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马古山上下的荒唐一幕，诸多修士也权当一桩笑料，纵然有所感叹，可随着顾玄风的离去，也就平息了下来。
“等等我。”
顾玄风追着夏夷的脚步，一路前往白马古山的山顶。
白马古山，已经不如顾玄风初入时那般枯寂，到处废墟一片。
名为山，其却蔓延万里如龙，比之寻常星辰都要广袤，若以凡人脚力攀登，恐怕只会浪费大半辈子的时间。
目光所到之地，斗折蛇行的丘陵，脉络分明的盆地，四野来风的平原比比皆是。
穿过众多丘陵，来到白马古山顶部，出现了一片秀丽无双的湖泊群。
“这里的坑洼之地，现在都已经变成了画中之地。”
顾玄风呢喃，同样的路，不同的时间，给了顾玄风别样的感觉。
初来这白马古山时，到处都是废墟连绵，大地残破，凹凸不平，仿佛经历过最惨烈的征战。
但此刻，那些原本破败都已经消失不见，山顶入目都是湖泊，如同一面面洁镜，晶莹闪耀，反射着苍穹之上的大日之光，并不刺眼，很是柔和。
湖边，嘻嘻索索的流水声响起，如鸣佩环，清脆叮铃。岸边更是到处青树翠蔓，蒙络摇缀，参差披拂。
湖中，佛莲浮于面，都有一棵树木从湖水中冲出。
湖中树木高大，每一棵都足有数百丈，都是号称着能助人悟道的菩提树，其晶莹如玉，光芒点点，神曦点缀在湖面的佛莲上，散发着阵阵金光。
这些菩提树都是有着极高的年份，放在许多的修道势力中也都是珍宝般的存在，但此刻一个个湖泊之中却都有一棵菩提树。
菩提树上，粗壮若蛮龙似的枝条垂吊着楼台玉宇，宝塔朱阁，能见到其上都刻撰着各种各样的佛经壁画，以及佛的众生相。
种种金刚，种种菩萨，种种天龙，一个个宝相庄严，或站或立，或怒或慈悲。
“这是释迦给其座下众佛阐释佛的道。”
楼台玉宇，宝塔朱阁间，有人在此漫步停留，并非是白马古山的僧侣，而是早早就已经到来这里，受到了枯荣圣佛邀请之人。
对于这里有人，顾玄风不感觉丝毫意外，早在他在山脚上下停留时，就注意到了有许多人在山顶。
甚至，自己与屠天教之人发生冲突的时候，也注意到了不少强大的目光。
“这壁画上，讲述了一个故事，也涉及到佛门的空，自此以后佛门就有了一切皆空的佛号，算是四大皆空前的源头。”
有声音传来，俊男仙子三三两两的在交谈，在此相互漫步交谈，也谈论着佛与道。
“释迦所讲的道虽是苦海道，与我等所修大道背道而驰。
但其对于道的感悟，对于天地的认知，本身就脱胎于众生道，我等也能借鉴其感悟，反推众生道的感悟。
释迦曾说，心、佛以及众生，三者皆空。其真性是空，无悟、无迷、无圣、无凡、无施、无受……”
菩提树上清音涤荡，讲述着壁画记载的过往。
对于诸多青骄而言，道就是道，苦海道与众生道殊途却同归，都是为了变得更加强大。
听着这番言论，顾玄风也是侧目朝着说话之人看去。
那是一个很年轻的男子，脸上挂着笑意，浑身都有着道的曦光流淌，发丝都很是晶莹。
在他身边，有着许多的人环绕，如同众星捧月一般将他捧在其中，其中不缺乏面貌惊为天人的仙子。
“那是关青云，来自东域关家，很是了得。”
似是注意到顾玄风突然停下脚步，前头的夏夷停下脚步，朝他说道。
“关家？是那个在大世初期，因为干扰轩辕老祖证道，差点被轩辕家灭门了的关家？”
顾玄风问道，铁杵磨成针，夫妻哪有隔夜仇。
提到关家，顾玄风有点印象，那是最近千年来都没有了半点消息的家族。
大世来时，世间准帝都被天道逼的不得不证道，轩辕老祖就是其中一位。
而关家老祖曾与轩辕老祖有仇，曾干扰轩辕老祖证道，在轩辕老祖证道失败后，轩辕世家一怒之下将关家险些灭族，听说是残存的关家之人都遁到南域来避祸了。
“嗯。”夏夷颔首：“前段时间历练时，我见过这关青云。得知他关家还存活着一位道尊二重天的族老，千年过去已经步入了道尊三重天。”
“原来如此。”
顾玄风目光闪烁，他就说被轩辕家追杀的关家之人怎么会突然冒头，原来是族中出现了一位道尊三重天的大修。
这落网之鱼，要知道轩辕世家传闻已经把关家的道尊都杀绝了。
“不过，你是怎么知道关家有一位道尊三重天大修？”顾玄风好奇的看向夏夷。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那当然是我的姿色惊艳到了他。”夏夷冷哼道，仰着下巴。
