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阵惊寒，秋来风景异。估摸着时节，也是入秋了，倒是与这大世的肃杀相得益彰。
最终，秦小霜还是拒绝了和顾玄风去顾家。
她失去了母亲，早已经没有了来路，只剩下她的小家作为归途。
秦小霜，与顾家无亲无故，纵然是去了也只是寄人篱下。
“林晓宗的人都杀了？”顾玄风看着好大儿。
“杀了。”
“妇孺呢？”顾玄风瞥了好大儿一眼，问道。
“留了，我也报给了他们名号，日后他们有本事，寻仇大可来找我。爹，我做错了吗？”顾霜眼角有些迷茫。
“是指你觉得自己妇人之仁，还是说不该因为秦小霜一事而生气？”
顾玄风双目闪烁望着自己的好大儿出言。
“都有。”顾霜沉默了一会儿:“孩儿不知道是看见秦小霜被追杀而生气，还是因为她嫁作人妇而生气。但无论怎样，我都没有立场去怪她，毕竟孩儿与她至今都只见过两面，无法要求她神目，所以只能找林晓宗的人，林晓宗的人成了我迁怒的对象。”
“你没什么对错，一旦踏上修炼一途，就会争勇斗狠，只剩下错，于是就没有对可言。至于妇人之仁，强者有便有了，只要问心无愧就行。”
顾玄风先是回答了顾霜对错的问题，然后才问道。
“那你喜欢秦小霜？”
顾霜思忖了一下，这才说道：“这谈不上，都说人生只若初见，但初见也好，这次见面也好，孩儿心中都没有男女任何波澜。”
“那你就是觉得原本属于你的东西丢了，觉得不甘心。她与你是两个世界的人，就像爹和她母亲一样。她们的百年，或许在我们人生之中，只相当于十年，甚至更短。”
顾玄风拍拍好大儿的肩膀，其实不喜欢才好，不然所有不合时宜的相遇，都遗憾的让人心疼。
顾玄风倒是希望好大儿明白：盛不盛开，花都是花，有你没你，我都是我。
经过顾玄风的点拨，好大儿突然就理解了顾玄风当初知道秦小霜母亲生了女儿，也没有半点气恼的缘故了。
或许爹，一开始就知道两人不可能，只能耽误她！
这所谓婚约延续，都只是因为爷爷还在时的一纸之谈。
这并非是门当户对，而是寿命缘故，当我仍旧少年，而你白发苍苍，对谁都不公平，是为孽。
“爹，孩儿懂了。”顾霜沉默了一会儿，随后点点头叹道：“所以当初你违背奶奶的意愿，非要将孩儿与秦小霜的婚约延期百年，也是爹你早就想到了会有这么一天吧！”
“啊勒？”
好大儿的话让顾玄风楞了楞。
他眼神迷茫了一下，我有想这么深吗？
当时，你爹我不是因为被系统强行恶心了一下吗？
“知道就好。”顾玄风雨中心长的说道。
“爹，她走了？”顾霜问道，看了一眼四周。
“走了，爹要带她去顾家，她不愿，爹也不会强留。但留给她一些灵药和术法，足够她此生无忧，让她孩子成为一方有名的修士都足够。而剩下的路她自己走，是生是死，也是看她自己。”
顾玄风说道。
他们父子基本上一离开顾家就是以年为单位，秦小霜更是两百余年未曾见过顾霜一面。
按照婚约来说，百年成婚，顾霜在外，是他们错了。
“这样也好，可是爹，我还是有些难受。”顾霜说道，他并没有想到回顾家的路上，会遇到秦小霜。
缘，妙不可言。
若是不见到秦小霜，若是家人不提起，顾霜恐怕一辈子都不会再想起秦小霜来。
“难受？这好办啊。”顾玄风亮起了拳头，朝着顾霜一拳砸下去。
