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恶佛！”
苍穹四野，涤荡着浩然不止的大音，咬牙切齿，近乎于咆哮。
可当眼前那苍山碧绿，盎然生机的山岳浮现之时，顾玄风却是愣住了。
入目所及不是星空战场，犹见大日如珀，碧落深蓝，云卷随风。
“难道做了一场噩梦？”
顾玄风愕然坐立而起，茫然的审视着四周大地，唯见青山绿水，溪中卵石并立，潺潺而鸣。
“如果这是一场噩梦，那也太真实了。”
顾玄风呢喃，察觉到自身并无任何伤势，仿佛记忆中的一幕幕都是虚幻泡影。
这一场噩梦太过可怕。
他感觉自己即将沉沦，意识归于一片混沌，在逐渐忘记自己。
“不对，那不是梦。”
顾玄风愕然，神目望向周围的山川大地，见那群山起伏之中，辉煌宫殿矗立，寂静无声。
这不是圣皇宫？
“我怎么会在圣皇宫附近，难道我从未离开过圣皇宫？未离开过万羽星域？”
“而此中岁月也如南柯一梦，是我闭关突破时的幻象？”
顾玄风死死的皱着眉头，又迷茫了。
但他体内传出的波动，的确是差一步就能步入无量修为。
一定是发生了他什么不知道的事情，顾玄风只能如此猜测。
“你醒了。”
就在顾玄风迷茫之时，一道大音却是传入顾玄风耳中，让他一个冷颤，瞬间戒备起来。
神目之中，顾玄风扫视天地，见到远方山地矗立着一位女子。
其秀发飞扬，月白色的衣袂飘飘而动，肤如凝脂，虽只能看到其背影，但已是超然如临九天之上的仙子来到人间。
看到这女子的一瞬间，顾玄风冷汗直流。
那女子没有展现神异之处，可在顾玄风神目中却是有着震慑四方寰宇、气吞八荒，破灭一切生机的气机。
这女子，居然是一位准帝！
她就安静的站在山峰的最高处，全身毫无瑕疵。
相貌从来都不是顾玄风关注点，但她转过头来时，却叫顾玄风瞠目结舌，呆若木鸡。
这……不是圣皇宫中那葬在水晶棺中的女子吗？
真真切切站在远处山巅之人，告知顾玄风着他并没有看错。
虽是震惊，却也只是一瞬间，他修行到此，见过许多大风大浪，直面过准帝，不至于久久无法平静。
“仙子，是你救了我？”
顾玄风深呼吸了一口气，跨越山川大地来到这山巅之上。
她肯定是在自己昏迷之时就已经存在，若对自己有恶意，也早就该出手。
靠近之时，饶是顾玄风自认不会因为女子而动心，也依旧是心中一跳。
其一双瞳孔中仿佛荡彻着清澈的秋水。
女子没有回答顾玄风，却让顾玄风笃定是她救了自己，而他也不是做了一场噩梦。
圣皇宫的一切都宣扬着他早已经离开过此地。
一想到那恶佛要将他前尘斩去，顾玄风对眼前之人就已然是充满着一种感激之意。
忘记前尘，这比死还可怕。
人生来本来孑然一身，死后也就一地黄土，有的只有一生记忆。
连记忆都没了，等同于白白来世间走一遭。
可疑惑也在顾玄风心中生成：“仙子，你为何要救我？”
“受人之事，终人之托。”
这完美女子说道，声音很是缥缈，像是虽是都会羽化而去。
“这也与乾坤圣皇有关？”
顾玄风愕然，这八个字并非是他第一次听到，曾在万德道人口中也听闻过。
这女子既在圣皇宫中，那么必然与乾坤圣皇脱不开干系。
完美女子点头，让顾玄风心中再度掀起了滔天海浪。
“他跟你说了什么？是不是还有什么话留给我！”
顾玄风激动起来，乾坤圣皇与他有关大因果，是他能确定仙不仅是一种道，还是一种生灵存在的结论。
但很快顾玄风就察觉到了自己的事态。
“仙子，是我唐突了。”
顾玄风收敛心神说道，不管如何面前之人再与乾坤圣皇有关，那也是一位准帝。
就算是出于她出手救自己的行为，也得保持一颗敬畏之心。
“圣皇并无话留给你。”
完美女子的回答让顾玄风失望，他怎么能没有话语留给自己呢！
或者说，他该告诉自己事情，已经告知于他，不需要经过他人之口。
“仙子，你的身体？”
突然，顾玄风察觉到面前这完美女子气息有些不对劲，甚至飘逝着一丝丝腐朽之气。
她正在逐步变弱，这种速度很慢，却也很快，或许千年就会死。
这让顾玄风震惊，这完美女子正在走向消亡？
“无妨，只是不能长久活动，此次出棺，本就是为了救你一次。”
完美女子似是看穿了顾玄风心中所想，淡淡的说道。
“为了救我一次？”
顾玄风愕然，很是不解。
“有人和我说过，让我在往后岁月中救与他有大因果之人一次。”完美女子望着顾玄风说道。
顾玄风深深吸了一口气：“圣皇推演到了我会被佛洗去前尘记忆？”
这个有人，无疑是乾坤圣皇。
