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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振说完这话,已经做好迎接怒火的准备,然而吴启芳只是盯着他,虎目之中厉色森森,却迟迟没有发作。

“你敢当着我的面说出这种话,可见有恃无恐,”吴启芳慢慢开口,“说吧,你想拿什么威胁本将军。”

雷振愣了下。

他与吴启芳打过多次交道,心知此人面粗心细,绝非易与之辈。

眼下对方如此冷静,他心里反而打了个突。

他温和笑了笑,“将军说的哪里话,咱们是老朋友,朋友之间没有威胁,只有合作。”

吴启芳似笑非笑,拈起一粒花生米,夹在指间仔细端详。

雷振往前探了探身子,低声道:“当年黑石岩一战,咱们双方本是说好作戏,但您手下那位叶副将不依不饶,非得杀到王统领船上。王统领出声质问,却被张副尉炸死,吴将军,此事细究起来,是您对咱们有所亏欠。”

吴启芳冷眼看去,“你是不是还想说,张钰给王潘的信在你手上?”

雷振笑着摆了摆手,“张副尉由将军一手调教,他是谨慎之人,几张小小字条怎会留下什么纰漏。”

“既然如此,我不应你们,你们又当如何?”吴启芳问。

雷振叹息一声,“常言道,众口铄金,积毁销骨,这些年咱们送来不少海货,有心之人都会眼红,我听说府衙一直与将军不对付,他们可是随时想抓将军的错处。”

他不等吴启芳发话,轻声又道:“一件两件或许没什么,若是桩桩件件加起来……将军,蚁多咬死象,你位高权重,哪能整日与人纠缠这些。”

吴启芳将花生米丢入口中,“说来说去,你们就是想让我心有忌惮,放你们一马。”

“此乃双赢之道。”雷振笑道,“将军只需佯败,让朝廷知道礁州没那么容易收回,给我们一点喘息之机。天长日久,咱们双方便能如往常一般,相安无事。”

“你想得倒美,”吴启芳道,“新帝不比戾帝,我若吃了败仗,新帝只会找我麻烦。”

“将军莫要自谦。”雷振道,“东海除了您,还有谁能统领镇海卫?咱们有来有往多战几场,日子久了,军费撑不下去,皇帝自然无法勉强。”

“我有什么好处?”吴启芳问。

“待我王自立,礁州的好处便是将军的好处,”雷振道,“说句不中听的,将军再过几年就可告老还乡,以后之事大可丢给旁人操心。”

大昱文官七十致仕,武官六十卸任,吴启芳五十有六,已然是名老将。

吴启芳哈哈大笑,“你们就是欺负我年纪大了,不爱折腾。”

雷振笑道:“将军龙行虎步,可比我硬朗多了。”

吴启芳端起酒杯,“此事需得从长计议,你回去告诉赵保儿,本将军事务繁忙,等过些日子再给他消息。”

夜深人静,叶扶波回到家中。

宁叔提着灯笼候在前院,面上带着喜色。

“小姐,三位织娘已经给了答复,明日就来上工。”

当年叶扶波母亲过世以后,织坊无人经营,叶川便将织娘遣散,每人给了一大笔安家银钱。

叶扶波前两年陆续打听到这些织娘的下落,她们有的嫁作人妇,有的远去他乡,留在悬州的只剩下五位。

这五位仍以纺织为生,手艺从未落下,其中三人更是天资出众,技艺非凡。

她们感念叶扶波母亲的照顾与指点,听说叶扶波想完成母亲遗愿,找到改良水靠的办法,纷纷答应前来相助。

叶扶波从龙潭村带回水靠残片,便让宁叔联系几位织娘。

她让人将后罩房收拾出来,日后几人便可在此处研究水靠衣料,待织出布匹后,还需琢磨款式与剪裁,方能制出成衣。

这些事急不得,她也没指望仅凭一件衣裳就能为自己铺平回军之路。

她想堂堂正正回到军营,需要很多筹码。

这几年她不曾一刻放弃努力,她为自己积攒了很多东西,不断朝目标靠近。

但她不知前方道路有谁值得信任,她又该在什么时候孤注一掷。

她想起那位年轻的钦差,他今晚与她讲了许多,他对她的信任令她感慨,使她心头一阵火热。

但等她冷静下来,她也会怀疑,这样一个年轻人,他真的能够顺利完成这趟任务么?

叶扶波沐浴出来,披散着头发坐在窗前遥望夜空。

今晚是十五。

满轮圆月浮出海面,那位钦差像是发现了什么新鲜事物,起身往岩石边上走了几步。

他负手眺望大海,发出赞叹之声,“海上升明月,果然壮观。”

这个年轻人仿佛对万事万物充满兴致,还与叶扶波深入讨论了一番,到底是十五的月亮圆,还是十六的月亮更圆。

叶扶波承认,这样一个人作为朋友,会让自己很开心。

但他偏偏身负重任。

叶扶波欣赏他的率直,又希望他能更加圆滑。

悬州是一滩浑水,任何人想涉足其中,便要像狐狸一样狡诈,像狼一样凶猛。

叶扶波的根基在悬州,她可以蜇伏等待时机,但京城来的钦差不能。

她下的是慢棋,钦差下的是快棋,落子稍有不慎,便会全盘皆输。

叶扶波不愿看到他输,一旦他输,就意味着朝廷在短期之内,难以撼动悬州分毫。

可她能提供的助力又实在有限。

叶扶波挑亮灯火,摊开空白信纸。

这些年,她时常会给自己的老师写信问安。

那位潇洒不羁的狂士一年到头在外游历,几乎从不给她回信。

好在每逢过年她都能收到老师的管家寄来的年礼,让她知晓老师一切平安。

叶扶波并不指望老师能及时看到自己的信,她只是习惯了与老师聊聊近况,就好像让远方的长辈知道,子侄一切安好。

她提起笔,在纸上端端正正写道——

“恩师尊鉴:……弟子近日结识一友,名为于落,京城人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