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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吱呦!”

抱厦的门被推开,披头散发的小雨从屋里走了出来,脸色极白,目光悲伤,嘴角还有些青紫。

不远处地上躺着陈大强的尸体,宫门外传来狼群激动的低吼声,浓烈的血腥味刺激着饥饿的狼群,“嘎吱嘎吱”,它们在咬门。

她走到陈大强的尸体面前,静静地注视了许久,嘴角勾出一个快意的笑来,眼泪却顺着两腮流了下来。

寒风阵阵,卷起她的发梢,也卷走她的一切。

“谁在那儿?”王太医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来。

大半夜,黑灯瞎火的院子里冷不丁出现一个披头散发的人,着实令人害怕。

“是不是小雨?”他迟疑片刻,还是走了过来,口中安慰道:“别害怕,他已经死了。”

“他怎么死的?”那人闻到,声音嘶哑,确实是小雨的声音。

“一刀穿心。”

“谁杀的?”

“…夫人杀的。”

“哈哈哈,死的好,死的真好……哈哈哈哈哈。”小雨忽然笑出声,声音尖锐,包含了无尽的恨意。

听着这瘆人的笑声,王太医吓得不敢再过去,总觉得小雨和平常不一样。

偏殿那边忽然传来一声惨叫,“啊!”声音一落,门口的狼群争先恐后地发出刺耳的嚎叫,王太医吓得赶紧回去了。

深更半夜,院子里的尸体、披头散发的女人以及门外的狼群,怎么想怎么恐怖。

见他离开,小雨向偏殿走去。

听到他们要把自己喂狼,梁来涛吓得惨叫连连。

与他一同进别院的好友,因为受伤的缘故被月轮扔进狼群中,好为他们争取逃命的时间。他清楚地记得,好友绝望的目光,凄厉地嘶吼着落入狼群,顷刻间,身体就被撕的四分五裂,冒着热气的内脏从腔子里撒出来,立刻被狼群争抢光了……

他不要喂狼,不要被狼吃掉!

见他哭的凄惨,田园园眉头紧皱:“还不如实招来,快说,谁派你们去西北的?”

“我说我说,真的是秦王让我们去的!”梁来涛涕泪交加。

“他让你去干嘛?刺杀孟长辉?”

“不是不是,就让我们跟着月大人而已。”梁来涛半垂着眼,不敢直视她。

门突然被推开,冬夜的寒意忽然涌入,一个散着头发的女人走了进来,眼神阴冷,神情木然。

门外狼群的低吼声越发的躁动,急切的咬门声在死寂的寒夜像是死神在敲门。

“你怎么来了?”田园园挑眉看着她。

小雨跪下,干巴巴地说:“求夫人成全。”

田园园诧异地问:“你想做什么?”

“报仇……他们几个畜牲玷污了奴婢……”小雨哽咽道:“奴婢要…报仇。”

大周律:淫人者,毁人名节者,当诛!

田园园收回眼神,神情冷漠,“稍等。”

三人眼神惊恐,剧烈挣扎起来,梁来涛再次求饶,“夫人,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天理昭昭,报应不爽!”田园园有点冷,将手塞进袖子里。

强奸犯真是令人厌恶!

小雨叩头拜谢:“多谢夫人成全!”

田园园低头看梁来涛趁热打铁:“梁小弟,你最好老实交代,争取宽大处理。有人想要报仇,若是你说了我可以给你求个情!嗯,还是我问问你哥?毕竟比起他们两个,我觉得你最识时务,所以才给了你一个机会。你若是没把握住,要怪就怪你幕后之人!”

他们几个究竟在隐瞒什么?

要不然陈大强临死前不会说那句话。都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陈大强去西北还有不可告人目的,可现在他已经死了……

“夫人,我真的不知道饶了我吧!”梁来涛还在矢口否认。

田园园也不含糊,说到做到,当即让杨小树绑了他拉出偏殿,单手拉住往门外拖去。

“嗷呜~~”

“嗷呜……“”

此起彼伏的狼嚎声响起,听到狼叫声,梁来涛再也坚持不住,他真的不想被狼吃掉…不想像好友一样被撕的稀巴烂。

“唔唔唔唔!”嘴被塞住的梁长涛拼命挣扎起来,似乎是在阻止弟弟。

梁来涛侧头扫了一眼两人,眼神复杂:“我说可以,但我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田园园走到他面前,蹲下身体,与他平视:“说!”