“或许是，或许不是。”完美女子说道：“但如今我欠他的因果已还。”
顾玄风沉默，没有再问话，似是在想什么。
面前女子神秘，听其语气而言不像是传闻中的圣皇帝妃，可能是活跃于圣皇那个时代的人。
只是……同时代的人，会用这种语气称呼圣皇吗
虽然有些唐突，但比起猜测面前女子的身份……
总之，她没有打算告诉自己身份的打算，可自己还不能问？
“仙子，可否告知我你的身份，好让我知道是谁救我了，晚辈也好立碑供奉。”
顾玄风斟酌了一下话语，说道。
“你很想我死？”
完美女子望着顾玄风，突如其来的回答让顾玄风脑中神经都抽了一下。
啊这……
我有这意思吗？
“琼明。”完美女子淡淡说道，只是说出了两个字，再也没有说起其他。
顾玄风一愣，琼明没听过。
“琼明，好名字，所谓……”
“你已苏醒，也该离去。”
顾玄风还想客套两句，说这名字取的好，让她解答一些自己的疑惑。
比如她是怎么活下来的？是靠着圣皇造就的这个小古尸禁地？
可这完美女子显然已是不想多说他话，让他离开此地。
“仙子……”
顾玄风还想说什么，却被她拂手击出的巨力击出了圣皇宫所在的山川大地外。
落在汹涌无比的阴兵群中。
顾玄风沉默半晌，很是哑然，随手击溃了一片阴兵。
“咚咚。”
顾玄风脚踏天地，拿出进入圣皇宫中的宝钥再度进入其中。
完美女子皱起了眉头，看着顾玄风。
“仙子，我借用一下圣皇宫中的那面八卦镜。”
顾玄风说道，没有自讨没趣的再询问她任何话。
见完美女子不语，顾玄风知道是默认，这才走入了圣皇宫中。
圣皇宫中除了那副水晶棺，依旧只有一面八卦镜。
八卦镜中，顾玄风见到滚滚的身影，也见到了苏小白与他那未曾交过的弟子……介行的身影。
能够看到，滚滚正在犯贱，拿着大粪在泊他的好大儿，惹到处鸡飞狗跳，叫顾玄风哭笑不得。
还有，鸡黄正在踹一株龟形大药。
“回了故土就好。”
顾玄风松了一口气。
“仙子，晚辈告辞。”
可出了圣皇宫后，顾玄风还是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大地。
“不管是不是准帝，古人说的没错，唯女子……”
顾玄风刚想嘀咕，却感觉到一种可怕的神念扫视而来。
“仙子，可还有他事？”顾玄风将立马将话说一半的话语收敛。
“有些东西，你还未还于我。”
顾玄风：“……”
他好像，已经有点明白这完美女子赶客的原因。
顾玄风从道域中的乾坤戒取出了一物，那是这女子的一截食指，盛放在木盒之中，被他恭敬的放在地面上。
等到彻底离开这片大地……
“古人说的没错，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虽为准帝，却也是一个怪脾气。”
顾玄风小声嘀咕。
“砰”的一声。
顾玄风感觉脸上挨了一巴掌，以一种可怕的速度被击出万羽星域。
“我非要犯这个贱干嘛！”
“都怪滚滚那个贱东西！”
顾玄风感觉脑袋在前面飞，身躯在后面追。
他没有危险之后，难免有些放松，加之在八卦镜中见到的荒唐一幕，让他言语中难免带些平常时候的轻浮。
可他着实没有料到他已经离开了这片大地，她还注意着自己。
小心眼！
不过这也让顾玄风彻底没了对准帝的敬畏，说到底大帝是人，准帝也是人，并非真正做到了太上无情的地步。
但回往故土的途中，顾玄风的脸色却又愈发的凝重。
“佛门，怎么会屠戮众生？”
顾玄风皱起了眉头，古往的佛道之争，导致陨落了很多人。
但那说的是多数人忘却了前尘，是记忆层面的死亡，躯体上的死亡……并非太多。
与此同时，顾玄风也听到一些其他的消息，诸如有关琼明仙子的事情。
“她还真的与苏长生认识？”
顾玄风没想到还有这么一段过往被诸多修士发掘出来。
他曾猜测过苏长生口中“故人”是其者，但也没想到琼明仙子居然是葬河大帝的义女。
这岂不是说，琼明仙子至少是横跨了三个时代的古史？
这让顾玄风沉默。
原本的他从来不会认为有什么人能存在的很长。
可随着修行，各种以前不能理解的事情都已经浮现。
伏龙大帝的幼子都活了下来，谪仙王道也还在。
如今，存在时间段在这两者后头的琼明仙子活到现在，也已经不值得顾玄风称奇。
区别只是，琼明仙子有着准帝的修为，要从古史中活下来太过艰难，居然避过了天道的打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