门片刻后从门外回来,怀中抱着一坛酒,酒坛外还有些湿润的泥水,想来是从某处新挖出来的。

他将酒坛放到桌案上,又找来三只碗,斟满三碗清酒,一碗留在自己面前,另外两碗分别让与徐福和芷兰。

荀夫子端起酒碗自己先喝了一口,咂了咂嘴说道:“兰陵出美酒,这是我来此地的原因之一。”

徐福也端起酒碗,喝了一口赞道:“果然是好酒,虽然是新酒,却并不辛辣,反而清香甘冽。”

芷兰听徐福如此赞叹,迫不及待端起碗喝了一大口,瞬间皱起了眉头,而后险些将口中的酒水吐了出来,但是她倔强的性子却不允许她这样做,于是,那口酒几乎是呛着灌进了腹中。

“咳咳……”

她咳嗽了几声,毫不掩饰心中的气愤和埋怨对二人说道:“哪里是什么好酒,辣的很!”

她皱眉看着二人,似乎要让二人给她一个交代一般。

荀夫子轻捋下颌稀疏的几根胡须,再次哈哈大笑起来说道:“你喝的太快,喝的太急,自然尝不出其中美妙滋味,你不懂酒,正如你还不懂这世间许多事,日久年深的事,哪里是须臾就能够说的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