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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小说网 > 玄幻魔法 > 冰火志 > 第三十九章 神寂(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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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雨,一直从黑夜下到了天明。、

北征众人下榻的客栈。房檐下,年轻的王者正静静地注视着晶莹的雨帘。一夜无眠,云朔的双眼略显臃肿,雨水哗哗地落下,直击他的心间——“父皇,在那个世界,你也会如此忧伤地看雨吗?”

纷飞的雨幕令云朔想起了已故的父皇,那个会在雨季展露忧伤的帝国王者。他曾心心念念的那个孩子已经回到了苍云帝国,正因如此,云朔等人也踏上了北征北冥的道路。

雨是清凉的,也是悲伤的,它就如同天空落下的泪水般,铺天盖地,洗涮着人世的污浊。

一夜的伤悲之后,负伤在身的凌菥、云泽、依米三人早已睡去,阿碧则留守在他们的身边,照顾着他们。

客栈另一端的房檐下,剑神夜骁慵懒地依坐在柱台边,他一边喝着酒,一边看着漫天纷飞的雨。

云晓一回到客栈,便将自己关在了房间里,一直没有出来。没有任何人知道,现在的他,是否依然悲伤。

云诩是一行人里,唯一保持理智的人。军人铁血严苛的训练,让他学会了如何控制自己的情绪。当所有人都沉浸在悲痛之中的时候,他是唯一一个还有心力顾全大局的人。

由于昨夜在南郊遭遇怪虫之事,县衙一早就来了人,那个被唤作“李头儿”的人将云翊请去了县衙,并将他奉为了救命恩人。云翊见同伴士气低迷,加之凌菥等人也需要时日养伤,他不愿再凭添事端,便遂了官兵的意,与他们去了县衙,配合他们的调查。

南郊发生的事情,事关数十条人命。县令将云翊留在县衙了几日,欲从他那里得到一些相关的信息,然而北征之事非同小可,自是不能随便道出的,云翊故意隐瞒,只是佯装不知。县令经过数日的周旋,没能从云翊那里得到任何消息,便不得已将他放了回去。必定,云翊的本事县衙里那些官差是知道的,以他的身手,若是想走,县令也留他不住。又过了数日,县衙任旧没有寻到任何新的线索,加之此事也已尘埃落定,又有“李头儿“从中协调,县衙最终将此封案,不了了之……

由于凌菥需要静心养伤,北征勇者们选择在峪安镇休整了一个多月。在这一个多月里,县衙时常有人过来拜访,有时还会带来一些礼品。据“李头儿“所说,这些县衙来的人,有些是感念云翊救命之恩,真情拜访的,有些则是为了案件探探口风,故意而来的。

西摩的逝世,对大家造成了一定的影响。时间是心灵伤口最好的良药,一个月后,大家心中的阴霾也消散了许多。

云晓躲在房内沉默了三日,三日过后,他脱胎换骨般出现在了大家的面前。西摩先生的死,似乎让云晓明白了什么,从那以后,他显得特别的精神干练,有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可靠感。

凌菥伤势稍好以后,便经常与云晓一同在庭院中练剑。在这段时间里,凌菥对西摩只字不提,但大家却能从她的剑式中看出她心中的不甘与伤痛。

同样有了改变的还有云泽,一行人中年龄最小的他,突然开始去照顾身边的同伴了。夜深人静的时候,云泽常常与云朔在月下把酒畅谈。虽说是畅谈,实质更多的时间却是云朔在教授着云泽人类的历史与文明。云泽的变化,让云朔很是欣慰,他的身上渐渐有了帝国男儿的谦诚与担当。

巫灵少女依米,温柔恬静的她在经受了此次事件之后,也忧郁了好些时日。她时常会拿起西摩留给她的那页经书,细细端详,也不知道是在研究里面的奥秘,还是在睹物思人。

一行人里,最没有负担的便是阿碧了。在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她一如既往地向云翊示着好,想方设法的与云翊黏在一起。起初,众人觉得阿碧只是单纯的垂涎云翊的美色,但见到她如此势在必得的态度之后,大家纷纷开始怀疑,阿碧是不是真的喜欢上云翊了。

剑神夜骁,他依旧冷漠孤僻。在这一个月的时间里,夜骁一直独自呆着,要么饮酒,要么大睡,要么发呆……一副无拘无束,随遇而安的落拓模样。

最初的一行人里,原有的三位长者此时只余下了夜骁一人。队伍里那些年轻的后辈们,他们虽说每次遇敌,都力争在前,但每次的结果却都是长者们扛下的。面对三位长者已逝其二的悲痛结果,不免令人想到下一次再遇上敌人之时,替大家挡下敌人的是否就该是剑神夜骁了?

