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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声叫喊令所有人左顾右盼。

刑房官员心中纳闷,今日叶扶波告假,午时过后就未见人影,他正想回声“叶司吏不在”,忽见身旁人影一闪,活生生的叶司吏站了出来。

刑房官员吓了一跳。

出行时她分明不在队伍中,这是打哪儿钻出来的。

官员们手忙脚乱让出一条道,推着叶扶波往前站。

凤天磊看着重新出现在眼前的姑娘,嘴角弯了弯。

“此战得叶司吏鼎力襄助,当记一功,”他说道,“听闻叶司吏另有治海良策,本官准你休沐五日,将良策整理成卷,交我呈报朝廷。”

这话一出,不说旁人如何惊讶,刑房同僚纷纷向叶扶波投去羡慕的目光。

五日休沐啊,这对他们来说是做梦才敢想的便宜。

眼下大战方息,海上又来了那么多鲸旗卫战舰,可以想象接下来数日,悬州府衙要为大小琐事忙得不可开交。

可叶扶波呢,她不但不用在衙门里帮忙,还能在家休沐——

不对,钦差方才说,叶司吏于海战有功?还有治海良策?

这又是怎么回事?

不说衙门这些老油子,州府几位高阶官员已然陷入沉思。

自从那日叶扶波在镇海卫大出风头,他们就发现此女不可小觑。

别看叶扶波在衙门不声不响,但她到职不久就与同僚相处融洽,那些老油子非但没有为难她,反而私下里对她赞不绝口。

这位能人去趟飞鱼县就能结识钦差,听钦差的意思,此次海战她亦有出力,这样一个人才,他们以往是不是太忽略了些?

旁人不知个中情由,梁照安却心知肚明。

他笑呵呵往前一步,“原来叶司吏竟有如此贡献,”他转头望了眼刑房官员,“本府竟然一无所知,实在惭愧。”

刑房官员默默往后一缩,自从文训失踪,他被临时提调,刑房诸事尚未理顺,哪有工夫关心底下的人做了些什么。

“叶司吏若无急事,不如随军回营,”凤天磊道,“我还有要事请教。”

叶扶波看看他,现在?

身后几位刑房同僚顿时熄了羡慕嫉妒的心思。

大半夜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得到上司赏识看来也不是什么好事。

然而半个时辰后,当他们跑上跑下为鲸旗卫送水送药时,才发现就算得不到赏识,干活儿也少不了他们。

这么一想,他们就巴不得钦差大人把叶司吏还回来。

叶司吏多好啊,年轻,能干,还尊老。

要是有她在,他们的活儿可以少一半!

此时此刻,叶扶波在军营中拍拍自己的坐骑,翻身上马。

“我先回去了。”她对十七道。

十七尽职尽责替某位钦差大人传话,“公子抽不开身,叫我转告叶姑娘,天黑路窄,骑马小心。”

叶扶波自母亲去世后,再未听过这般家常叮咛。

她心中既暖,又有些好笑,“他让你转告的只有这些?”

除了头发要擦干,骑马要小心,那位钦差大人就没有别的正事可讲?

他还没说明白他要的海策是什么。

十七笑嘻嘻道:“公子让你在家想怎样就怎样,至于他要的东西,叶姑娘早已对他提过,他说不必写得太仔细。”

叶扶波怀疑地扫他两眼,“你家公子就这样应付陛下?”

呈给朝廷的奏报怎能敷衍了事,就算陛下不放在心上,难道其他大臣看不出来?

听说朝中颇有几位老顽固,对着陛下都敢直言进谏,哪会纵容这样一个年轻钦差。

叶扶波握着马鞭在掌中轻轻敲了敲,“今日虽然大获全胜,但不可轻敌,更不可忘乎其形,镇海卫内患未消,还请你家公子多多上心。”

十七察觉她言语中的谨慎,收了笑容,正色道:“叶姑娘放心,公子对吴启芳早有防范,不然不会调动鲸旗卫前来相助。”

凤天磊这一招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别说敌人没想到,就连叶扶波看到鲸旗卫的旗帜,也狠狠吃了一惊。

她直觉此事没有那么简单。

南海与东海相去甚远,一支水师跨越数千里而来,沿途消息封锁得如此严密,不是临时起意就能仓促办到。

她算了算凤天磊到悬州的时间,几乎可以肯定,在他刚到不久就已做出这样的安排。

令人惊奇的是,皇帝竟然没有丝毫怀疑就准许大军东上,他对这位钦差的信任未免也太实在了些。

叶扶波再次对凤天磊的出身感到好奇,他到底与陛下是怎样的交情,才让对方对他言听计从?

十七回到军营,大帐之中灯火通明,凤天磊仍在议事。

经过今日一役,无人再敢小看这位钦差。

不管他意欲何为,单就鲸旗卫停在码头的上百艘战船,就令镇海卫诸将心头打鼓。

“大人,敢问吴将军何在?”

众人自二次开战,就再未见过吴启芳,全程战斗皆由白副将代为指挥。

“明日你们就能见到他。”凤天磊短短一句话就将众人的疑惑堵了回去。

白副将安静坐在一旁,识趣地保持沉默。

今晚下船时,凤天磊交了一名海寇给他。

那人是先锋队从海上捉来的敌军将领,名叫雷振。

白副将对这个名字并不陌生,当年黑石岩一战,被他们杀死的海寇将领王潘,手下的亲信就叫雷振。

雷振如今关押在镇海卫一处看守严密的房间里。

房中漆黑一片,窗户关得死紧。

雷振手脚被缚,捆在一根柱子上。

他听着外面不时响起的巡逻脚步声,心中满是绝望。

绝望之余,又含了一丝庆幸。

庆幸被俘以后,镇海卫士兵没有直接将他交到吴启芳手上。

这次海战,与他和吴启芳提前约定的不一样。

吴启芳并不知道他们手中有神火,而他也是出战之前才接到赵保儿的命令,要求他借机削弱镇海卫的实力。

他原本不赞成这个计划,毕竟他有些生意还想通过悬州往来,常言说得好,做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如果他将吴启芳得罪得太狠,那个莽人一向睚眦必报,说不定就会断了他的财路。

但他更不敢违逆赵保儿。

若说吴启芳是头猛虎,赵保儿就是海里的鲨鱼。

鲨鱼吃人的时候,连一滴血都不会留下。

雷振惴惴不安地凝听房外动静,他多希望赵保儿能派人来救他,但这个希望比镇海卫饶他不死更加渺茫。

就在他心神俱丧的时候,一缕风声忽然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