“轰隆”一声。
响彻天地咆哮声出现，深山野林的一片废墟出现，一座座的大山被洞穿破碎。
“还难受吗？”
顾玄风看着镶嵌在大山深处的好大儿，露出了和善的微笑。
“爹，我……”顾霜懵了，怎么就突然袭击他。
“不用说，爹明白，爹知道你心里肯定还难受。”顾玄风一副爹很疼你，都很懂的意思。
他又抬起了脚，一脚踢去，只觉得身躯轰轰作响，脑瓜子都一震一震。
“爹，我不难受了，不难受了！”
在苍穹上倒飞的顾霜瞳孔收缩，看着远处宝术璀璨，一头神凤长鸣，淹没了天地。
天呐，爹，不至于，不至于，你怎么还用上帝术！
“不，爹看你还是难受。”顾玄风却是笑的越来越开心。
拳脚一扬，父子无关。
术法一出，谁都不爱。
“啊啊啊。”
很快顾霜的惨叫响彻四方，传出数百余里不止。
在数百里外朝着他们此处的野林看去，只觉得天地轰鸣，尘埃遮天蔽日，有种灭绝一切的威。
“这又是哪位大修士在征战？”
数百余里外，一位位修士瑟瑟发抖，丝毫不知道这只是一位父亲对于孩子的关爱。
毕竟打是亲，骂是爱，又打又骂是亲情。
但若是让他们知道，这是一位父亲在揍儿子，估计会傻眼去。
这是打吗？是要你儿子的命吧？
别人是疼儿子，你也是疼儿子啊！
而顾霜自己都没有察觉到，正因为顾玄风的殴打，他那若有若无的道心瑕疵瞬间就消弭不见。
一旁，或许也只有苏小白看的津津有味了。
……
天玄圣地之外。
大世不仅仅只是一个口号，自从各地的秘境层出不止后，带出的灵气都四散在天地之中，导致一些灵气并不是特别浓郁的地方也变得适合修行起来。
因为天玄圣地如日中天的缘故，连带着这座凡城都变得人流众多起来，将一座小城生生变成了往来有修士的城池。
这些人，大抵都是慕名而来，想要加入天玄圣地。
来到顾家所的小城外，只见白露暖空，旭日流天。
正是雾露腾起时，使得天空朦朦胧胧，流淌着太阳星垂落在大地上的第一缕光辉，映射着五颜六色的生机。
“今天，又是充满希望的一天。”
顾家门府外，又是顾家小辈轮岗的位置了。
“充满希望个鬼，老夫都一把年纪了，五百多岁了，还要在这看大门。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什么时候换换顾家的制度，别每个人都要轮流看门了。”
说话的老头子却是不乐意了，一脸的苦瓜像。
“看看别家，换做老夫这般年纪，都是祖宗了，就我这老骨头还要看门，世风日下，世风日下啊！”
老头子唏嘘着，直接蹲坐在门槛上，一位位早起的顾家儿郎路过都时不时像老头子问好。
一口一个三太爷爷，三太爷爷。
“哎，三叔公啊，你就别废话了，我不是一样都两百多岁了吗？不一样看大门？”
中年男子无奈的说着，说得他乐意看大门似的。
“怎么滴，还不让老夫发发牢骚了？要我说啊，制定这规矩的货真不当人，是个王八蛋啊。”老头子一脸的愤懑。
中年男子无语，有些头疼。
“三叔公，你还是别天天抱怨吧，要是风叔回来了，还知道你骂他是王八蛋……”
话语戛然而止。
“呸，是你风叔回来了又怎样？就算是你风叔，也得恭恭敬敬喊老夫一声叔。”
老头子却是蹲坐地上，口水喷射，直到看到地面投来的影子，注意到有人站在他面前，这才抬起头来。
“卧槽，哪来的猪头！”