客栈后院的石柱边,夜骁姿态慵懒地半躺着,他仰着头,望着天,双目惺忪,一副似醉非醉,似醒非醒的迷糊模样——剑神夜骁,他与卡莲娜、西摩不同,他是个顽固,自私,且不善表达之人。他不会像卡莲娜那样去帮助这些后辈,也不会像西摩那样去保护他们,他的剑,只会在适时的时候出鞘。

※※※※※※

休整了一月有余之后,众人又踏上了新的征程。

在峪安镇的北郊,众人为西摩建了一个衣冠冢。临行前,众人纷纷来到墓前,与已逝的同伴道别。那一天,大家谁都没有落泪,他们目视着西摩的墓碑,眼里多了一份坚韧。

告别了已故的同伴之后,众人一路向北,朝着北方巍峨陡峭的凌云峰而去。花之国北凉,这是西洲最北边的国度,离开峪安镇,他们就将踏入北荒的地界。但是,在踏入北荒之前,北征众人又将面对一个新的挑战,那就是翻越巍峨险峻的凌云峰。

离开了美丽如画的花之国索托之后,越往北走,道路就越荒芜贫瘠。奇形怪状的岩石遍地可见,突兀的奇峰离他们越来越近。

——“你们看,过了此处,便是北荒了。”望着前方高耸入云的山峰,依米以手指着凌云峰,惊声感慨。

再次踏上征程,北征众人已敛起了往日的伤悲,恢复了最初的模样。

云翊策马在前,朗朗言道:“我听闻北荒灵气充沛,乃是天下术士所向往的圣域,到了那里,依米小姐与少主应该很高兴吧?”

“此种说法多存在于传说,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云朔朝着云翊满不在乎地一笑,反问:“你看苍云帝国里的那些通晓术法者,他们可有一人是因为去了北荒而变强的?比起北荒,我倒更想去巫都看看,那才是天下术士应该向往的地方。”

云朔此话一出,令众人一时哑口——众人皆知,巫都早已断绝了与苍云帝国的往来,原因正是因为云晓之母枉死在朔阳城内。

“我觉得,会有那么一天的。”众人沉默之时,云晓徐徐开口,感慨的说出了此话。他的母族正是巫都王族,也因如此,云晓成为了苍云皇室里面,唯一可以进入巫都之人。

云朔闻言,与云晓相视而笑。关于云晓的身世,云朔最为关心,故而他也深知,云晓早已坦然接受,不然云朔也不会如此直白地谈及巫都。

“你们听说过北荒有龙吗?”云泽策马靠近,加入了众人的谈话,“我在锦都的时候,曾听一个说书人讲过关于北荒有龙的传说。”

此话一出,阿碧立即面露鄙夷地朝着云泽嗔道:“那种市井玩笑的话,你也当真?”

云晓倒是乐呵呵地一笑,向着云翊打趣道:“若是北荒真有龙的存在,云翊若是遇见了,倒是可以驯服一只,摇身一变,也能成为龙骑士。”

云翊闻之,连连摆首,感慨:“龙乃是远古传说中的神兽,那可是比肩神明的存在,旷古罕见,岂容亵渎。”

阿碧闻言回首,向云翊流露出赞许的目光,表示认同。

“之前在旖旎森林的时候,你们不是就见过一个御龙之人吗?”云泽提起了在旖旎森林里所遇上的那个能够御龙的北冥人,只是,当时云泽并不在场,所有的事情也都是后来听同伴说的。

“那玩意就不是龙。”一提起那个北冥人所驾驭的龙,阿碧立即出言反驳:“那就只是只魔兽。”

“魔兽?”阿碧之言令云晓感到不解,疑声反问:“怎么会?我们可都瞧见了,那是一只真真切切的龙。”

阿碧鄙夷地瞧着云晓、云泽兄弟二人,嗔道:“你们这两头没见识的蠢猪,什么都不懂。”

“是龙,也不是龙。”在旁听了半晌的云朔似乎明白了阿碧的意思,便出言解释:“我想,阿碧小姐所说的龙应该是指传说中的神龙。”

“神龙乃上古时期之物,它能显能隐,能大能小,体长而有鳞,有角亦有足;它能走能飞亦能游,可登天可潜渊,呼风唤雨,吞云吐雾,无所不能。”

“而云晓与云泽所理解的龙便是那个北冥人所驭之龙。那只飞龙虽然也是龙,但它却无法与远古时期的神龙相比的。这种龙更像是一种凶兽,恃强凌弱,嗜血好杀,所以硬要说的话,更适合称呼它为魔龙。”云朔堪堪而言,细细道出了几人所辩之龙的区别。

“神龙?”云泽听得玄乎,随口说道:“那不都是传说吗?那种龙真的存在吗?”

云泽如此一问,众皆哑然。因为,那种存在于远古传说中的神物,谁都不曾见过。

“啐!”阿碧啐了一口,最终亦是无言。

如此,北征众人一段简单的交流之后,便又策马扬鞭,朝着北方继续赶路。急驰之中,云晓最后一次回头,望向身后早已不见的城镇,心里默默地念道:“西摩先生,谢谢你!我一定会铭记你的教诲!”

——“西摩先生,永别了。”