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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0章 这烟火里,不仅仅是简单的喜怒哀乐

他与桓崎不一样,桓崎有勇气去做一件事,而他总是拼命想要保留一些什么,又拼命想要放弃。

他要保留和放弃的,似乎又是同一件事,或是同一个东西,这很矛盾。

也许,他同这世间大多数人一样,都是在矛盾里生存,然后在矛盾里死去。

他想,自己一定不要无声无息的离开,一定不能像这样身首分离一半躺在盒子里,一半躺在和着泥浆和雪的深坑里。

荆轲在心里默默发誓,突然又觉得桓崎无声无息的离开,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要,反而比自己更像一个英雄,自己的风头,已经被他抢去了。

不求荣华富贵,但至少也应该求一个名垂千古。

盒子里的人应当有所求,与自己一样。

他们可以平起平坐,做一个同样高尚的英雄,桓崎不说、不做、不要,但是自己可以替他说、替他做、替他要啊!

他躺在这里没人知道他是英雄,他可以帮他扬名立万。

荆轲灵机一动,有些得意的问芷兰:“给他立一块碑如何?刻上刺秦义士桓崎之墓。”

谁知芷兰却笑了笑说:“谁说他是刺秦义士,他只是回去见他的王,他一定要死,为了自己,也为了别人,他用盒子装起自己的脑袋,不是刺王,而是要向王请罪。”

荆轲不可置信道:“你胡说。”

芷兰认真的说:“我没有胡说。”

荆轲不仅没有反驳,而且放弃了替桓崎立碑的想法,他并不是特别在乎助人为乐,

既然是会错了意,那便不勉强了。

他是主角,桓崎比不上他,桓崎最多算是戏台上的道具。

拍实了手中最后一把雪,芷兰问道:“你打算何时去。”

荆轲想了想说:“你知道,人头放不久的,会腐烂,虽然冬天会放的久一些,但还是要尽快去。”

荆轲以为芷兰还沉浸于悲伤中,不曾想芷兰却是很坚定的说:“带上我,我要与你一起去秦国。”

“嬴政会杀死我,你随我一同去,他也会杀死你,难道,你不怕死吗?”

荆轲吃惊的提醒道,他以为这女子已经丧失了理智。

芷兰不仅没有疯,而且很清醒,她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她说:“未必。”

虽是未必,她却说的如此笃定,仿佛未必就是不可能。

荆轲无奈的说了句:“好吧,把漆盒给我。”

芷兰便将漆盒交到他手中,他仰头看了看天,天上大雪纷飞,并无美感,仿佛群魔乱舞,搅乱了整个人间。

此时,她无比怀念深秋时节澄澈碧蓝的晴空。

荆轲挥了挥手算是道别,他说:“你在此等着,我去的时候会知会你。”

芷兰毫不担心荆轲食言,点了点头。

不错,荆轲不在乎自己的戏台上多一个配角,如果她愿意去,那便带她去。

转回时,依旧风雪交加。

路上积雪更深,漫山遍野白茫茫一片,风雪中的一切景物都变得忽明忽暗,胯下的马也行的越来越慢了,深一脚浅一脚,左一拐右一扭,在雪地里留下了一串歪歪扭扭的马蹄印。

颠簸让荆轲觉得有些头晕,将将清醒片刻的荆轲,又陷入了迷茫中。

他脑子里想象的,全是未来的那个戏台。

他该如何出场?又该如何收场?如何才能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做的漂漂亮亮?

他明白,人生如戏。

他在这一生中,最后一定会选择做一个优伶,去演绎旁人的悲喜。

也许,只有悲与喜都不是自己的,才能让自己获得足够的从容。

他是不甘心做一个普通的优伶的,哪怕是演一个小丑,也一定要做主角,这是因为他在这人世中,从来都不是一个主角,甚至连一个道具都算不上,他从未被台下的人山人海瞩目过。

他是这世间卑微渺小的尘埃,漫无目的游荡世间,冷眼看着一切,一切也冷眼看着他。

不知从何时开始,他对这人间再无感情。

天下就是一个戏台,秦国人一定是天下的主角,这的确是没错的,如今秦国人剑指天下,无人敢与争锋。

可是,在很久很久以前,秦国人其实也不是这戏台上的主角。

阴差阳错,现在,他要做一次主角。

其实无所谓演怎样的角色,爱恨也随意,只要痛快。

他曾经被很多事牵绊心绪,会因为很多事而畏惧,然而在这一瞬间,他是不悲不喜,无畏无惧。

这源于他还是一个人,一个人很好,孤独且快乐。

他曾从烟花柳巷里来,带着一身的踌躇满志,意气风发走进荆棘丛生的北方,走进燕国的凄风苦雨、狂风暴雪之中。

那时候的他很简单,以为从这里走到那里,就能达成心愿。

那个时候的他,看到的人间,只是眼前的人间,他不知道眼睛看到的,不是整个天下,整个天下,也不是只凭借着眼睛就能看到的。

他在烟花柳巷里得到过快乐,也得到过痛苦,也再凄风苦雨、狂风暴雪中得到过快乐和痛苦,他便天真的以为,这世间就该是如此简单,要么快乐,怎么痛苦。

可是,他的灵魂已然融入了这人间的烟火,这烟火里,不仅仅是简单的喜怒哀乐。

当他试图只用眼睛看这人间的时候,他就开始迷失在这浩瀚的天下间了。

终其一生,他的眼睛还是没能在他心目中描绘出人间的完整轮廓。

如此一来,就是疑惑连着疑惑,问题接着问题,如同一个不会走路的婴儿,想要试图跑起来,如果不能跑,又无法改变现状,就只能撕心裂肺的“哇哇”大哭。

他应该回头先学会走路,再学会跑,然而他没想到可以回头重新开始。

他从满心憧憬中来,却是一错再错,也因此一点一点给自己戴上了沉重的枷锁。

为了某些事,因为无奈也好,反抗也好,看不惯也好,想不明白也好,反正事后他又拼命想要挣脱时,为时已晚。

他没有意识到他自己发明了束缚自己的锁,却没有发明开锁的钥匙,他自己解不掉,也没有人帮他解掉。

原来,他的敌人,从来不是这世间里的别人,而是他自己。

他的失败是注定的,怨不得他人,也似乎怨不得自己,怨只怨那说不清道不明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

那,是人世间最坚固也是最顽固的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