他顿了顿压低声音:“我说了之后。你一定要把那个长胡子的士兵杀掉。还有放了我和哥哥!”

“他肯定要死的,我可以放你们一马!”田园园随口应允。可小雨放不放就不关她的事!

小雨一听以为田园园真要放他们,顿时眼神一冷,满含恨意地看着她。

“你过来点,我只告诉你一个。”梁来涛眼神闪烁。

“……”田园园摇摇头。

梁来涛急了:“此事关系重大,不能让别人知道!你为什么不过来?”

“我怕你把我耳朵咬掉……你直接说吧,不碍事!”

梁来涛:“……”

田园园眼神阴冷:“别想耍花招,我有的是手段。”

梁来涛见哄不住她,长叹一声,但:“……是陛下命令我们几个去西北,伺机刺杀镇远侯……”

此话一出,田园园立刻明白老皇帝的用意,还是因为周廷祎与孟星惟两人的私事,他不愿见到儿子与一个手握兵权的男人纠缠不清。心忧有朝一日,情意薄凉时,这个男人不愿屈居人下颠覆朝纲。

有权力的女人尚且翻云覆雨,何况是一个有实权的男人!

老皇帝爱子深切,为计深远,他自然要扫清未来所有的隐患!

老皇帝要杀孟星惟,出乎意料之外又在意料之中!

绝情郎曾说过老皇帝会对孟家下手,没想到是在这个节骨眼上,西夷波托虽然自顾不暇,可却没有退兵,老皇帝却要在此时杀大军主将。

自古以来哪个帝王不多疑,家大业大,自然担忧每天有人要害朕。

可一个君主会自毁长城吗?

答案是一般不会,二般会。

田园园觉得老皇帝就是那个二般,孟星惟与他儿子之事为其一;西夷或者是波托,结盟归降开出要孟家叔侄的项上人头条件为其二。

大周人口众多,人才济济,死了孟家叔侄,还有李家叔侄、王家叔侄,总有与孟家比肩之人。死了二人,得到西夷或是波托永世归降,自然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田园园现在只想下山找到绝情郎。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孟家叔侄一死,镇远候府名存实亡,说不定她们也会跟着全军覆没。

原以为想要孟家叔侄命的是定国公,没想到连他们的顶头上司也有这个打算!

亏了孟家叔侄忠心耿耿,可悲!可叹!

“就凭你们几个小,陛下是有多瞧不上孟星惟!”田园园心里有气,忍不住讥讽道。

梁来涛期翼地看着她:“不止我们几个……我把我们知道都说了,那…那您可以放过我和我哥哥了吧!”他不敢看小雨,她的眼神里恨意满满,若是落在她的手里,他不可能活下来,只能把希望放在将军夫人身上。

然而,田园园只是冷笑两声:“行,我不追究你们了。”说罢,转身离开。

“你不是我放了我们吗?!”梁来涛见她就要离开,怒吼一声:“你骗我!”

“我放了你,可小雨没放过你!别忘了冤有头,债有主……”

“你不得好死……”

门“吱呦”一声关了起来,将梁来涛气急败坏的诅咒隔绝开。

屋内只剩下被绑住的三人和一个恨意滔天的女人……

北风四起,寒冷侵骨冰肌,像是把人从身到心都冻个透,“嗷嗷嗷……”狼群围在大门口不肯散去。

地上的尸体苍白又僵硬,头朝着他们,眼神涣散,像是在盯着他们,死不瞑目。杨小树移开目光,低声问:“夫人,陈大强的尸体怎么处置?”

田园园看着黑漆漆的大门,心里浮现出一个残忍而疯狂的想法……

忽然,“啊!!!!”凄厉至极的声音从偏殿里传出来划破漆黑的夜空,“哇啊哇啊哇啊……”婴儿高亢的哭声也紧随其后。

“他的尸体别动。今夜你辛苦了,好好休息,明日咱们就要离开!”田园园交待两句,转身向大殿里走去。

杨小树疑惑不解:“增援来了吗?”