顾玄风眉目一挑，一副你在跟老子开玩笑的表情？
他虽然不了解那关青云，但他身为一位道尊青骄，又背负着被灭族的血海深仇，岂会轻易因为美色而告知外人关于他关家之事？
“事实上，那段时间我是去往了一个道尊三重天的遗墓力量，他也算与我勉强合作了一次。
出墓时，我感受到了他背后之人的气息。
于是方才特意去查了那关青云一番，才知道他是来自东域关家。”
知道骗不过顾玄风，夏夷白了顾玄风一眼，如此说道。
“夏夷仙子，玄风道友。”
似是注意到了在湖畔行走的两人，菩提树上的关青云投来目光，微笑着呢喃。
对于这关青云能认出他，顾玄风丝毫不意外，此前他与屠天教的道尊青骄交手，估计他早已经暗中观察过了。
顾玄风微微点头，伸手不打笑脸人，可也没有与他上前结交的举止。
得罪了轩辕世家，与他结交，有可能会被殃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这也是每个修士都有心理。
只是，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又或许之前夏夷随便说的一句话起了作用，让顾玄风特意挽起了夏夷手臂，示威似的瞥了关青云一眼。
菩提树上，关青云一脸的莫名其妙，不知道顾玄风那刚刚显露的一缕敌意是怎么回事？
他回忆一片过往，他与顾玄风是第一次见面，从来没有得罪过他吧？
“你那该死的占有欲能不能别作祟？”夏夷白了顾玄风一眼。
“你又怎知道我不是站在大气层，故意显露占有欲给你看？”顾玄风真诚的反问。
顿时，夏夷因为顾玄风小动作动荡起一丝美妙情绪顿时被打散了。
他这张嘴，千多年一直没变，一如既往的欠抽。
至于站在大气层，日久之下，夏夷也明白了这话是什么意思。
湖畔，两人并肩而行，女子飘飘兮似仙，男子丰神俊朗，任何一位早早到来的青骄见了这一幕，都心生一种艳羡的目光。
神仙眷侣，不外如是。
只是，艳羡的同时也有人投去叹息与不屑的表情。
山脚下发生的争斗，他们这些青骄一清二楚，原本有些将顾玄风视作帝路上假想敌之一的人，此际也已然是不再多放目光于他。
儿女情长，又无帝心，又能够走多远。
至于外界怎么想，这不重要，顾玄风就算注意到了一些意味深长的目光，也没有半点不自在。
“你还说你怎么会来着白马古山呢？”
顾玄风随意找了一处无人的楼台玉宇坐下，问道。
“只准你受到枯荣圣佛邀请，就不准我受到邀请？”夏夷说道：“事实上，秦蛾妹妹也受到了邀请，只是她才突破道尊修为，需要稳固，也就没有到来。”
道侣不在朝朝日日，顾玄风有时一外出就是百年起步，夏夷与秦蛾也是如此。
在顾玄风待在天玄圣地多数日子里，两女多半也是不在天玄圣地，而是各自历练去了。
对于这种情况，顾玄风丝毫不去过问，只要知道她们两人还活着就行，甚至他也是今天才知道夏夷成为了道尊的事实。
掐一掐时间，他距离上次见夏夷已经有一百五十余年。
顾玄风也明白，随着修为的上升，这种常年不见面的状态只会越延伸越长，到最后千年再见也不稀奇。
“对了，听滚滚说，霜儿在数年前也突破到了道尊。”夏夷突然说道。
“如果不是被第一神藏与圣体拖累，他早就该突破到道尊了，只是现在也不晚。”
顾玄风抚摸着眉头，好大儿只比他小了数十岁，在千年的岁月里，完全可以忽略年岁的差距了。
他连老婆都不管了，哪管好大儿的事，只不过与夏夷不同的是，他早就知道了这件事情，毕竟系统的界面时时刻刻都显示着好大儿的修为。
“仔细算来，只有我一人没到道尊了啊！”
顾玄风心中感叹了一声，他连怎么塑造大道之花，塑造自己的小世界，使得自身道域再次发生异变都没有由头。
他发现，要使得混沌道域发生异变，似乎寻常的小世界开辟之法不适用他。
他不是没有尝试着用系统的悟道功能领悟他混沌道域的小世界开辟法，但毫无头绪，只是隐隐觉得，自己似乎要开辟小世界，缺了点什么。
时间流逝，数月的时间渐过。
两人就这样坐在楼台玉宇间闲聊，或是诉说着各自对于大道感悟，或是谈论着各处的青骄，或是谈论各自这段时间的经历，但都很有默契的没有再提及当日有关屠天教的事情。
除此之外，两人偶尔有渎佛门清净的举动。
只是平静，很快被打破，随着越来越多的人到来，山顶的平静也已经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