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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卑职也不清楚。”守夜人刚救完火,浑身像在泥里滚过,“昨晚还好好的,今早雨刚停了没一会儿,我就闻到焦臭的味道。”

走水的地方共有三处,一处大堂,两处仓库。

亏得昨晚下过雨,守夜人又发现及时,才没酿成大祸。

“三处走水点互不相连,”叶扶波沉思,“不像意外,倒像是有人故意纵火。”

同知听了,赶紧让人找捕头过来。

他转身朝凤天磊连连告罪,“都是下官失职,惊扰了大人,还请大人莫怪。”

眼看钦差今日就要走了,府衙偏偏出了这种事,万一钦差在心里给他记上一笔,他这些日子的表现就全部白费。

好在凤天磊并没为难他,他去四下转了转,“外墙有个洞。”

那原本是个狗洞,洞口有些新扒的痕迹,比原来大了一圈,旁边掉着一些泥土。

潮湿的地面留了几个鞋印,叶扶波蹲身比划了一下,“是同一个人,像男子足印,鞋底偏薄,鞋纹精致,不像普通人家出身。”

同知皱眉。

“寻常人不敢到府衙放火,”凤天磊道,“近来梁照安之事牵连甚广,除了免职的官员,还有不少富户丢了买卖,这里面总会有些人心存不满。”

他这一提,同知顿时警觉,“多谢大人提点。”

倘若真是有人寻衅报复,他们的怀疑对象便可缩小范围。

此时捕头已经到来,他带人在墙内墙外仔细勘察一番,随即调派人手,往城中各处追查。

同知看看天色,来到凤天磊身前,“大人可是早上出发?”

凤天磊点了点头。

原定出发的时辰已过,十七正牵了马在衙外等候。

“我送大人。”同知撩袍。

“不必劳烦。”凤天磊看向叶扶波,“你过来一下。”

叶扶波跟着他来到门外。

凤天磊一手牵过高大的坐骑,借着马腹遮挡,另一只手轻轻握住她。

“你今日告个假,回到家里好好歇一歇。”

他刚才见她起身时,下盘似乎有些不稳,想必昨晚累得厉害。

叶扶波面上一热,又听他道:“我在你房里留了封信,就放在桌上,你睡醒以后记得看。”

他说这话时,神情露出几分显而易见的踌躇。

“先说好,你看了以后不管有什么想法,都不许擅作主张,”他捏捏她的手,“记得给我回信。”

叶扶波疑惑地看他一眼,“你信里写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凤天磊摇头。

“那你干嘛一脸心虚的样子?”叶扶波笑道,“好啦,你快走吧,我回去就看。”

凤天磊温柔注视着她,目光眷恋地滑过她的眉眼,“记得等我回来。”

叶扶波低低应了声。

凤天磊抬手想碰碰她的脸颊,被她眼含警告地瞪了眼,只好遗憾收手。

“我走了。”他恋恋不舍。

叶扶波狠一狠心,“走吧。”

两骑快马绝尘而去。

府衙门前瞬间空了下来。

叶扶波立在道旁,心里像是少了点什么,说不上什么滋味,只觉胸口空落落的。

她以为自己早已习惯离别。

她们一家三口,从三个人变成两个人,又从两个人变成一个人。

她分明一次比一次冷静,却在今日重新体会到酸涩的滋味。

身后传来脚步声,她挥去心中惆怅,转身看向来人。

“叶将军,”同知走过来,“钦差大人真的走了?”

他问得小心翼翼,还带了那么点儿期待,叶扶波心里的愁绪一扫而空,她失笑,“同知大人找他还有事?”

同知轻咳,抚抚长须,“钦差大人微服而来,微服而去,如此含明隐迹,实乃我辈楷模。”

叶扶波听他打着官腔,忍不住道:“大人若是不舍,可将钦差多挽留两日。”

同知捻住胡须,“哈哈”干笑两声,伸出指头点点她,“你这丫头,就知道促狭。”

他有心与镇海卫交好,对着叶扶波也是亲切和蔼,“你去了镇海卫,难得回府衙一趟,一会儿文推官过来,咱们一起坐坐。”

两人刚说上话,就见一名仆从打扮的中年人疾步而来。

这人同知眼熟,上回文训失踪,就是他来报的官。

“我是文大人家的,”仆从气喘吁吁,“老爷让我来告假,他今日怕是来不了府衙。”

同知与叶扶波对视一眼,异口同声,“文大人家中出了何事?”

“今早家里突然走水,”仆从道,“老爷这会儿还在忙着救火。”

同知一听,心中一沉,“你家老爷没事吧?”

“没事,”仆从抹抹额头的汗,“走水那会儿,家里人都已起身,老爷正准备出门上衙。”

同知赶紧叫来几名衙役,“你们快去文大人家里帮忙,若是人手不够,赶紧回来叫人。”

他想了想,又觉不放心,眼看府衙这头已然无事,索性把心一横,“小叶,我们一起过去瞧瞧?”

文训官职虽然不高,但他是目前府衙头号得力干将,万一他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只怕日后麻烦更多。

叶扶波听到文训家里出事,也有几分担心,见同知一力相邀,当即点头应下。

一行人很快赶到文训家中。

只见这处烟雾滚滚,大火将文宅与邻家相连的院子一并烧了起来。

这条街上住户甚多,火势若蔓延下去将不堪设想。

好在左邻右舍都来帮忙,半个时辰后,大火终于熄灭。

起火地点在文训家的厨房,但据做饭婆子称,早上做完饭后,她已将灶里的柴火熄灭。

叶扶波到厨房废墟附近看了看,“有硫磺燃过。”

她出身镇海卫,对易燃之物的味道尤其敏感。

哪怕这里已经烧得一塌糊涂,她仍然能闻出有丝丝残留的气味。

普通人家里不会存着大量硫磺,更不会放在厨房这种靠近火源之处。

文训闻言也是惊诧。

“家中绝无硫磺。”他对叶扶波道。

叶扶波看向同知,同知会意,立刻叫来一名衙役,让他将文训家中走水的消息通知捕头。

“府衙与你家中同时失火,此事必有蹊跷。”同知眉头紧皱,原地转了两圈,“不行,你得先住到府衙去。”

文训怔了怔。

同知已经替他招呼仆从,让人赶紧回屋去取换洗衣物和被盖。

“府衙后院空了许多屋子,你先在那儿随便挑一间。”同知对文训说道。

文训迟疑,“大人,这样妥当么?”

同知吹吹胡子,“你最近得罪了不少人,头上的伤也没好全,府衙好歹有官差把守,有算有什么危险,也能替你抵挡一二。”

叶扶波在旁赞同,“同知大人此话有理,梁照安一案尚未审完,文大人还是多多小心为善。”

一行人匆匆而来,又匆匆回到府衙。

刚走到府衙大街,一名差役跑了过来。

“叶将军,你家里也走水了!”

叶扶波闻言,尚未有所反应,同知的嗓子已经破了音,“又走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