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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别哭啦!”

三甲把新鞋塞进包袱里,随后将包袱紧紧系上。旁边的晴好已经哭成泪人,眼皮发红,腮边挂着泪珠,抽抽噎噎哭个不停。

一会儿吃过早饭,三甲就要和将军他们出发回西北,这会儿正在收拾自己的包袱。

东西不多,就一双鞋两件衣裳。

晴好坐在床梆子上,捏着手绢擦泪:“你都要走了,还不兴我哭吗?”说着,又擤一下鼻涕。

三甲将包袱搁在她旁边的小几子上,侧头看她:“你别哭!等我立战功当上将军,你想要什么我给你买什么!”

晴好摇摇头:“少夫人说大将军都没有俸禄,还得靠她养!你当了将军,哪里有银子给我买东西?”

三甲反驳:“那是少夫人见识浅短,我师父说我们是大周士兵,要尽忠报国,其他的都不在考虑范围之内!”

晴好疑惑:“难道当将军就不用吃饭、喝水、穿衣吗?”

“……咱们去长园吃饭吧!”不知道怎么回答晴好的问题,三甲选择跳过这个话题。

“好吧!”晴好撅着嘴把眼泪擦掉。

随后两个小高高兴兴的去干饭。

两人从小院子出来,正巧碰到一脸阴沉的海娘子,晴好平日里与她最是亲近,这会儿见她欢快的扑过去,“海伯娘!”

正不高兴的海娘子看到小晴好,顿时笑成一朵花,接住她的小身子,温和地笑道:“哎呦,你们俩干什么去?一会儿该吃早饭了!”

“我们就是去吃早饭!吃完饭,三甲该回西北啦!”

海娘子对两孩子说:“暂时走不了了,将军凌晨起热,等烧退了才能走。”

“将军生病了?严重吗?”三甲一听尊敬的将军居然生病了,心生着急。

“不过是风寒,并无大碍!”

“不行!我去看看!”话音一落,三甲转身往落樱园方向跑去。

晴好跳脚跟上:“等等我,我也去!”

两个孩子一前一后向落樱园跑去,经过校场时又遇到青娘。

她孤零零坐在廊下,望着昏黄的天空,神色彷徨。

晴好追上三甲,疑惑地盯着她:“奇怪,海伯娘不高兴,她怎么也不高兴?”

别人高不高兴,三甲一点不关心,也不接话只管闷头跑。他练了一年多的武,身体素质与以往不能同日而语,很快就远远甩掉她。

气得晴好在后面大喊:“你等等我嘛!别跑这么快!”

话音未落,人已经没影了,显然是追不上了。

晴好气得直跺脚,心道以后我再也不跟你玩啦!

今日一大早,天刚微微亮,青娘就起床了。最近也不知怎么回事,近来觉少,起的早睡得晚,整日提不起精神来。

她闲来无事,于是披上斗篷打算去园子逛逛,听小红说花园里的腊梅开了,正好去看看。

看完鹅黄色的腊梅,忽然听到前面校场里传来练功声,听起来像是海纳的声音。

她便走过去瞧瞧,探头一看果真是海纳,只见他身着劲装,把手中的长棍耍得虎虎生威,一招一式俱见真章,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不知不觉便多看了两眼。

其实早在她探出头时,海纳已经看到她,心上人在前,便有意卖弄,于是越发用力起来,扫棍之时隐隐有破空之声。

一个练,一个看,虽隔着一堵墙,却也能一解思念之情。

片刻后,海纳收式,将长棍立进武器架上后向她跑来。

青娘脸颊一热,低着头快步走开。

她一个娉婷女子,哪里有五大三粗男人走的快,转眼便被挡住去路。

海纳看着她微红的脸颊,慌乱的眼神,越发显得温柔小意,不禁软下声来:“你这几日怎么又躲起我来?”

