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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悬州海战大捷!”

“镇海卫抢下黑石岩!占领东海要道!”

“镇海卫将军吴启芳奏请陛下,犒赏将士,抚恤伤亡!”

接下来几日,一封封战报接连递入朝中。

“诸位有何看法?”

这日,几名重臣刚刚在御书房落座,就被他们的陛下当头一问。

他们抬眼望去,只见凤天磊将悬州的折子在案上整整齐齐摆了一行。

“禀陛下,”户部尚书夏茗率先出声,“吴将军上奏之事,我们户部已先议过,微臣建议按常制处理。”

“这样恐怕不妥,”兵部尚书皱眉,“镇海卫这些年来,均以厚赐嘉奖,若依常制,恐军中不满。”

“黑石岩之战虽为大捷,但它本属失地,镇海卫将其夺回是应有之责,若逾制厚赏,其余军队又当如何?”夏茗反问。

兵部尚书略作迟疑,“可过去一向如此。”

夏茗淡淡一笑,她以女子之身掌尚书之位,本就不是轻易妥协之辈,“戾帝在位时,因私心偏好,致使各地对镇海卫颇有微词,如今陛下登基,正可借此扭转陋习,以免积怨加深,得不偿失。”

凤天磊闲闲靠在椅中,他听着下方两人争论,不置一词,只将目光转向一旁的正相柳万山。

柳万山容颜清癯,脸上皱纹有着深深的沟壑,不说话时,神情极为板正。

“柳相怎么说?”凤天磊问。

柳万山看了看兵部尚书,又看了看夏茗。

“国库不丰,嘉奖之事可依户部,”他慢慢开口,“除此之外,陛下可颁旨表彰参战将士,以示陛下仁厚。”

凤天磊看着他,“就这样?”

“老臣以为,此法最为妥当。”

凤天磊对着桌上一排折子,笑笑,“嘉奖可以,颁旨表彰理所应当,不过,还要再加一份申斥。”

此话一出,底下几人齐齐抬头。

——

议事出来,兵部尚书扶住柳万山的胳膊,“柳相当心脚下。”

柳万山面沉如水,抬手抽走胳膊,背脊挺得笔直。

兵部尚书慢行半步,望着他的背影,暗自摇头。

他瞥见夏茗从旁经过,轻声叫住她,“夏尚书,请留步。”

夏茗足下一顿,“还有事?”

兵部尚书喟然一叹,“你方才怎不帮着劝劝陛下?”

“陛下所言有理,为何要劝?”夏茗奇怪地看他一眼,“吴启芳此人好大喜功,早该受些教训。”

“可是陛下刚刚登基,何必拿他作伐?”兵部尚书犯愁,“柳相说得没错,朝中这么多事都忙不过来,悬州天远地远,陛下没必要为一件小事生气。”

“小事?”夏茗目光微凝,“将士性命在陛下眼中从来不是小事。”

……

御书房内安静无声。

凤天磊面前放着一封打开的折子。

折子很长,上面写着在黑石岩一战中伤亡的将士名单。

凤天磊将那些名字一一扫过,微微阖眼。

大长公主驸马谢飞白在徐太监的引领下步入殿中。

凤天磊听见响动,抬眼望见他,起身相迎,“姑父。”

“陛下唤我‘先生’即可,”谢飞白轻笑,“寒山书院那些学子都这么叫我。”

凤天磊失笑,朝谢飞白拱手为礼,“那便见过先生。”

谢飞白仔细端详他的脸,“看你神情,今日必是被人气着了。”

凤天磊摸摸脸颊,“我还以为我能做到喜怒不形于色。”

“你是什么样子就是什么样子,”谢飞白看向案上的奏折,“心有城府不是坏事,但没必要把自己憋成柳相那个老头子。”

凤天磊笑了笑,“先生来时可有遇见他?”

“遇见了,他的脸色比你还难看。”

凤天磊慢慢收了笑,年轻的眼里闪着复杂的光芒,“我将这些折子摆开的时候,我以为他们都会懂。”

“你想告诉他们,一场不到两个时辰的战斗,犯不着连上五封折子。”

凤天磊听到谢飞白这话,眼睛亮了下,“没错,这五封折子都以快马送入京中,其中四封言之无物,只有这一封值得一看。”

他拿起摊开的那份伤亡名册,“可这一封更令我难受。”

“为何?”谢飞白从他手中接过名册。

“因为这一封是吴启芳给自己脸上贴金的手段,”凤天磊冷笑,“他若当真体恤将士,不会只将自己的功劳大书特书。他让人写下这些人的名字,却没有把他们记在心上。”

谢飞白目光落在翻开的第一页,“这次阵亡的有一名副将?”

通常来说,副将作为将军的得力臂膀,很少会在小型战役中阵亡。

他抚过排在首位的两个字,沉吟道:“叶川此人,我听人提过,他文武双全,熟悉海战,是一名难得的将才。”

凤天磊沉沉点头,“虽然敌方也损失了一名大将,但这种交换,是吴启芳的耻辱。”

为将者,尽管无法避免牺牲,但踩着同袍的尸骨邀功,只会令人觉得可耻。

“他甚至还大言不惭,说要以黑石岩大捷给我当贺礼,”凤天磊深吸口气,“我怀疑他如此仓促作战,就是因为我刚当上皇帝。”

“所以你连自己也一并恼上了。”谢飞白一语点穿他的心事。

凤天磊苦笑,此时的他不像一个帝王,更像是刚刚脱下戎装,从边关回来的那名小将。

“我希望自己能更冷静,”凤天磊道,“可我不行。”

他已经十分克制,只打算申斥吴启芳,然而柳万山却不同意,认为他刚继位,应以怀柔为主,不该在小事上斤斤计较。

“我很高兴你能看穿官场中的把戏,”谢飞白道,“对许多老油条而言,这些邀功手段算不得什么,他们看重的只是结果。”

“然后就把大昱变成今天这样?”凤天磊眼中有着显而易见的失望。

“改变一个朝廷的陋习比改变一个人更加艰难,”谢飞白合上奏折,“好在陛下已经走出了第一步。”

“申斥谕旨和嘉奖诏书都已拟好,”凤天磊递过两封文书,“请先生替我过目。”

谢飞白挑眉,“你在议事之前都已准备好了?”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凤天磊道,“写几个字而已,费不了多少功夫。”

谢飞白打开嘉奖诏书,仔细看罢,“用词虽然浅显,字里行间皆是真心,这封诏书是谁拟的?”

凤天磊抿着唇,指指自己,“若不是国库没钱,我宁肯提升将士待遇,比诏书实在。”

谢飞白莞尔,“诏书是朝廷正式下发的文书,光这样写不行,大臣们会说不合规制。你若不嫌麻烦,可另起手谕,颁给首功前十的将士,让其全家共享荣光。”

凤天磊挽起衣袖,“不麻烦,我这就写。”

这位年轻的帝王亲笔写下十份手谕,当它们到达悬州之时,叶扶波的父亲叶川已经下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