田园园侧头看他,微微一笑:“破解困局的条件达成,咱们能通关了。”

她说的话杨小树一个字也没听懂,满头问号的看着她离去的背影。

“嗷呜~~~~~”黑魆魆的山林里传来凄冷的狼嗥声,他不由自主地打个颤也回去了。

肃州,拒奴关。大雪茫茫,朔风猎猎。

孟星惟哈了哈皴裂开的手,从伤口处能看到鲜红色的肉,桌子上的蜡烛微微跳动起来,映照着身后的影子也张牙舞爪起来。

他放下手里的毛笔,兵书上全是密密

麻麻的批字,看了一眼手边的奏折,眉头不由一皱。这是他一个月前写的奏折,重修拒奴关。

拒奴关是由晋朝所建,历经五朝,三百多年,年代久远,乃是防御西夷南下第一关。可惜年久失修,有些城墙已经开裂,倒塌的地方不过简单修缮下,来年开春必倒,而辖下十二座烽火台损坏过半,重修一事迫在眉睫。

他打开奏折,上面的朱批只有两个字:再议……

“呼呼……”屋外响起一阵大风,呼啸而过。

“扣!扣!”门外有人敲门。

“进来。”

孟星惟放下手里的奏折,抬头望向来人。

“冷死了,冷死了!”海纳推开门走了进来,身后是漫漫大雪。

他头上落了不少雪,身上穿着厚厚的棉衣,手揣袖子里,缩着头,像是个圆滚滚的碾子,“将军,西北那边来信了。长辉有消息了!”

“怎么说?”

“此前长辉确实去西夷了,现在他应该在波托。五日前咱们的人在波托西河城见过他,与他同行的还有波托二公主以及羽林卫的赵子昂。”

“赵子昂啊…皇帝的人……”

孟星惟目光一沉,清俊的脸经过西北的风霜,已不付常日的清冷,多了几分凶悍之气,“西夷内乱,定是他们在背后推波助澜。没想到咱们的皇帝,别看已到古稀,自是老当益壮,野心勃勃!”

“你是说西夷王与王子的死亡,是长辉他们做的?!”

海纳拉过来一个矮凳,盘腿坐到火盆边。

孟星惟将手边的铁壶递给他,示意他去装一壶雪。

天寒地冻,水井都上冻了,他们只能煮雪泡茶喝。

海纳接过壶出门装雪,片刻后,常明提着铁壶回来,身后是一脸郁闷的海纳。

“怎么了?”

孟星惟找出一包茶叶递给常明。这里水难吃,只能泡茶喝才能喝下去。

常明接过茶叶,挑了挑眉,挪曰道:“还不是他解手不带棍子……”话没说完,嘴就被海纳一把捂住。

“……解手为什么要带棍子?”孟星惟纳闷地看着两人。

此话一出,海纳与常明惊讶地看着他,异口同声问:“你解手不用棍子?!”

“从未用过。”孟星惟不明所以。

二人互看一眼,心道:他家将军腰子不错,滋得远。

三人说了会儿,敲门声再次响了起来。

常明去开门,门外是一个矮个子的士兵,脸红红的,嘴唇干裂起皮,上面有许多小裂口。手里捧着一个托盘,手背皴裂,指节上有几个歪歪扭扭地伤口,因为用力冒出些许血水,看的人都疼。

边关风霜如刀,这里的士兵每到冬天都会冻伤,冻伤还是小事。有甚者连手指都能冻掉。

托盘上一个砂锅,鸡肉的香味从砂锅盖子上的小孔飘了出来,边缘处溢出黄色的油脂,砂锅里是只炖鸡。

“海,海大人,这是厨房炖的鸡汤。”他眼神怯懦地看着高大的常明。

“鸡汤啊,将军真有口福!”常明接过他的手里的鸡汤,转身对里头喊了一声。

海纳凑了过来,搓搓手笑道:“我看不是将军有口福,而是咱俩有口福了!真香啊!王爷对将军真好,三天两头,不是鸡汤就是燕窝,啧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