青娘轻声道:“男未婚,女未嫁,若是让别人看到,于你我的名声有碍。”说着,行了半礼越过他正要离开。

海纳向旁边跨了一步,拦住她的去路,不说话只是沉默盯着她。

“你,你快快让开,让人看到又该生出闲话。”青娘脸皮涨得通红。

“谁会说?候府的人谁不知道我对有情……”话还未说完,海纳便看到他娘的身影在校场另外一边出现。

青娘见他神情一变,不等他言语快步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待她走远,海娘子阴晴不定的看着儿子。他知道他儿子对青娘念念不忘,可隔应着她是个寡妇,迟迟不肯吐口同意二人的婚事。

“一大清早,你们二人就在此私会,让人看到多……”

话还未说完,就被海纳打断:“怎么不行!我心悦于她,阖府谁不知道!谁爱说什么说什么!娘,我此生只会娶青娘为妻!”说完,也快步离开。

听到自己疼爱的儿子顶撞自己,海娘子顿时怒火中烧,快步追上去数落:“你呀你,放着黄花大闺女不要,非要一个寡妇!你把海家的脸往那儿放!”

受不了海娘子没完没了的唠叨,海纳加快脚步,到了最后大步跑起来,眨眼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不孝子!”

海娘子狠狠瞪了一眼儿子消失的方向,转身回校场,又遇到三甲与晴好,将孟长辉生病一事告知后便去长园找刘厨娘。

再说三甲飞奔进落樱园时,特好端着药碗刚从屋里出来,一把拦下他。

“你来得不是时候,将军已经睡下,你就别去打扰了!走,跟我去长园吃饭!”

没见到将军,三甲很是失望,只好先跟特好去吃饭。

屋内,田园园正在和芃芃吃早饭,小丫头自己捧着碗用调羹舀蛋羹吃。而孟长辉则在里屋大床上躺着,呼吸均匀,显然已经睡熟。

数九寒天,就是再强壮的人也不能光着膀子忙来忙去,这不凌晨时分突然起了高热。

今日本来是出发去西北的日子,可眼下他高烧不退,想走也办法走。好在孟星惟一早向宫里递了折子,皇上又许了他两日假,这才能得以好好休息。

在古代,将军述职回京,到达和出发都有规定的时间,不是你想什么时候走就能什么时候走,早了晚了都要报备,要不然被有心人参本子,往大了就是图谋不轨,往小了就是不把皇帝放在眼里!不论哪一个都够孟家喝一壶的。

娘俩吃过饭出门消食,顺便带走芃芃让孟长辉好好休息,要不然小丫头又该捣乱了。

今天天气不大好,太阳半死不拉活的,若隐若现现,幸而没有风,也没那么冷。

娘俩先去了小花园,听特好说腊梅开了,便来瞧瞧。

鹅黄色腊一般的花朵,在枝头颤颤巍巍,吐出黄白色的花蕊,散发出阵阵幽香。

“花花,好看!”

芃芃伸出小手去够,田园园笑着给她折了一枝,她接过这一枝,又指着腊梅说:“还要!”

“一个不够吗?”田园园一边折一边问。

芃芃摇摇小脑袋:“爹爹一个,哥哥一个。”

折花的手一顿,田园园眼圈一红,昨日下午大壮近的宫,她向秦王府递的帖子全部退了回来,而今秦王禁足,大壮眼下如何也不得而知了。

她只能安慰自己,大壮是回到自己亲爷爷亲奶奶身边……然而上一次也是进宫,最后却像是皮球一般被人踢来踢去,但愿这次能有所改变。

田园园将折下的腊梅递给女儿,小丫头开心地笑了起来。

就在此时,一个女声忽然从身后响起,冷嘲热讽。

“当真是母慈子孝!就是可怜这株腊梅,平白遭受辣手摧花!”

这声音?

田园园直起身子转头看去,只见是那个遭瘟的周余氏,满目讥诮,下拉的嘴唇撇着,身后跟着一个小丫鬟。

她今年已过四十岁,吃了那么多年米,性子本该柔和温婉,结果却是个上蹿下跳,到处挑拨离间的泼妇,原以为是个多和善的人,没想到竟然口蜜腹剑!

这会儿二人撕破脸皮,她自然是没什么好脸色。

田园园冷哼一声,这里是镇远候府,她的地盘还能任她讥讽!听说周余氏的母家信奉女子无才便是德,不许女孩读书写字,都是大文盲。既然如此,她先拽个文讽刺讽刺:“你懂什么!这叫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余淑芬冷笑:“不用跟我拽文识字。不过皇后已将大少爷接进宫扶养,你这半路来的养母还有什么可猖狂!”