老头子瞪着眼睛，仰头看着顾霜鼻青脸肿的面容。
这猪头二字让顾霜眉头狂跳，不得不幽怨的看了一眼顾玄风，有这么打儿子嘛？
好歹我顾霜也是圣体吧，都被揍成这样了。
“三叔公，是我，顾霜。”顾霜只能肉疼的说道。
？？？
顾家的三长老一脸的问号，心中一个叮咚，不会吧，不会吧！
他僵硬的看向另外一处，只见一人正面带微笑的看着三长老。
“尼玛。”三长老眼球一白，险些吓晕了过去。
这熟悉的面容，丝毫未变，一如他记忆中的人影。
“三长老，看来你很悠闲啊！”顾玄风面带笑意的看着三长老。
淦淦淦，夭寿了！
“咳咳，大少爷，你回来了！”三长老支支吾吾。
“怎么，三叔不欢迎侄儿回家？”顾玄风面色古怪，将三叔两个词咬的很重。
三长老眉角狂跳，完蛋，完蛋，大少爷都听了，他不会听到老夫骂他王八蛋了吧！
“三叔，脸别抽搐啊。”顾玄风看着三长老，笑意愈发浓烈。
“老夫这是高兴，看见大少爷回来了想哭。”三长老似是觉得话语不当，连忙解释：“高兴的想哭，又觉得自己一把年纪，不能哭，所以尽力在压制，这才抽搐。”
“真的吗？”顾玄风还在笑。
三长老面庞瞬间停止了抽搐：“大少爷，老夫明白了，老规矩，老夫这就换上衣服。”
三长老已经停止了挣扎，拿出一叠绿色的紧身衣，洋溢着青春的色彩。
不说了，不就是绕着城池跑上个万里，感悟一下朝阳中的青春嘛！
“行了，三叔，逗你呢，你怎么这么不经逗，侄儿难道吃人吗？”
顾玄风阻止了三长老穿紧身衣的举动。
“三叔，你说的对，顾家的规矩换一换，以后凡百岁以下的顾家人才看大门。”
三长老傻眼了，接着瞳孔收缩。
“呔，哪来的妖孽，竟敢冒充我顾家大少！”三长老一脸的戒备，甚至掏出了法器。
“呵呵，宵小小辈，想混入顾府，借着顾府的名头进入天玄圣地，你还不够资格。”
三长老一脸的不屑。
“垃圾玩意，冒充大少爷也不学精髓。大少爷那个王八蛋是不可能这么好说话的！也不可能喊老夫三叔！”
顾玄风：“……”
“有病？”顾玄风脑门一黑，一个闪身出现在三长老身后，一脚把他踹飞。
三长老楞了楞，摔了个狗吃屎，这力道，这位置，这感觉。
三长老一个哆嗦，爬了起来，脱口而出。
“大少爷，真是你？”三长老懵了。
“你说呢，如假包换！非得抽你，你才知道是吧！”顾玄风没好气的看了一眼三长老。
“判断失误，判断失误。”三长老尴尬的笑着，随后才想起什么
“老东西们，快出来，大少爷回来了！”
三长老扯着嗓子，朝着顾家的府邸喊了起来，透发着欣喜的声音。
“行了三叔，别扯着公鸭嗓大喊，难听，跟送殡一样。刚刚那一脚，没踹伤你吧？”
“嗯？大胆妖孽，你到底是是不是大少爷！”三长老眼神再次收缩，戒备无比。
草率了，大少爷绝对不可能说这略带关怀的话。
“滚！”顾玄风脸瞬间黑了下来。
“这才对嘛。”三长老又露出了释怀的笑容：“大少爷，这次回家，又带了哪些好东西，老夫瞧瞧，已经等不及要用了。”
顾玄风：“……”
顾霜：“……”
苏小白：“……”
“去去去，你这不要脸皮的老家伙，好东西少不了你。”
顾玄风笑骂，顾家还是那个顾家，三长老还是那个三长老，满嘴胡话，老顽童一个，一点也没有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