当初因为周一臻之事被狠狠下了脸面,公爹至今见她没给过一个好脸色。

“夫人,咱们的情况可不一样,你是因为照顾不周而被秦王嫌弃,我不是哦!”。

“往日念你是乡野出身,容忍你几分,不成想你倒是伶牙俐齿!”

余淑芬手里狠狠绞着帕子,眼睛里快要冒出火来。

田园园微微一笑摸了摸芃芃的头发,不以为然道:“我不过是用事实说话而已,倒是你来候府做什么?不会是特地找我吵架的吧!那你未免也小肚鸡肠了吧!你栽赃陷害我,反而过来找我麻烦!炸裂的三观!”

两人还没有好到能相互串门的程度。

余淑芬轻轻用帕子点了点唇角,冷笑:“做梦!就你也配!”撕破脸后,她说话也逐渐粗俗起来。

田园园拉住女儿的手,心道这女人什么时候来的侯府?

周余氏是随夫君过来的,男人家讲话她便被请出去,自己逛园子打发一下时间,走着走着,就看到她最厌恶的田园园正在给女儿折花。

前些日子因为世子一事,不但被老爷子训斥一顿,还被夫君打了一耳光,心里积攒不少火气,于是新仇旧怨一齐涌上心头,便冲着田园园将心里压抑的怒火一股脑的宣泄出来。

“总好过你,长得不美想得美?”田园园立刻反击回去,凉凉地看着她。

“你!”

几句话就把周余氏气得牙根痒痒,心里盘算着才能怎么杀杀这女人锐气!

田园园重重哼一声,拉着芃芃准备离开。这女人看来到了更年期,不找点事心里难受!

周余氏看着她的背影,冷声道:“不是我说风凉话,你夫君这次做的过于绝情,不顾多年情分上书分恩令,不把我等宗氏放进眼中。你身为他的娘子,应该规劝一二,免得误入歧途葬送他大好前程……”

田园园无视她的威胁,转过身回道:“你既然有诸多不满,大可到陛下面前诉苦抱怨,不必在我面前阴阳怪气的!而且我夫君自然有自己的道理!不论做什么我都支持!还有,抛开事实不说,你难道一点错都没有吗?”

这话把周余氏问住啦,惊讶地看着她,显然不知道自己何错之有?

田园园故作玄虚的摇摇头:“你大错特错,千不该万不该……改名换姓!”

此言一出,周余氏脸色俱变,刚才和田园园吵架时兴奋地脸都红了,这会儿血色瞬间退尽,嘴唇煞白。不过很快她恢复镇定,脸色阴沉:“胡说八道!诽谤宗妇是要黥面的!”

田园园故作惊讶:“我胡说什么了?我诽谤什么了?难不成是改名换姓这个词刺到你了?还是你干了类似的事?别人一说你受不了?”

不得不说,田园园你可真会猜测!

周余氏冷笑连连:“好利的一张嘴,白的能让你说成黑的,殊不知祸从口出!”

“彼此彼此!”田园园毫不示弱的回瞪回去!

周余氏落了下风,气走了。

从花园回来,芃芃送给爹爹一枝腊梅,另外一枝腊梅用花瓶养着,放在大壮的书桌上。

她跪在椅子上,托着白白胖胖的小脸,望着花瓶里的梅花,许久许久。

芃芃想她的大壮哥哥了!

原本在睡觉的孟长辉已经不见踪迹,结合周余氏的出现,定是陈王世子来了。见她这般咄咄逼人,用脚趾头想他们一家是什么态度。

快到中午,孟长辉才回来。他一脸的铁青,想来陈王世子没憋什么好屁!还没吃午饭,他又烧了起来。

八成是被陈王世子气得!

然而陈王世子只是一个开始,下午定国公的长子与抚国公的次子结伴而来,刚退烧的孟长辉不得已拖着病体去会客。

气得田园园赶紧让海伯写上两张告示,往大门左右一贴,上书:闭门谢客!看这群人还敢组团上门!

不过那两个男人也够能喷的,直到天黑才走,临走前看到门上的告示脸都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